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酒吧离夏羽的住处并不远,打了辆摩的,夏羽很快就到了地方。
推开了两道门,排山倒海般的巨响差点撕裂了夏羽的耳膜,唯有鼓点易于辨认,代替了心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舞池里挤满了喝的烂醉的男女,放眼看去一片白花花的肉,与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扭动成了一团。
夏羽唯有毕业聚餐之时来过这里一次,记得三个人喝了一瓶假洋酒,那两人都没事儿,就他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压抑住了不适,夏羽在一张张圆桌间穿梭,灯光照得每个人都仿佛变成了鬼,直到转了两圈,夏羽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刘杨身边的痞子二人组。
夏羽没有废话,在那二人的注视下直接走了过去,大声问道:
“刘杨呢?柳绯呢?”
“啥?你说啥?!”穿蓝色短裤的那人皱起了五官,把手放在耳朵边,表示听不清楚。
“我说刘杨和柳绯呢!!”
“啥?你小子特么的说啥?脑子有问题吧!”
夏羽沉默了,看着蓝色短裤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他抄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对着那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脆响,在这不知多少分贝的环境下,就如同一个闷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短裤男直愣愣地不动了,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两道血痕伴随着些许玻璃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人才抱着头倒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我只说一遍,柳绯呢?”夏羽攥紧了手中的半截酒瓶,左手提紧了另一名黄发青年的衣领。
“大、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柳绯喝大了,刘哥扶她上二楼休息了。”
黄发青年差点没昏过去,赶忙指向了另一侧的楼梯。
“要是我见不着人你就完了。”
夏羽推开了他,边说边上了楼梯,出了楼梯口就看见了刘杨,他穿着灰色浴衣,手里正端着一杯红酒在走廊里和一个胖子有说有笑。
“刘杨。”夏羽声音不大,带着寒气。
“夏羽?”
刘杨错愕地回过头,很快把目光聚焦到了夏羽右手中的半截酒瓶上,他身旁的那名胖子反应倒快,二话没说,立刻冲进了身后的房门,“咣”的一声带上了。
“你想干嘛。”
“柳绯呢。”
“关你屁事!你是他什么人,男朋友?”
“柳绯呢?”
“睡了,喝大了,你……找她有事儿?”
刘杨看着夏羽的样子觉得后背有些发毛,嘴上的话也软了一些。
“哼,喝大了!你大爷的……”
夏羽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右胳膊被人扳向了身后,紧接着,膝盖后面挨了一记重击,“嘭”地一声被按在了地上。
回头看去,那是两名酒店的保安,正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刘杨原本有些发白的脸顿时红润了起来,他摊开双臂,晃悠悠地走到了夏羽的身边。
“放开我!”
夏羽挣扎着,手中的半截酒瓶割破了手腕,他感觉到了钻心的疼,随即,酒瓶被保安一把夺了去。
“瞎折腾,原以为你是个窝囊废,看来我想错了。”刘杨来到了夏羽面前,俯下身去,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其实你是个脑残。”
“刘少爷,这人是……”一名保安问。
“不大熟,我们之间有点儿误会。”刘杨摆了摆手,“报警吧。”
保安掏出了对讲机,不一会儿,又有两名工作人员跑了上来,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
“刘杨,你要是敢动柳绯一个指头,我扒了你的皮!”
夏羽怒吼道,刘杨听罢,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神情,他提起夏羽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们已经玩儿过了,她一直喊着不要,其实,我觉得她心底还是喜欢我的。”
寥寥的几个字,传到夏羽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夏羽愣住了,无力感不期而至,化为了一张大手,勒住了他的心脏,阵痛逐渐覆盖了全身,眼前的景象被一抹厚重的猩红所填满。在这红色的背景下,夏羽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一些什么,代价则是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被夺走了。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刘杨惊慌地站了起来,走廊的顶灯开始剧烈的闪烁,夏羽眼前的猩红化为了实体,充斥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地震?电压不稳?妈的,见鬼了!”
异象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在二楼都能听见一楼的大厅传出的惊呼声,整座两层的建筑剧烈地震动起来,原本按着夏羽的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撒了手,敏捷地跑下了楼,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也随即反应了过来,迅速跟了上去。
刘杨扔了手中的红酒杯,急匆匆地往楼梯口跑去,可是没有迈开几步,便觉得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一把捞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夏羽的右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放手!”
刘杨心急,手脚并用地击打着夏羽的头部,没打几下他就停下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身体像被人点了麻穴。一种不像人类的喘息声从夏羽的口中传出,在刘杨惊恐地注视下,夏羽站了起来。
这时,走廊上的顶灯也不堪重负,“啪”“啪”“啪”几声脆响,连环爆开。留下了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之中,多出了两盏红色的点状光源,就飘在距离刘杨二十公分的位置。刘杨已经快要尿裤子了,他分辨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人的双眼,血红色的,散发着幽光。
“啊!啊!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刘杨歇斯底里地叫着,不能行动的身体加重了他内心的恐惧,似乎唯有把这种恐惧化为语言,释放在空气中,才能让他的心中多留存一丝安全感。
只是,这丝安全感马上便被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撕了个粉碎,刘杨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流失着,顺着他的右胳膊,那里肯定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不然不会这么痛。
“别,别,我求你了,别,不要!”
黑暗之中终于有了回应,那是夏羽的声音:
“我觉得你还是挺喜欢这样子的,不是吗?”
刘杨绝望了,寒意包裹着他的全身,他有些奇怪,为什么炎热的夏天,天气会变得这么冷。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