萧碧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见她只沉思片刻,似在疑惑自问道:“看这百余无名冢也有些年月,坟边十更草都有将近八节了,也就是说这些人被埋在此处八个年头。为何会有这么多怪异的现象呢?”
墨炎见得萧碧落如此模样,想必有什么想不通的关节,顺手挥剑刺向土中,再使力一掘,大片的泥土被刨了出来。只见那土壤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褐色,似乎是在炉中炙烤过一般,越往深层泥土越干,只是上面薄薄的表层还参杂着丝丝水气。
墨炎暗叹了口气,此时才恍然大悟道:“是了,第一次看到这些冢,我就觉得很是异,在如此一个多雨潮湿的林子里,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十更草和赤炎狐草,那只有在干旱的沙漠里才生的茂盛。”
萧碧落微微点头表示赞许,看向墨炎的目光也多了几许佩服,似乎这些是她刚才没有注意到的。
“确实是,如果傻瓜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这些赤炎狐草生性喜热,雨水多了,它们反而活不下去,先是根部溃烂,然后整枝死去。”索馨嫣望向四周,入目的都是鲜红色的犹如狐尾一般的杂草,散乱的分布在坟间。
“是啊!这赤炎狐草是这大自然中少有的饱死鬼,给予的多了,它反而承受不住,连性命都要送了。”墨炎忧郁道,不知是为这百余生灵莫名的葬在异地他乡感到悲哀,还是其他什么。
“是它们本性如此,生在漫天黄沙、烈日暴晒的险地也不言语,离了反而难以忘却念,孤独的身死异乡了。”那落拓汉子本来觉得世事已和自己再无关系,听得三人说着也不觉插口道。
“凌大哥如此说就不对了,你没见得他们在此处也生的盎然吗?这草也如同人儿一般,心中虽有难以忘却的羁绊,但也有不愿舍弃的追求,到了必须如此做的时候,换个地方,易个情境,如果养分充足,条件合适,一样不也可以活的开心吗?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苦苦坚持着,悠然自伤,又是何必?”索馨嫣见那男子话语忧伤,灵思一动,以这赤炎狐草比喻人生,暗劝凌烟歌到了必须要放下的时候就不要再一味的坚持,那样只会苦了自己,累了别人,天下之大,怎么会少了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呢?
萧碧落听得索馨嫣话中所含意思,感激的向她点点头,暗自猜测,这二人年纪轻轻,见识和才智都丝毫不下自己,到底是何方俊杰?
那凌烟歌如何听不出话中含意,但是,心死了人还活着,那样承受的痛苦谁又能够明白呢?
蓦然回首,水天一色,清风习习。
如今天空依然碧蓝,但是破碎了的过往再一片片拾起,组合,入怀的是痛彻心扉的不堪。
半响,那男子才悠然叹道:“也许我也同那赤炎狐草一般,承受不了太多的给予。正是因为我要的太多,才有如今的凄惨遭遇,我是自作自受啊!不止害的自己,也连累了红玉。”
说罢,双眼透露出的是极深的忧愁,和空洞的无奈。
俩眼望天,不愿言语。
墨炎也不再劝他,时间还久,相信那汉子总有一天会被说服的。
想到这里,三人又望向掘开的泥土。
墨炎拿起一块在手中捏碎,攥着慢慢撒下,那泥土松软干燥,风一吹,如沙般四处飞扬,毫无一点沾湿。抬头看了看日头,惊奇着说道:“如今虽说日照充裕,但是昨日大雨倾盆,又接连着下了数日,遇此情景,只消一个上午这里的泥土也不会干的这样快。而且是违背常理的下干上湿。一般情况下,这些坟里如果有人的话,那么土壤定然膨松,雨水落在地上会渗的很深,那么这太阳一照,上层的土会先变干,慢慢的是下层土壤,如今你们也看的仔细,这下边的土竟然一点水分都没有。”
萧碧落和索馨嫣俩个人看的认真,听了墨炎的分析也纷纷点头,忽然三人异口同声道:“莫非这地下有一个能量很大的热源?”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这一切,雨水还没有渗下去就蒸干了。
三人互相对望几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几许相惜的意味,三人竟能同时想到其中的关键,都不是普通角色。
墨炎忽然意识到一些什么,但是又抓不住,望向那百余坟冢,风过处,如同火焰燃烧般的赤炎狐草随风飘动,虽然生的杂乱,但是这风就好像一支画笔,竟把那杂草描绘的如同红色的波浪,汹涌刺目。
瞬间,墨炎只觉得脑间灵犀一闪,继而豁然开朗,兴奋道:“也许我想到些眉目,待我以九宫八卦图的布局推算一下,或许能得出点什么。”
墨炎掏出随身带着的南唐图志,铺开放在手中,指量心算目推一番,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此处是唐国都城圣京,此处是我们现在所在位置,按照八极八门的分布,这定五门分居天下五处,距离圣京该是相差不远,西北该是艮位,艮位属土,不对不对。”说罢,收了图志,冲二人失望的摊了下手。
索馨嫣和萧碧落见他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也各自沉思,想从记忆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好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些怪异情形。
那落拓汉子见三人想的入神,摇了摇头,大声道:“格老子的,想那多做甚,找个坟挖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人骨,如果葬着人也许能这么解释,或许这里地下本就有个天然的热源,就如同天绝峰那般,是一个火山口,有人在此葬人是为了图个风水,至于一次葬这么多人,可能是赶上什么瘟疫大病,一大家子痛快的死了个精光,如此也就不需多想了。如果这坟中无人,那么也许这就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了。”
墨炎哈哈大笑道:“凌大哥一语中的,也许真只能如此,挖个坟瞧个仔细,才能明白其中情形。”
萧碧落和索馨嫣二人也点头表示同意,只有如此才能尽快的差出其中眉目,不在此处耽搁,好趁着无雨及时赶路。
凌烟歌大声吆喊林中休息的几个年轻汉子道:“你们几个兔崽子,拿上铲子来挖坟,挖出宝贝东西回了蜀州好拿去换漂亮娘们儿。”
林中休息的几人闻言拿了铲子,在林边的一处坟头上挖了起来。铲子掘开泥土,上层泥土潮湿,几人挖的毫不费力,但是越望下边挖着越是费力,再下几米就是如同石头一般被烘干了的胶泥驼子,几人每每挖下一铲子都异常费力。
墨炎四人互相望了望,似乎都知道了答案。
凌烟歌止住几个汉子,对此处也似乎多了些兴趣,沉声道:“这地方还是有些邪门,到底是什么人要做这些掩人耳目的事情呢?”
“是啊!这地头上面浇水,下面火热炉子烤着,胶泥都硬的如同钢铁,那些老鼠啊蟑螂啊躲在下边还不安心?”墨炎猜这些有心之人也不会是什么善类,做事遮遮掩掩,还跑到这不见人烟的山林中来。
“虽说这林子广袤,平时也少会有人跑到这里来,如若真有人路过此处,看到这森然景象,还不拔腿就跑吗?此处主人着实聪明,这障眼法使得高明。”索馨嫣跟着说道。
“如若这下面真藏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猜想附近会有入口的,大家四处散开仔细查看一下,如若遇到不同寻常的东西请留心一下。”萧碧落对几人说完,身子向东南方向急射而出,墨炎对着索馨嫣点了点头,道声“小心”朝着东北方向奔了去。
“凌大哥,你在此处寻找,我去西南方向查探。”索馨嫣对着凌烟歌言罢,向着西南方向寻去。
四人四个方向,不放过一点的蛛丝马迹,认真搜寻着。
墨炎在西北角仔细的查看着一草一木,在寻到快进入林间的边缘,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迹象,暗想估计其他三人如同自己一般。毕竟这些人隐藏的如此严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漏洞的。
想到此处,墨炎返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奔了回去,虽然方圆只有三十于丈,也不算宽广,但是中间杂草丛生,各个方向的情况如何也看不真切。
原来的地方只有凌烟歌一人,似乎也没找到什么,无聊的站立着,向着几个方向张望。
见墨炎回来,转头看了过来。
“她们二人还没回来吗?”墨炎站定问道。
“还没有,我在此处查找,没什么发现。”凌烟歌回道。
“不会那么容易发现的。看这里精密的布局,该是难缠的对手,我们当小心为好。”墨炎等着有些急切了,萧碧落先自己离开,想必此时也该查个差不多了,索馨嫣那方比自己要近些,而且轻功也不下自己多少,也该是返回的时候了。
再看向东南方的时候,只见蓝衣女子如同凌波仙子一般飘然踏风而回,轻轻落在二人身边,也没说话,但是看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大的进展。
就这样三人一起等着索馨嫣的归来,但是眼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始终不见伊人身影,墨炎忽然有一丝不详的预兆。闪电般拔身而起,向着西南电射而去。
但是那还能看到伊人芳踪,那里只有迎风摇曳的赤炎狐草,起伏澎湃,如同波浪一般。
“嫣儿,你在那?”墨炎运足底气大声喊着,声音如同雷声,隆隆作响,但是听到的却不是索馨嫣悦耳的回应,而是来自林间好似嘲笑般的回声。
“嫣儿,你在那…你在那…在那…”回荡久久才慢慢的散了去。
萧碧落也凌烟歌二人也跟了上来,落在墨炎身边。只见墨炎双目尽赤,如同要发疯一般。
二人刚想劝说些什么,却听墨炎平静道:“无耻小鬼,竟然自毁前途,如若不碰我的嫣儿,我还考虑不予你们计较,如今就是你们请我饶恕,也不可能了。”说罢,跃身纵到树顶,仔细的观察着坟冢的布局。
萧碧落暗暗吃惊,刚才这男子身法诡异,像极了本教的飘渺仙踪步法,可是这种步法心法出自先天神功,自己也只是见父亲使过,如今竟然出现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暗想难道自己一直寻找的父亲会和这个小子有关,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这个小子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轻,父亲怎会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胁迫呢?但是既然有迹可循,总不该轻易放过,拿出短笛,对空吹了数声,那笛声尖细刺耳,不一会,便见远远的一直苍鹰盘旋而来。
那苍鹰落在萧碧落肩头,亲昵的用喙拱了拱萧碧落的发鬓,萧碧落拿出布帛石碳笔,一挥而就,绑在苍鹰腿上,排了排那苍鹰,才扑棱棱的展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