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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个人牵着马走到一片悬崖前,又没路了。

“猪八,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唐僧大模大样往石头上一坐,说道。

“我正在看月亮,你不会自己去找?……还有,我叫八戒,不叫猪八。”猪不满道:“秃子总这样,爱给人取外号,好像别人欠了他钱!”

“骂不死的如来佛,你只听得表象,却听不透人心……”

“少来!上次你说这句,便多了个猴头,现在你还说?莫不是还想再多出个老猪?”

“……”和尚不说话了。

小白龙踹了猪八戒一脚。

“踢我作甚?咦,你脸好红?莫非瞧见秃子吃瘪生气了?”猪八戒忽然大笑起来。“我居然看见一匹马在脸红,大家快来看啊这有一匹马在生气!哈哈哈太不可思议了……”

笑着笑着他忽然停下了。

猪八戒看到自己眼前冒出了一个身影,猪八戒抬头望见那身影,却一下呆住了。

“见鬼……真的碰见了第二个老猪?”猪八戒摸着脑袋自言自语,他转过身,却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只有眼前那道影子跟他对立着。

“秃头?”猪八戒喊。

没人应。

“沙僧?和尚?小白龙?……妈的你们别吓我啊!”猪八戒疯狂的大喊起来,“你们人呢?出来啊!刚才不还在这的?”

“猴子!死猴!猴头!……大师兄?孙悟空?……美猴王!齐天大圣!”猪八戒快被吓疯了,他使劲在喊可没有人听见一句回应。

“你们都死哪去了啊!!”他忽然大喝一声,举耙直向眼前影子挥下。

结果那钉耙挥舞到人影,却从中间穿了过去,钉耙砸在地上,砸出九个不深不浅的凹痕。

猪八戒却松了口气:“原来真是影子。”他说,“最近被两只猴子搅得心烦意乱,困觉都不得了,现在竟然累出幻觉。”

“那不是幻觉。”黑暗里传来这一声。

“谁?”

“那是你心中的本欲。”

“哦,这么神奇?那为何俺老猪看见的不是酥肉和包子?”

“因为你心中有放不下之物。”

“哼,跟我谈哲理?”猪八戒冷笑:“我只知道我出生时也想放下,一看其他兄弟都先抢着把****占光了才知道什么叫真******蠢!”

“那你走吧。”那声音说。

“去哪?”

“去西天,去取经,去成佛。”

“好,走就走,要你提醒不成?……”

猪八戒扛起钉耙,脚步却迈不出去了。

“你为何不走?”

“你……叫我走我就走么?……我偏要过会再走。”

“呵呵。”那声音笑。

“笑?有什么可笑的?”

“几世幸苦为哪般啊,后世前生赎不完……”

“哇,这么有哲理?……去你的!这不是俺老猪的台词么!”

那声音道:“你看。”

猪八戒下意识朝身后望去。

回头的瞬间,身后一闷棍打来,猪八戒不及动作,“糟糕!上当!”他没说完,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前因

每当日落月初的时刻,四火龙唱着歌,应和鼓楼露台上吹着的悠长低缓的长号角,拉着金色的神车,在天空划过美妙的弧线。

卯日星君的车冕远去了,钟鼓楼的钟声又敲了三下,于是天河守护神天蓬打开了银河银砂,从那里飞出的不是水,而是漫天的星辰,它们太轻了,漂浮在神殿中,神仙们便在这星云里云游,天蓬只站在天河门口,谁也不知道他在等谁,直到一艘小船驶来,月女神就在船上,她总是要挽着天蓬的手,两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船随着银河远去了。可一到天河,两人却不说话了。

天蓬会看着她收取天地间无数微尘,一粒粒精选出银色的颗粒,那是五亿万粒里才会有一粒的,她直耐心的仔细的这样一粒粒挑着,天蓬就在旁边看着,他不说话,她也不然不让他说话,怕会吹走了沙粒,于是天蓬就真的不说话了,虽然之前天蓬吹散过一次,可那次月女神原谅了他,礼物当然是酝酿了万年的一个吻,那个吻无比香甜。当有星际间匆匆的旅者呼啸而过起,天蓬还会举起他宽大的翅膀为他遮挡风尘。在那个吻酝酿完毕之前,他们就这样过了八十万年,这八十万年里他和她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她也不抬头看他,只关注她的沙堆,可天蓬还是觉得很幸福,有个人可以默默让他注视,这就足够了,有个人可以让他帮助,他还可以为她遮挡风沙,想她的时候抬眼就能瞧见,这是多好啊。

有时月女神会扬手,那些沙堆变化作漫天的星辰,环绕在他们周围,“太美了!”天蓬每次都会这样激动的喊,月女神每次都会轻轻按住天蓬的嘴唇,“小心,会把他们吹跑的。”月女神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这了。“别,别吓着它们。”

“是什么在吸引着他们?”天蓬问,虽然这个答案他了然于心。

“是我。”她说。

“……”

似乎今天的答案不太一样,天蓬愣住了。

“是我们。”月女神笑了,她又扬手,漫天的星河越转越快,绕着他们形成一个漩涡,天蓬似乎感到那银色河流也随他的血脉流入全身,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随后便是一吻,就如几十万年前那样,这样的生活过了万年,可他们总玩不腻,像是一对新婚妻子,对未来的恩爱的生活总有数不清的憧憬与渴望。

从前的天河是一片黑暗的,因为所有的星辰都在月的掌控中,直到有一天,那是八十万年后的一天,他们第一次亲吻,月女神的法力在那瞬间消散了,所以银河也消散了,它们变成漂浮在星宇里的点点繁星,从此天河也就成了银河。

“黑色的天河,你把它变成了银色,从此,我们就改名叫他‘银河’吧,那个银核,我们就叫它……”

“用我的名字,叫它月。”

“月……那我可以说……月光下,印着一对爱人吗?”

“……”

月光下,映着一对爱人,他们紧紧……相拥……

“哈哈哈……”猪八戒恢复了意识,听到有人在笑:“映着一对爱人?你也不照照镜子!”

“什么?”猪八戒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身上力气全无,他动不了,头顶有张丑陋的脸正望着自己。

“老哥你谁啊?”猪八戒问。

“我?我是妖精啊。”那张丑脸伸出手捏住猪八戒圆鼓的脸颊,说道:“你知道妖精遇见猪该干什么?”

“吃了我?”

“是。”

猪八戒忽然感到身上有东西在爬,密密麻麻的,像是很多细碎的虫子在咬自己。

“来吧我不怕你。”猪八戒一挺胸虽然他动不了。

“让我们吃让我们吃……我们要你的梦想和心中最珍爱的东西。”

“啊?其实我就随便一说爷爷们别吃我。”

“什么?你在说什么?”那妖精提着猪八戒的头,问他,“再说一次啊?”

猪八戒愣住了。

“梦想是什么?”唐僧问。

“梦想就是每天睡觉起来能看到紫霞还在天边,晚上入睡前紫霞还没落下,这样俺老孙就有了去西天走下去的动力。”

“梦想就是琉璃盏的碎片还差三十八片……哦不对,现在只差三十五片了……”

“猪八,你的梦想呢?”

猪八戒之抬头望着月亮傻笑,口水和泪水流了一地,每当没有月亮的夜晚这头猪便会格外的暴躁和易怒。

“爷爷啊求求你放过我。”猪八戒喊。

那老妖精只望着他。

良久,他说。

“放过你?好啊……”他盯着猪八戒笑了:“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用什么来换你的梦想。

我还有什么呢?

我只有这两件东西了。

“生命,和……”

“尊严。”

“跪下!”老妖精说。

猪八戒跪下了。

“磕头!”

咚,咚,咚。

“学狗叫!”

“那边好像传来狗叫?……不对,听着又像猪嚎。”沙僧说。

“不,那是老天在哭。”唐僧说。

“神神叨叨的,听不懂。”沙僧歪着身子躺下,睡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看啊!这是谁啊?这头猪,他是谁啊?”妖精忽然大笑道:“这是天蓬元帅啊!!哈哈哈!”

黑暗中突然想起了无数笑声,原来在四周黑暗之中竟有千万的眼睛,猪八戒其实被包围在其中,他却一直不知道。

“他现在可真是一头猪样啊!”

“瞧他那怂样!还瞧,瞧什么瞧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老妖精拳打脚踢,把猪八戒打的鼻青脸肿,然后他捏着猪八戒的脸问他:“承认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窝囊废吗?”

“……是吗?”猪八戒望着他。

“是吗?你说是吗?……当然是啊!哈哈哈哈!”老妖精狂笑道。

“是啊……”猪八戒也笑了。

妖精转身走了,黑暗里钻出了无数妖精跟随着首领的步伐,他们路过猪八戒的时候纷纷从他身上踩过去。

“去死吧。”最后一只还未离去的妖精将虫子洒在猪八戒身上,只一瞬间,他就被虫群覆盖了。

“等这些虫子吃了你的血肉,你就好去死!”

猪八戒闭上了眼睛。

“咦,是猪八戒?”小白龙问。

“去,死马,怎么还说话了……怎么,秃子和沙和尚不在?”小白龙只在猪八戒面前说话,只有他知道她小白龙的秘密。

“师傅去找吃的了,至于沙和尚,刚才神神叨叨的,不知跑哪去了……咦,猪八戒你怎么瘦了?”

“哦?老猪我刚刚碰到几个妖怪,随意打了几下,将他们打散了,好久不运动,自然瘦了……哎呀……说起来,老猪我有点累了。”猪八戒说着,就地躺下喘着粗气。

“猪八戒你怎么了?你脸色好白!”

“有吗?”猪八戒不耐烦道:“小马你别吵,老猪我要睡觉了,你自己……自己……一边……去……”

猪八戒睡熟了。

那天上,有一轮那么蓝的月亮。漫天的银河,把光辉静静照在一只熟睡的猪身上。

月光下映着什么?

是一对相拥的恋人。

还是一只哭泣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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