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自从莫原安在后山的瞭望台上对我说了那句不算告白的话后,我一连几天心情都有些浮沉。
不过这几天我却没有再见到付溪年,我知道,他可能在躲着我。想来可笑,以前千方百计地出现在我身边,现在却千方百计地与我绕道而行……可能不是为了躲我,他只是想要逃避自己。而现在我也越来越害怕我心中的猜测是对的,所以在每天的浮沉中还怀有一丝提心吊胆。
期末测试,如期而至,寒假迫在眉睫。
考完试当天,我在宿舍楼下碰上了近一周未在我眼前出现过的付溪年。他原本白净的脸带了点因休息不良而造成的憔悴神色,我紧了紧手上的画纸,猜测着,他此番找我想要干什么。
“穆琉,外公说过,考完试就让我把你带回家。”他以往清亮的嗓音有些沙哑,还是一样的微笑,只是多了些勉强。
我说,好。因为我没得选择。
当天,我们便定好了回b城的飞机票,我从宿舍取了行李,未曾过多逗留,直奔机场。一路上付溪年依旧正常,只是对我多了一份距离感。
飞机在b城落地,刚出机场便已经有夏家的司机等在那里了,恭敬地叫了两声“穆琉小姐。付少爷。”
回到夏家,付溪年被太久没见过她儿子的夏言洁拉过一阵问候,付叔叔笑着对我打了个招呼,也转身打量他儿子去了,他们的嘘寒问暖却换来了付溪年面带微笑的一句“我累了,先回房间了”,弄得他父母面面相觑。夏明正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上了楼。管家爷爷说,夏川崎还在公司,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我也回了房,心情确实有些疲惫。管家爷爷来敲门,说是今晚为了给我和付溪年接风洗尘,特意在青知红举办了个小型酒会,请的都是些熟人,让我一定要去参加。青知红我知道,是付叔叔旗下的一个酒店,收入虽比不上上次给夏家老爷子庆生的大酒店,但豪华程度也差不到哪去。
酒会上,付茵荷匆匆从学校赶了回来,见了付溪年,有些激动地冲进了他的怀里,甜甜地叫着哥哥。外人见了无一不羡慕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的感情,付溪年有些宠溺的对着怀里的付茵荷扯了扯嘴角,目光意外看向了我,笑容更胜,却布满悲伤,亲近了片刻,便被付茵荷拉着离开了大厅。
“姐,我怎么觉得表哥从回来到现在有些奇怪?他笑得怎么这么勉强。更更奇怪的是居然和你都变得有些生疏了,礼尚往来不应该出现在你们身上啊,你们是吵架了吗?”我身旁的夏翎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问得一本正经。
我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别说他们了,就连我也感到奇怪。
本来一切都应该相安无事的,可是付溪年却意外在酒会上喝多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因为付溪年很少沾酒,更没出现过贪杯的情况,就连上次在他外公的生日宴上都只陪他外公喝了两杯。而现在,居然醉得人事不知,满口胡话。
“我真……没醉啊,我只是……太开心了,都这么久没回过家了,所以多喝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不信……不信你们检查,我杯子呢?茵荷,我杯子呢?看到我的杯子没有?。”付溪年靠在付茵荷的怀里,胡乱在地上找着自己的杯子。
“哥,你干什么,没有杯子……”付茵荷有些头痛地扶着乱动的付溪年,防止他摔倒在地上。
看着满地找杯子的少年,让所有人都头痛,联想到他今天有些生硬的笑和一些奇怪的举动,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我,他们一致认为是因为我的什么问题,才导致付溪年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面对夏言洁的质问,我无话可答。
“小琉!!你回来了?真好,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付溪年突然甩开付茵荷的手冲过来将我抱了个满怀,太快的速度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夏家人却当即变了脸色,白了脸的付茵荷立马走过来与她父亲合力将付溪年从我身上拉开,架走。他嘴里话却不停,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小琉。小琉。
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个巴掌便印在了我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疼,我有些恍惚地捂脸看向身前的人,是一脸因为气愤而变得煞白的夏言洁。
“你究竟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想笑,却因为脸上传来的抽痛感让我倒吸了口凉气。这就是我那有着血缘关系的姑姑。
我带恨的目光刺激到了她,她扬手打算再给我一耳光,却被夏川崎拉住了手。大呵到:“有完没完?!就算有什么事,那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着一起胡闹!”
“哥!小年他……”她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自家父亲阴沉的脸,住了嘴。有些不甘地扬长而去。
我揉了揉脸,还好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酒店的服务员在收拾残局,要不然……
“小琉,你姑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在乎小年了。你……”夏川崎伸手想碰我的脸,却被我用手挡开了,看了他们一眼,有些自嘲的转身离开青知红。
独自走在大街的人行道上,周围店铺为迎新年,将自己店面装饰得十分喜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这个夏家里没了夏言洁,说不定我还能勉强地呆下去。因为夏言洁当初是怎样挤兑我妈的事情我至始至终都还记忆犹新。
突然又有些恨,恨付溪年,我明明都已经接受他是我亲人了,可是为什么他就偏偏是夏言洁的儿子呢?
我找了个公交站台坐了下来,看着一辆辆公交车来了又去,陷入了沉思,直到怀里的手机响起。我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付溪年。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按下了通话键。里面却传来付溪年近乎哭泣地声音。
“穆琉,穆琉啊!你为什么偏偏就是大伯的亲身女儿啊??为什么啊?你们怎么可以有血缘关系呢??!你怎么可以在一天之间就变成了我的亲表妹呢?!”
一系列问题也袭击了我的泪腺,加上之前受到过的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流了满脸。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曾经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夏川崎他搞错了,我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他抛弃我母亲后,我母亲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而我只是那个不知姓名的男人的女儿。我曾经不止一次猜想过,可……亲子鉴定骗不了人啊,秦叔叔的话也骗不了人啊,秦叔叔说过,是妈妈在结婚之前亲口告诉他我是夏川崎亲生女儿这一事实的。
我还多希望我们能够回到从前,只要单纯的朋友关系,不像现在这般复杂。
我拿着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而我在这通电话里没说一句话。
我起身,依旧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寒风刺骨,吹干了我脸上的眼泪。
还好,我不是一个人,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还有另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我。
无论受了什么委屈,秦叔叔那里永远等着你。
无论受了什么委屈,秦叔叔那里永远等着你。
……
想起秦叔叔曾经说过的话,不禁让我在寒风中感到了温暖,更让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果真是,一旦受了委屈,在b城,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他那里了。
可是在去秦叔叔家那个转弯的路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看样子像是等了很久。车门边站了个西装男。黑色墨镜让他原本就严肃的脸更加面无表情,他拦下我的去路,恭敬地说:“大小姐,老先生请您回去。”
我看着他,同样面无表情,想来夏明正一早就想到我会去哪儿了吧,才会派人在这里来堵我,下次,看来得找另一个地方了。
看着前方的巷子,有些无奈,却只得上了车。
一路回到夏家,只在客厅看见了夏姓人,付溪年他们应该在房间。夏明正什么也没说,也没看我,只是夏川崎说了句:“早些休息。”
我垂眸,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