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盛夏,李成满怀憧憬的走出了滨海师范大学的校门。
他觉得自己的前程,就像眼前的太阳光一样明亮。
他的步伐是那样的矫健有力,就像战士即将奔赴战场一样。
他今年21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英俊潇洒,阳光帅气。
他在大学里是中文系学生会主席,班里的团支部书记,不论从哪个方面说,他都是出类拔萃,绝对的优秀。
他在奔驰的列车上编织着自己的未来,凭他的条件,进南海市风化县教育局不成问题……想着笑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5个小时之后,李成回到了位于南海市风化县大桥镇农村的家。
爸妈看着自己既帅气又有才气的宝贝儿子,满心欢喜。
爸爸李家俊高兴的说:“儿子,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教育局报到。
我跟你李凤阁大爷说好了,让他儿子给咱活动活动,他儿子是副县长,他儿媳妇在县教育局人事科,我说让他把你留在教
育局锻炼锻炼,他儿子答应了。”
几天之后,李成满心欢喜的来到县教育局报到,他找到李凤阁大爷的儿媳妇,把父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一些话“你爸爸也太天真了,留教育局这么简单,你认为就像买棵白菜葱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留
教育局吗?刘副县长的儿子、教育局马副局长的女儿都想留教育局,你觉着你行吗?……”
他不想再听了,他觉着这是自己平时第一次受这么大的侮辱,他可是一直在父母、老师的夸奖声中长大的!
他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家,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了爸爸。
没想到爸爸大声骂了起来,“李凤阁,我跟你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儿子还是副县长,你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
呢?”
“到晚上我再买瓶酒,买几个水果罐头,把我兜里的二十块钱全花了,再上你李凤阁大爷家去一趟,求求他,看还行不
行?”
不多时候,爸爸提着东西满脸愁云的回来了。
“孩子,留教育局不好说了,咱不是那些当官的对手啊,他答应给咱活动到风化四中。
真能办成,这也不错,孩子,知足吧,爸爸不当官啊”
李成听了父亲的这些话,痛苦的点点了头。
李成在纠结和不安中等待着。
那感觉真像度日如年,时间过得真慢,终于等到了县教育局召开大中专生分配会的日子了。
这一天,李成格外兴奋,起得也特别早,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县重点高中当老师了,喜悦之情难以自禁。
李成妈早就给孩子煮熟了面条,还有两个荷包蛋,整个屋子弥散着香气。
“李成,快吃饭,别耽误了坐车,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早点去,别让人家把咱的好事抢了去!”
李成听得出,这是妈在高兴地说着笑话。
李成爸用自行车把李成送到了大桥镇上,看着孩子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高兴的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
下午2点钟,李成回到了家。
李成爸看着李成回来了,高兴的跑过去,“孩子,怎么样,什么时候上班啊?”
李成没有回答,却看到了李成红肿的双眼,显然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孩子?没分到风化四中吗?”
“没有,你想的太简单了,一瓶酒,几个罐头就能把事办成!”
李成几乎是哭着说这些话的。“这是怎么办事?咋说话不算数呢?你李凤阁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可都答应了,你没去找
她儿媳妇去?”
“去了,人家说,教育局马副局长的女儿没争过刘副县长的儿子,没留在教育局,很不高兴,局长只好答应把她分在风化
四中,人家学校就要一个,你说,能轮到咱吗?”
“这不是耍人吗?办不成别应啊。
我再找你李凤阁大爷去,看他怎么说?”
过了很长时间,李成爸回来了,“孩子,留县城不好说了。
你李凤阁大爷又跟他儿子说了一声,他儿子说,跟我们镇长打了招呼,把你留到镇中心中学,只要好好干,镇长会提拔你
的!
孩子,知足吧,这回真能办成也不错啊!”
李成看着爸满是皱纹的脸庞,和近乎乞求的眼神,无奈的点点了头。
李成在伤心和自我安慰中,终于等到了大桥镇镇教育委员会,召开的大中专毕业生分配会议。
先是镇长讲话,再是分管教育的副镇长讲话,镇教委主任讲话……。
李成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他最想听到的是快公布分配方案,看看自己是不是分在了镇中心中学。
终于宣布分配方案了,李成听得特别认真,也特别仔细。
当宣布去镇中心中学毕业生名单时,李成屏住了呼吸,异常兴奋和激动。
“怪了,怎么没听到我的名字?难道是太激动,没听到,不可能。”
李成陷入了一种极度的不安和恐慌之中。
当宣布散会时,李成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极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走到一位貌似领导的前面,“老师,我分配到镇中心中
学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哪位领导极不耐烦有不屑一顾的说。
“我叫李成”,他怯怯的说。
“没有!分配到中心中学的都被车接走了!”
李成顿时好像五雷轰顶,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怎么回到的家,反正天很黑了。
李成话也没说,饭也没吃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李成的爸妈看着孩子这个样子,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
李成妈坐在李成的床前,伤心的说“孩子,怎么了?没分到中心中学吗?”
李成没有说话却大声哭了起来,就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一样。
李成妈看着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心疼的问“孩子,到底怎么了?”
“镇中心中学也没办成!人家都去学校报到了”。
“这是怎么办事啊,太气人了!”
“我找他去!”李成爸很长时间才回来,长叹一声说“:本来,是让你去中心中学的,可是,听说有一个村长的女儿也愿
意去,就去找镇长了,最后镇长也没办法,因为能去镇中心中学的那些人也都是既有背景的,掂来掂去,就咱关系不
硬,只好不让你去了。”
说完,李成爸长叹一声,极度痛苦和自责的低下了头。
李成此时好像完全麻木了。
他原先编织的那个美好的花环,好像被一只魔爪正在一把一把的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