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更加阴暗起来,雨点落下的密度和质量,都好似增加了许多倍。湍急的雨,发出嗡嗡的声响,就连四周凌乱的枪声也被压低了!门口的雨帘子,一端被落下的炮弹压断,无力地耷拉着,没有一点气力。雨水肆无忌惮的冲刷,使原本就已精疲力尽地战士,更加难以支撑。
大批地灭噬士卒,暴雨之中打湿了他们的脸,也浸透了他们的衣衫。急促地雨水使他们无法正常的睁开眼睛,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同伴的尸体混着浑浊的血水,静静地躺着。还有受了伤的同伴,他们无力地翻倦,只是希望有同伴看到他们的存在,救他们摆脱死神的召唤。
人群的中央,刀上的血已经被洗去,唯有那阴森的寒意依旧不变。身上冰冷的尸体,被浸透的衣衫,还有那厚重的甲胄。雨点落在脸颊上,顺着发丝轻轻地滑落,流过的是一张年轻的脸,上面布满的是天空一样颜色的杀气。它轻轻的松手,离开令人生畏的战场,它融进了浑浊,钻进了泥土里。
余勇,面对几近绝望的境地,他执着的坚持,无助、无望的依旧执着的坚持,是愚蠢的行为。可他无怨无悔,因为有一个“情义”一直支撑着他去这样做。或许只要他放弃同伴,当然他的同伴此时已经死了,他就会摆脱现在的处境,也当然他有绝对的能力逃脱。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一句话,一句根本说不上是承诺的话。
“富贵同享,生死与共”,无所谓生死了,如果我不能把你救出去,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在你最为困难的时候,仍然不问得失的不离不弃。不过个人认为这家伙做的有点过了!罢了!正如孟大师所说:“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现在就有个这样的人,一个并不伟大的人,甚至于连名气都没有的普通的人,他自愿的为兄弟,只是因为这一点而放弃原本属于他的生命。要强调的是他如果愿意,他完全有能力在当时的困境中全身而退。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一个并没有好处的的路。
上路吧!
为了那份可能连半毛钱都卖不到的“情义”,他放弃了生存的机会。选择了一个伟大的路——舍生而取义!李向亚,黄泉路上你注定不会孤独。在余勇的砍刀之下,被屠戮的灭噬士卒好似山野间的蒿草,只要砍刀那么一挥,总会倒下一片。
这些人我送来陪你!
余勇或许这么想过,又或者没有这么想过,可他绝对不曾料到,就在生命的尽头,竟会有这样的壮举等待着自己。
死亡,应该可以说没有那个人是不会畏惧的,勇气那玩意儿是存在过,可他的到来和离去总是忙碌到飘忽不定的程度。提到死亡,他也曾逃避过,可是今天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好吧!那就一味的坚定自己的信念,大踏步的向前进。
雨依旧稀里哗啦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哄哄的雨声遮蔽了一切其他噪杂的声音,街道上的积水愈来愈多,看来发生城市内涝已是不可避免的了!雨幕中,一队精骑踏破长空般,乘风踏浪而来。领头地那个人,他头戴紫鳞盔,身穿黄金甲,脚下黑皮靴,身披大红袍,手中一杆亮银枪,胯下一匹赤焰火龙驹。再看身后卫队,皆一色的魔焰连环甲,手持偃月刀,头上墨鸦盔,邪灵面具,脚下无幽靴,身后再配上所谓的飘然灰色大披风。再瞧那座骑,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膘肥体壮的大宛宝马,也都配备有精良的防护装备。整个护卫队,追来十多位,如是平时给撞见,不被认作是鬼差,也差不多。不说这气势威风凛凛吧!震慑力也是相当的高。
狂风怒,打湿城,万物惊魂未定容。
骤雨惊雷云天裂,不管凡尘惧容颜。
妖魔鬼,乱世间,
牛鬼蛇神肆无忌惮难埋怨 。
好儿男,壮虎胆,
刀枪棍棒在身边。
寒兵重甲,羌笛戎马,不畏生死,何惧哉!
牛角吹笙,食寒饮露,不知饥饱,为安天下平。
抛头颅,血洒旧山河,
望长空,夕阳西下,惺红盖苍穹,
空悲切,望洋兴叹腹中咽。
十万旌旗百万英雄兵,誓死不屈,效我壮丽河山,
安我天下太平……
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再也不需要有负担,再也不用委屈自己,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看那些让人作呕的面孔(指长老院那些猥琐的参议员)。
帝国,让我再为你尽我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吧!
老李,你慢点走!黄泉路你等着我……
眼前的这个人和先前的灭噬士卒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容,他和形修族人没有多大区别,身上散发出让人发毛的寒意。还有紧随其后的那十来号手下,从其身上冒出来的气势来看,个个都不比自己差。
强大的气势好似背负了巨大的重物,让人难以承受,甚至呼吸都不能以。这里或许就是自己的尽头了!
雨,似乎下的更急了些,雨点敲击物体的声音大的有些离谱。路面上的积水快速的多了起来!黝黑的仿佛死灵般的卫队半圆形依次排开,其他的士卒则围在外面。中间留出了一个大大空地,中间只有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流南破纵马挺枪,没有任何花哨,动作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只是当战马跨出的一瞬间,世界好似凝固了一般,时间被拉扯的难以行动,除了流南破和他胯——下的战马,其他的都静止了!雨点、水花、掉落的物体,还有士兵们在一瞬间时产生的乱七八糟的表情和动作,都僵直的待在原处。
枪尖刺穿一颗雨滴,那雨滴被击的粉碎,更多的雨滴则是被飞奔而来的庞然大物给推开,强大的气流推着雨滴向着未知的地方。气流想救它们,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流南破太快了!扭曲的气流夹杂着惶恐不安的雨滴直接撞在了那冰冷的铠甲之上。然后,锋利的枪尖穿过余勇的身体,或许是空气中雨滴太过稠密的原因,看不到有血液或是其他的物质溅出。
从对方的背后抽出大枪,流南破勒住战马,战马停在十来米的地方,那一刻流南破的内心深处翻起一丝复杂的情趣,嘴角勾起一点浅浅笑。流南破的这一击是对着对方的心窝去的,对方身体早已精疲力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更何况身上还背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可他竟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大枪扎在了他的肩头。
“这小子有两下子!只是可惜了,你的生命今天就到此结束了!”流南破心中暗想。马打盘旋,大枪正对着余勇的后背,其他人依旧僵硬的呆在原处,只是刚刚走过的地方,雨滴被撞的乱七八糟。地上可以清晰地的看到,战马刚刚踏破水面时留下的水洼和溅起的水花,还惊愕的呆在被践踏时的一瞬。哦!或许说是被“定住”了!世间的一切,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切,只是在这里能够看到的事物都中了招。也可以说是时间被停滞了!其实又不对,如果仔细看你还是会发现所有的事物并不是绝对的待在在原处,他们都有一个向后发展的趋势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好!把目光再收回来,现场的雨点依旧很稠密,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一丝的噪杂。真的听不到吗?出击!大枪已经摆好了架势,只等着再次击穿对方的身体。目标正是那缓慢跳动的心,不对!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的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了!哦!我快受不了了!什么叫“又没真的消失”,我去!到底是消失了,还是没有消失啊?
好吧!我们接着来……
先给大枪来个特写,只见它穿过层层雨幕,击碎接触到的一切雨滴。距离已经很近,那小子的命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差那最后的一击,不用往下看也能够想象的到:锋利的枪尖带着一丝血浆穿出,而后锋利的大枪再被抽出,带着破碎的肉,还有滚烫的血。我不忍直视,仿佛只要不去看,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过程是残酷的,就让他快点结束吧!
其实余勇也有这样的的想法,只是和流南破相比,角色互换了!余勇有这个实力吗?那是次要的!如果真的不是对方的对手,那也不能让对方好受!让他挂点彩,即使是大口喘气呢!刚想到这,对方就出击了!两个字“好快!”,完全来不及做出防御,只能任凭宰割了吗?虽然是这么想的,身体却突然后倾,然后就觉得肩头被别人轻轻推了一下。老李的尸体却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没有人去背负他了!好吧!你在那飘一会,我要把这东西给做了!
“我去!又来了,老子还没准备好呢!”
转身,抽刀,用力猛磕,刀枪接触时有火星蹦出,两人第二次交错而过。然后……
然后雨点水花,一下子动了起来,嗡嗡的响声,自己的心跳、呼吸,大伙惊奇的发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动的方向。许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似乎是过于紧张,又或者是别的,他们尽可能盯住周遭的变化,摒住呼吸。突然,那个人一直护着的死尸摔倒在浑浊的水洼里,那个人没有去理会。看他那眼神,让人禁不住哆嗦!然而,似乎除了之前的这些,什么都没有变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一切都是正常的,担心是多余的,恐惧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可眼前的的一切还是使人觉得难以置信,一秒前的事又不是很久远,是不会记错的!何况还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大家相互投去了疑惑的目标,可没有谁给出答案,反而更加困惑。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先是流南破的战马,一侧铠甲被划破,有血液渗着雨水流淌。紧接着余勇的左肩头竟突然迸出血来,靠前的灭噬士卒不禁心头一紧。
太意外了!——目睹到这一切的所有的士卒都产生了个想法,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流南破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对手有如此能耐,明明已经精疲力尽了,却还可以做到这些,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那疲惫不堪的身体。嘴角禁不住又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如果说先前的笑是觉得意外,那这次多少带点惊喜!手下的护卫看到老大吃了亏,有要出战的,却被流南破拦下。把大枪放在马上,然后下马,径直走到余勇面前,说道:“你比你们的张将军要厉害,你叫什么名字?”
张将军?这么说张柯他死了!看来今天这北修城是要给人家了!老李, 今天看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的遗体和我就在这里了!你不要怨我……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余勇冷冷的说道。
流南破没想过要放他一马,只是觉得这个人值得敬重。既然如此就让他体面的离开吧!然后……
然后,流南破握住腰间的佩剑,转身回到战马跟前。看着一脸茫然的士卒说道“把他们埋了!”
然后从容上马离开,十几名护卫紧跟其后。剩下的灭噬士卒被这眼前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我们怎么办?你倒是多交代一下。还是有士卒提着胆子问了句“他们……”
流南破头也不回,只是摇了摇手,然后一行人消失在雨幕中。错愕中的士卒还是一头雾水,却看到余勇倒下了,身体重重的栽在满是积水的街道上,溅起一片水花。雨依旧稀里哗啦的倾泻个不停,轰轰的声响遮去了所有不和谐的声响。血印红大片的雨水,向着未知的地方焦急的奔跑,那里有钢筋铸成的栅栏,那里是无尽的黑暗。大量的雨水无畏艰难困苦汇聚于此,然后倾泻而下,等待他们的是漆黑的世界,只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突然世界出现一道光芒,抬头看见的是圆形的天空,灰色的是翻卷的乌云,大流量的雨水从天而降,然后是两道黑影闪过,发出两声巨响,接着世界又回归黑暗。浓浓的雨雾中几个灭噬士卒打开了一个下水道井盖,扔下去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