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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动物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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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石小波难得看见海林的影子,倒是他的诗常常在校刊上出现,每次都可以即时地引起一群文学爱好者伫足留连。其中很少有女生的影子,因为姑娘们更关心的是海林这个人。在海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好久之后,女生们才开始降低要求,渐渐转移目标,开始关注海林的作品。

而海林的作品的风格在此期间也一波三折,大变特变,到后期已接近色情。石小波一直觉得那是一些闲人的蓄意恶搞,因为他知道海林写不出那么下流的东西。而这丝毫未能影响到一些女生的欣赏热情,她们觉得这是一个大男孩的大胆突破,将多元化的自我流露于笔端,凸现在纸上。加上这一段时间海林的神秘失踪,无疑是自由主义的灵魂体现。崇拜之情空前高涨。

这种热潮甚至波及到石小波所在的班级,大家的关注焦点基本上集中在海林身上,偶像也从周杰伦转移到海林身上。除了他的同桌“四眼”以外,几乎人人都在研究海林,连最保守的女生听到“海林”这两个字也开始情不自禁放声唱情歌。

大家都在讨论加入海林诗社,人人手里一本海林诗集,课堂内外不懈研究,并且力劝石小波也抄一份,完全不把他石小波这个“鲁迅第二”放在眼里。

石小波由对海林的嫉妒之情转为对这些家伙的厌恶。心里暗骂:“这些浅薄的家伙”!一面叨咕:“走着瞧”。

结果,在第二天石小波就卧床不起,做好了冬眠的准备。每天准备好一壶热水放在床下,一日三餐窝在被窝靠吃泡面维生。

同宿舍还有几个懒汉与石小波相映成趣,一日三餐恰好也吃泡面,而且比石小波还要懒得厉害,不去打水,每次在石小波苏醒前的一两分钟之内就瓜分完了石小波的热水。

好在“冬眠一族”并不限于石小波的一个宿舍,整座公寓潜伏着无数的冬眠者。石小波抱着“同志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观点,裹着毯子,拎了水杯出去借水。结果发现有的同志眯缝着眼,一看石小波提着水杯,知是来借水的,索性将双目闭紧,装尸体;有的同志要胁道“借一杯,还一壶”!有的同志干脆把水壶藏了起来,说“没水”。石小波来回窜了好几个宿舍,结果遇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

石小波提着空杯回到宿舍,将杯往桌上一甩,就发起了牢骚。

起先宿舍那几个家伙以为事不关己不用去理,结果石小波小题大作,由这些人的冷漠一直延伸到整个社会的风气是如何如何的恶化,人情是如此如此的淡漠,而且一时半会儿似乎停止不了,还有探讨这些现象将对社会造成怎样怎样影响的趋势。

而这一切正好打扰了一个家伙刚要孕酿成功的一个春梦。这家伙恼羞成怒,一骨碌爬起就要抽石小波巴掌,结果一看有段距离,手长莫及,指着石小波吼道:“**大清早的发春啊!还要不要人睡了?**有没有一点社会道德”!

石小波表面上被震慑,心里却在抗议:“**用光了我的热水,还要不要让人泡面了?**就有社会道德”?

挨到中午,石小波实在是饥肠辘辘,在被窝里撕开袋子吃干面。

正在这时“四眼”提着水壶进来,把书放到自己床上,问石小波:“你今天怎么不上课,是不是生病了”?

石小波无精打彩地说:“没有”。

四眼看着石小波手里的方便面说:“你今天没吃午饭吗”?

石小波狠狠道:“饭…”

四眼将一杯热水递到石小波面前,道:“就口水吧”。

石小波把水接过,看着腾腾的热汽,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温暖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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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石小波基本上在被窝里存活,国事家事天下事统统置之不理,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准确点说应该是与外世无争的生活。至于宿舍里,天天都有纠纷发生。

这些家伙吃饱喝足睡好没事干,就开始玩弄耍笑弱者,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石小波自然是被玩弄和耍笑的对象,石小波对这些无聊的家伙恨之入骨。而这些家伙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深,个个反目成仇,鼻子朝东脸迎西,谁都不肯搭理谁。

这种气氛一直这样维持着,终于在一天晚上两个离窗户近的家伙为了争夺窗帘而言语不合,大打出手。石小波跑上前拉架,不幸被一拳误中鼻梁,顿时眼冒金星,痛了好几天。

至于琐碎如“哪个驴倒了我的热水了”、“哪个猪用了我的洗衣粉了”之类的话,似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

一天中午,石小波披了件衣服出来透气,远远就看见前方围了一大堆人。

石小波走过去踮起脚尖,掠过无数的脑袋,还是无法看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用力了拉”!另一个接道:“千万不要松手”!

石小波问了几个人,结果人人都在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往里探,根本无暇去理会石小波的问题。而石小波天性反叛又不愿挤进人群成为那无数无聊脑袋中的一颗,可是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就此走开。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一辆本田横冲直撞向人群方向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这时石小波才看清人群围着的原来是两个女生。

这两个女生站在路中,怒目相向,一个用力扯着对方的辫子,另一个拼命掐着对方脖子,面红耳赤,杀气腾腾,谁也不肯松手。旁边站着一个男的,显然是这两女生要争夺的对象。只见那男的苦苦哀求:“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要打就打我吧”!

就在这时,从“本田”里冲出十来个手持钢管、木棍等凶器的家伙,围上来七手八脚就把那男的打爬在地上,之后将那“辫子姑娘”往边上一推,扇了几个耳光,拖着另一个女的上车,扬长而去。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鼓掌叫好。随之,也就一哄而散。

石小波踏着落叶,在校园里毫无目的地游荡,在宣传栏停下看了两眼海林的文章,就决定往回走。

秋意转浓,风中已经有了刺骨的感觉。石小波之前一度蜗居宿舍,毫没觉察到时令的变化,任其潮起潮落云卷云舒。而海林的消息却从不间断地从众人之口传到宿舍,传入石小波耳里,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而石小波似乎也天天都在期待着听到海林的消息,尽管在他内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对海林的嫉妒,然而在这样的生活里,唯一只剩下海林的消息是能够使他感到振奋的东西。这令石小波感到很矛盾。

更令石小波感到痛苦的是,有一天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挑衅道:“你那个ANNI也跟海林好了…”

石小波还未待这家伙说完,第一次被真正激怒,揪着这家伙挥拳就打。

结果,搞了个两败俱伤。

围观众人起哄道:“再动手啊,不决胜负非好汉”!

有的说:“是啊,看看到底哪个是孬种”。

另一个对众人的观点表示肯定,插口道:“对,一定要决雌雄”!

石小波对周围的言论充耳不闻,余怒未息,依旧斗志昂然。

那家伙本以为石小波好欺负,结果却碰了钉子,被石小波气势所慑,于是松开手不打了,面对众人笑了笑,自以为是地说:“我本就是雄的,还争什么雌雄”?

众人又是一哄而散,随口喊了句:“雄性动物”!

这家伙一听,脑袋顿时开窍,对刚才说的那句“我本是雄的”后悔不已,转身瞪了一眼石小波,灰溜溜走了。

一切平静下来,石小波开始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本来自那次一别,他和ANNI应该没有一点关系,难道他心里还是在乎着ANNI?还是因为对海林的嫉妒?还是因为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实在是令人讨厌?还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这令人讨厌毫无希望可言的生活?

石小波想了好久想不出头绪,索性继续蒙头大睡。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自然容易失眠。这一夜,石小波和满天星斗大眼瞪小眼,直到凌晨五六点才毫无知觉地睡去。在此之前,石小波想起了曾经初恋的姑娘,想起了那一个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想起那些至今犹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情节…想到家,想起久病缠身的奶奶,听着夜风在耳边幽咽,石小波感到异常的孤独!

这么想着,不觉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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