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馨嫣提了逐日剑与那毕流炎上了高台。台下呼声迭起,如同少阳族西南边十月如潮的大海,不同的是那时的天气阴冷冰寒。
这个绝美的女子一时想起了很多辛酸流年往事和不愿意再触碰的尘封的记忆。
恍若隔世。
记忆之潮瞬时涌来,冲击着索馨嫣的心扉。
记得很小的时候,一个极寒冷的冬日午后。
肆虐的北风呼啸着席卷了北陆的每一寸土地。冰冷的严寒天气逼得人们都蜷缩在各自家中,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降了整整五天才停息了下来。
生性爱玩的索馨嫣脱了丫鬟们的束缚,一人在院中踩雪赏梅,红色的花瓣在白色的映衬下艳的刺目。
“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只听院墙外边有人乞求着,还隐隐带着声声的咳嗽和厉害的急喘。
“滚远点,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少阳族长的府邸,那是你这个快死的病怏怏来捣乱的地方。”只听外边侍卫呼喝着。
索馨嫣一时好奇,也觉得这侍卫太不近人情,竟然见死不救。拔腿跑了出去。
门外台阶之下半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邋遢到了极点,一身袍服已经脏的不像样子。如此寒冷的天气,直冻的他瑟瑟发抖。胸口处还隐隐有冻结了的血块,沾粘在衣服上,一片赫然的猩红。
看到如此情景,索馨嫣回头呵斥那守门的侍卫,“此人如此遭遇,你们也见死不救,还配得少阳勇士吗?平时父亲教导你们的忠孝礼义信都丢那里去了?”那些侍卫见大小姐呵斥,低头不敢言语。
“这位小姐,怪不得这俩位大哥。在下唐国长门三代弟子碧虹子,在此地遇险,遭人暗算才沦落如此,如今又遇这大雪,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脓了。到此处只是想借点食物,他日定当偿还。”那受伤男子自报家门,原是一位唐国汉子。
“大叔先别说了,你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如此寒冷天气,不早做处理会丢了性命的。”说完转头吩咐俩个侍卫道:“把这位大叔扶进来,安排个住处,送一炉热炭火过去,再去让厨子准备点吃的也一并送了去。还有速去请贺兰老伯,让他来为大叔诊治。”索馨嫣对着俩个呆立的侍卫吩咐着。年纪虽小,但是吩咐起来头头是道。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头脑,安排事情滴水不漏。看来这北蛮国也有可造之材。”那碧虹子暗暗赞叹道。他也不再推脱,那样性命不保是小,长门大仇未报才为大事。
他被二人扶着送进院中,找了一间暖和的西边院落住了下来。当时谁都不知道,他这一住就是三年。
后来,索馨嫣才慢慢的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并且她也开始向那男子从师学艺,一学就是三年。直到那男子被逼迫着离开。
入夜时分,父亲回到家中,当听得女儿救了个唐国男子,一时也觉得诧异,这唐国之人怎会跑到他少阳族,还是一个受重伤的唐国侠士。
当时父亲谨慎起见,去找那男子攀谈询问,这一问却问出了许多秘密与艰辛。也许当时索龙不去关注这件事情,后来的种种就都不会发生。
昏黄的油灯孱弱的燃着,照出了碧虹子无力的身子,只见他斜依着床榻,正对着窗户发呆。身上是崭新的蛮族长袍,胸口的伤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因拖了些时日,另外寒气也侵入脾胃,一时趟下就需些时日才能站的起来。
门外传来踏过积雪“嘎吱嘎吱”的声音,继而窗棂上映出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那高大汉子在门口站定,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
想必是此间的主人吧!
“屋主请进,碧虹子身染重疾,不便起身相迎。”碧虹子羸弱的说着,只几个字说出口来,胸腔内就隐隐的作痛,猛的一口血冲了上来,弯腰把那口鲜血呕在了帕子上,鲜红的颜色直刺心底。
门外汉子听得里面声响,急推门而入。
浓黑的眉毛,苍白的脸庞,显的毫无血色。索龙上前把那碧虹子扶正,端了碗水递了过去。
“请问侠士是因何到得我这西海少阳族,贵国的使节一般都是直接到多摩王廷的。而且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严寒的天气里,若不是我家那丫头悲悯心肠,过不得多久你就命丧在这异国他乡了。”索龙有些好奇,不知这东陆汉子到底遭遇到了什么磨难,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碧虹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靠坐着床榻内墙,虚弱的道:“我长门门内出了内盗,本门密传武功秘籍天劫九十九式剑法被人盗走,举派震惊。而那个行窃之人就是我的六师兄碧波子。”
“可是那碧波子逃到了这北陆?”索龙对这个南国门派出了何事并不关心,一时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碧波子本是北陆之人,八年前入我长门,当时师长见其可怜,而且是一个流落异国的苦命之人,一时心软就收留了他。可是就因为那一时的怜悯之心才造成了如今的大祸。”那碧虹子稍微歇了歇,继续道:“秘籍遗失之时,门内主事尚且不知,直到后来门主出关才发现秘籍遗失。门主脾气暴躁,而且又生性多疑。亲自彻查此事,把当时主管藏经阁的四师父关了起来,对一切可疑之人和可能藏书的地方进行搜寻,但都没有找到。几乎把长门的地都掘了三尺。当时所有人都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情。我那六师兄碧波子一向秉性纯良,是门内皆知的好脾气。大家又怎能把那盗书贼人想到他的身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是那盗书贼人,而且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恶贼。”
一丝冷风从窗外贯了进来,冷风敲打的窗棂“砰砰”作响。伤重的碧虹子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长袍,索龙也拉起被子盖住了他的胸腹。
“后来我那四师父离奇的死在了长门的地牢里,是被人一掌震碎了头骨,死状惨烈,脑浆都流了一地。想必是那碧波子想嫁祸给四师父,好造成四师傅一副畏罪自杀的表象,而暗暗潜入牢中将四师父击杀的。但是虽然他如此做是为了自保,好继续在长门蛰伏下去。但是其他的几位师父并不这么想,自从门主修炼了大荒心经以来脾性就转变了许多,不止生性多疑,而且嗜杀成性,开始是动辄就严惩一些犯了小过错的门人,后来直接狠手毙命,几位师父劝阻他都无济于事,直把个长门搞的人心惶惶,从长老到四代弟子人人自危。”碧虹子满眼都是悲痛的神色。
休息片刻继续道:“想必是那大荒心惊修炼时日久了会乱人心性,几位师父又一再规劝他不要再修炼下去了。但是要让一个武痴放下一本神奇功法不练,那怎可能。”说到此处,碧虹子的眼睛的湿润了,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索龙暗想,那长门事情想必是闹大了。
“当时几位师父都暗认为四师傅的死是门主做的,也许是门主怪四师傅没有好好的尽好本份,遗失了本门无上秘籍,而将他一掌击毙。但是以门主那时的脾性,对四师傅这样的过错惩戒即使是要下狠手,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几位师父都觉得事情还有猫腻,没有查清楚还不能做出判断,虽四师傅有渎职的过错,而且是天大的渎职,即使是把他绑缚刑堂,重杖打死也不为错。可是不该在真相还没有查出来的时候就私自做了决定。”
索龙听着也一时被其中的诡秘吸引了进去。
“那么后来呢?后来是如何得知那碧波子就是那为恶之人?”索龙问道。
“那恶贼也没有想到他盗了一本书会酿成如此惨祸,师父他老人家毕竟待他不薄,亲自传授他武艺,而且像个儿子一般疼他,那是我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毕竟知子莫若父,师父也在暗暗的理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来一众师长在藏经阁搜寻可疑行迹的时候师父发现了一样东西,挂在窗口木钉上的一块破布。那是师父外出亲自为他买回的袍服,那质地和颜色,师父一眼就认得出来。谁都没想到那个恶贼隐藏的那么深,终却是因为一块破布露了行迹。”碧虹子说到这里快意的笑了起来,但是双眼血红,有一些殷红的东西似要跟着淌下来。
“之前师父几位二代长老都去规劝过门主,含沙射影的怪门主不问青红就将四师父击毙。门主本就为丢失秘籍的事情心情不顺,此时几人又联名来向他兴师问罪,一时动怒,当场就把三师父和六师父打死。那可都是他以前亲如兄弟的师兄弟啊!”碧虹子对那迷失本性的门主恨之非常,说话间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后来几位幸留得命在的师父师伯们被迫请出了前辈长老们,二世伯、师父、七师叔八师叔连同五位前辈长老,十人联手才把门主制服,但是此役前辈长老也有二人被打死。师父的七师弟和八师弟也在这场内斗中死去。这可是长门创立以来最大的浩劫啊!长门杰出的二代弟子基本损失殆尽。”
屋内的火烛摇曳着,无力的摆着微弱的荧光。索龙听的入神,只盯着这个可怜男子。
“之后,前辈长老们也都觉得这是长门千百年来最大的耻辱,一定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把他点了天灯,来祭几位师父师伯在天之灵。一众残留长老们重新开启藏经阁,认真细致的搜查没一个可疑的行迹。也就是这次搜寻,才挖出了那害门恶贼。”碧虹子咬牙且次的说着,舌尖也被咬破,猩红的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师父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当众揭开,他藏了那布,待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才偷偷一人去找那恶贼。当时我正守夜,见师父进了那恶贼房子,我当时也未多想,但是因为站的近,隐约听见里边的争吵,出于好奇就爬在窗下,听着里面的争吵。”碧虹子顿了顿,微微欠了下身,拿帕子把嘴角的猩红拭了去。
抬头望着索龙,继而疲倦的说道:“那恶贼希望师父放过他,饶了他的性命,但是即使师父是多么宠他爱他,这种违反道德人伦的恶事师父怎会帮他遮掩。师父要他交出秘籍,在一众惨死的师长面前自戮谢罪,那恶贼开始有些不舍,只是一味的苦求,可是谁曾想,对着这个一向对他关爱非常的人他都下得了狠手,他趁着师父回身之际,一掌击在师父颅顶,我就是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被一掌打死。”
索龙也暗暗吃惊,这是怎样的一个狠毒无情之人啊!这样的事情那是畜生才能做的出来。
“那恶贼见把最疼他的人都打死了,猛的狂笑,那是一种禽兽才能发出的声音,当时我也被眼见的一切惊呆了。过了很久,直到那恶贼逃的无影无踪,我才冲了进去,抱着师父的尸体痛苦。后来,所有门人知道了一切,二师父继任了门主,派出所有三代弟子来追查那恶贼。那恶贼或许是行迹暴露了也不再没牵挂,一路作恶,从长门往北沿路,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我就是跟着他犯案的轨迹,一直追到这蛮族西海岸。”那碧虹子把一切道来,索龙也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