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五霞山,绿水青山,姑娘们结伴游玩踏青,行到水源处,向前数百步发现了一片杏林。
不逊于桃园的灼灼其华,梨园的淡雅闲适,也不同于百观园的缤纷多彩,白玉银叶、重瓣紫夢、五颜六色的花蔓到处都是。这片杏林很朴实,粉色的杏花淡雅,清贵,娇艳,明丽,芳香四溢别有一番趣味。
“没想到发现这么一好地方,杏花夭夭,想来,此处无主。”有姑娘笑道。
“这地方好,杏熟时节,我们可以来这玩,品尝杏果。”沐雪儿提议。
姑娘们纷纷称好。
“诗柔,这里真美?”
女子点头,发髻上的碧玉点翠金掐花轻轻晃了一下,露出明润亮眼的珍珠坠,眸光似乎蒙上一层轻纱,如云似雾,看不真切。
“旋姐姐,杏林尽头是一片竹林。”
另一姑娘,将军府嫡女刑旋琪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嘴角动了动,“我去过。”
“你去过?”又一姑娘问她。那姑娘年龄稍小,也是个美人胚子,眉若细柳,眸若清泉,唇若点红,冰肌雪肤,纤细窈窕,生得娇俏妩媚。
是太傅府四姑娘郑云汐。
长公主的眼珠子,千娇百宠,性子娇蛮,很少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嗯。”秦诗柔有那么一点的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位主儿会突然主动发问。
云汐扯了扯嘴角,“怎么不进竹林,或许又有什么新发现。”
“哦。”她眸光闪了闪,竹林深处有一间小屋。
难不成郑云汐也……
“要不,我们穿过这片杏林。”有姑娘提议。
郑云汐向远处看了一眼,缓缓勾起唇角,眼眸亮了亮,眸中波光闪烁,“你们想去便去吧!可别迷了路。”
说完,便兀自走到了一旁。
有姑娘作抬头望天状,刑旋琪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姑娘说,“时辰尚早,我们也去探探路。”
“好。”几个姑娘都有此想法。
“诗柔,你领路吧!”
闻言,她笑了笑,“好。”
她也想去那看看。
杏花灼灼,另有风情。
秦诗柔领路,果然少走了很多弯路,大约一个时辰后,几位姑娘轻松抵达粉杏源头。
杏林穷处真是一望无际的竹林。
秦诗柔止步,视线朝远处看过去。穿过空隙,仿佛真的能在绿竹渊头隐隐约约看到一角屋檐。
刑旋琪也抬眸看去,她看到,红的杏花和绿的竹叶的明艳交织,映满了整个视野,几根杏树的枝桠与竹子的嫩叶缠绕在一起,竟给人一种相互依赖相互扶持的感觉。
“四年前,我进过竹林。”秦诗柔看着郁郁葱葱的竹林轻轻地说。
“你穿过了它?”刑旋琪挑眉。
“嗯,那时,竹林里传出的琴声极美,我被吸引,走了进去,行到一半,琴声止,我才惊觉不知要怎么出去了。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竹林深处的小屋。”
“竹林深处有人?”
“嗯。”秦诗柔点头。
想起当年……
推开竹屋的门,她对上一双干净通透的眼眸,若秋水还清,朝露般纯粹。
她愣了一秒。
“你是谁?”那双水眸的主人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秦诗柔这才仔细瞧了她的脸,素净天然未施妆粉,仍然难掩初绽芙蓉般清艳俏丽,烟眉颦蹙,明眸皓齿,容颜如诗似画,一袭淡紫色裙裳,清灵活泼,整个人漂亮的无可挑剔。
“你是这的主人吗?我听到琴声……”
“你喜欢弹琴?”那小姑娘看着她笑了笑,笑容浅浅。
“很喜欢。”她说了实话。
小姑娘眉头微挑,道,“我这里有本琴谱,送给你。”
那本古琴谱让她看一眼就舍不得放下。
“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就算再舍不得,她也挪开了目光。
小姑娘把琴谱递给她,“你我都是爱琴之人,况且,我要离开这里了,这里的书都要送人的。”
她的语气很轻,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秦诗柔感受到了一种惋惜和不舍。
“然后呢?”刑旋琪问她。
“我拿了古琴谱,她送我出了竹林,告诉我要好好习琴。”秦诗柔轻轻地回她。
“那个小姑娘呢?”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找到她,四年前琴艺已那么精湛,现在更不用说会有多出彩了,想来,玉玲珑也不及的。只是后来,我又去过那间竹林小屋,但门再也没开过。”
“会不会就是玲珑本人。”刑旋琪眉头一动。
“不是,”玲珑长的不像她,气质也大不相同。秦诗柔一脸肯定道。
“这样啊,”旋琪指了指前方,“要不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竹屋的主人又回来了。”
她低头想了想,才道,“可,天色已晚,那里的路也不好走。”
“也是,”刑旋琪点点头,“那我们玩一会回去吧!”
“嗯,”她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她怕见到那姑娘。这些年,她苦练琴艺只为有朝一日与玲珑一较高下,那种输人一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现在的她琴艺尚不及玲珑,怕是穷尽一生也难望其项背。
竹林小院中,一袭淡紫薄纱裙的年轻姑娘,坐在竹子搭就的凉篷下,手边一本佛经,一支毛笔,几张宣纸,抄累了就看,看累了就画,倒也惬意。
不远处,薄清和林落相看两厌。
林落白了某男一眼:姑娘分明喜欢在竹林深处,煮茶对弈,品酒论诗。
薄清冷哼:白痴。
你说什么!落落火大了。
是你不了解我家姑娘,还有,你才是白痴,你全家都白痴,你媳妇也白痴……
骂我可以,骂我媳妇干吗?薄情拳头握了握,他忍,好男不跟女斗。
忘了他压根就没娶亲。
见他并不反驳,林落很得意:薄木头,你认输吧!
薄清微微一笑:我始终支持他,主子安逸太久了,风起云涌、惊涛狂澜,有滋有味的日子才酣畅淋漓、恣意痛快。
林落撇嘴:渣,真渣。
薄清就那么笑着看她,唇角勾起三分弧度。
死不悔悟。
某男昂着头,一脸轻蔑,用眼神回答她,说吧!说个够!
林落皱眉:死木头,你笑什么。
薄清指了指她的脑袋:对于这进水的家伙,我会保持优雅的气度,谦让是美德。
谁让你让啊,不对,你脑子里装的才是水。
死木头!臭不要脸的你还笑!林落小脸黑成一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边的互动到底打扰了凉篷下正在抄佛经的姑娘。
于是,雪白的宣纸上画了一笔,她气的扔了笔,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扇动了一下,清澈的双眸带有几分迷蒙之色。
指尖一动,一个纸团飞向了那边。
小老鼠惨了。
“疼,”林落吃痛,捂着她那小巧精致的鼻梁泪眼汪汪。
“主子,”她委屈地撅着嘴。
那姑娘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林落也不敢委屈了,继续用眼刀凌迟某男。
薄清也不甘示弱,送她一记大白眼。
一个下午,两人都在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互瞪一眼,转过脸去。
等到那姑娘收起纸笔转身进屋,两人又巴巴的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