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开始于那个电话。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吼来,“为什么之前都不通知我?!”
电话这头的女孩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我想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没说。”
“没什么大不了?!”电话那头依旧在咬牙切齿,“5分钟以前,老爸老妈正式离婚哎!没什么大不了?!”明摆着要气死她嘛!
“这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清楚的事情嘛。”女孩打了个哈欠,“分居了17年,现在离婚只不过就是让不知道的人知道,让知道的人再次知道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分居至少还是夫妻吧,现在是离婚啊,离婚!你明不明白……”
赶紧把话筒拿远点,避免耳膜受损。
“米欧,我们该长大了,难道为这点事还要大哭一场?”米叶又打了个哈欠,“还有,你不是在图书馆吗?你要是不想被那个欧巴桑管理员踢出去,拜托把声音放轻点……”
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图书馆,米欧赶紧放低声贝:“我不管,反正今天我一定要去质问她们!”
“没用的,他们现在肯见你才怪。”
“那我每隔1分钟就打一次电话,打到他们接为止!”要不是因为在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出一次校门,她早就立刻冲出去把事情搞清楚了,米叶这家伙明明是此刻唯一脱身的,竟然待在家睡大觉置之不理!
米叶摇摇头:“别任性了好不好?”
“我任性?!”真叫人火大,米欧吼道,“你搞没搞清楚状况啊……喂?喂?!要死,竟然挂我电话!”
为什么她们会是双胞胎?!
米欧气愤地关掉手机。
两人出生的相差时间只有36秒,36秒的间隙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说,其中一个被带出了医院,和父亲去了很远的城市。
米叶一出生,就离开了米欧和妈妈,跟随父亲离开了,原因很简单,父母分居了,孩子一人抚养一个。
米欧是跟着妈妈长大的,米叶则是跟着爸爸。
两人的生活里,只有单亲,甚至在最初的7年里根本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换句话说,至今为止,其实两个亲姐妹都没在一起生活过。
米欧一直想不通,既然要离婚为什么拖到今天才突然离?原本一直分居的状态让她有了一丝幻想,但现在不可能了!
果然如米叶所说,两人电话都关机,哼,不敢接她的电话,明知道这事来得突然,谁都很清楚想要米欧同意两人闪电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米欧大踏步地走向图书馆大门,她有的是办法,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
言出必行,第二天鸡都没叫,校园还黑着的时候,米欧就爬起来了,为防寝室几个正在和周公幽会的室友,她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连脸都没洗,一身黑衣地从学校逃回了家。
不幸的是,走时匆忙,忘了带钥匙,结果在门口晃到了天亮,才把老妈在门口逮个正着,计划全打乱了,之前想好的台词在一见老妈就倒地不醒的情况下全都塞进了嘴里。
“你呀,怎么一大清早就在门口了啊,学校上午好像还有课吧?”妈妈怪罪道。
一口气吞掉一大杯牛奶,“妈妈,你跟老爸昨天是不是离婚了?”
“……你知道了。”
“我不应该知道吗?”米欧激动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米欧,听话,妈妈不得不这么做啊。”
“我不听,你们做决定难道从来都不考虑我们的想法吗?出生的时候就说分居了,一分就是十几年,然后又是离婚,好像连个原因都没有,这……算什么嘛。”
“米欧,这次离婚,是为了你爸爸。”老妈平静地解释着,“你大概不知道,他和米叶要移民到英国,下星期就要走了。”
轰!
米欧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移民?
“所以,与我们不能再有瓜葛。尤其那边,还有他的未婚妻。”
轰!
米欧意识开始模糊。
“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轰!
彻底……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米欧才清醒,她并不是晕倒,是太过震惊。其实,她跟爸爸之间没多少感情,就像米叶跟妈妈的感情一样,可能是抚养者不同的缘故。但无论如何,米欧都觉得,一家人,依旧是一家人,即使相隔再远。可是现在呢?完全不是了,连唯一那点法律的保障都已经随着昨天结束了。
一星期以后的周末。
“你明天要走了?”米欧捂着鼻子,感冒就是烦人,喉咙痛加鼻涕多多,影响形象。
“是啊,舍不得么?”相同的声音,米叶的声音,也是自己的声音。
一直觉得,看到一个和自己相同的人发出相同的声音是奇妙的,这是手足才有的,上天珍贵的赐予。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了!
米欧自认为并不多愁善感,但有时的确蛮爱哭鼻子的。两人的个性南辕北辙,大多时候,米叶比较镇定和冷淡,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理性到不可思议。而米欧则个性活泼,喜欢凭感情段事,拥有这个年龄的任性。
两人生活中很少有什么交集,生活在不同城市,见面次数都是有限的。基本上,米叶在学校属风云人物,又是头等状元的成绩,在学校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她的人,另一种就是嫉妒她的人,她为人冷淡,却永远笼罩着荣耀的光环。
而米欧,极其有主见,喜欢管闲事,同样成绩优秀,但她总喜欢隐藏在人群里,隐藏得越深越好。
“怎么可能,去国外又不是离开地球!”米欧笑道,“东西都整理好了么?”
“早整好了,我可不像某人一样丢三落四的!”米叶也笑道,“怎么样,要来送我们吗?”
“呵,知道了啦,回来的,毕竟是最后一面,我也想看看爸爸。”米欧继续擤着鼻涕,“妈妈也会去啦。”
可是,第二天,对米欧来讲,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转学?!”米欧高分贝的声音出现在飞机场,“老妈,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哎呀,米欧最乖了对不对?”老妈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拍着她的头,
“听我解释。”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向一个目标处行走,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看看爸爸和米叶,两人大箱小箱的,都已经整装待发,等着排队去寄存行李了。
米叶淡淡地笑着:“妈妈,你还没告诉她啊?”
回头再看老爸,也在笑着,一副没辙的样子。
好啊,原来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老妈,说清楚。”米欧盯着恶魔老妈,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很简单啦,米叶现在初中毕业,又要移民,可她已经被北川高中录取了,北川高中可是全国特等重点啊,所有进去的人几乎都意味着可以被BJ大学直接录取,比你读的那个破学校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所以我想,索性你去顶替米叶读得话,也不会浪费这个名额了,它一年才招收5名外省学生呢。”老妈笑咪咪的一脸盘算样。
“你……”真卑鄙。后面的话她实在不敢说出来。
“怎么样?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不需要担心改名字的问题,反正米叶移民用的是英文名字,就说是改了名字也可以,两人反正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血型都是一样的,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老妈你真是老奸巨滑啊。米欧忿忿地想。
“怎么样?米欧?”你没的选择。
“我不要。”够直截了当。
“什么?!”老妈呼得瞪起眼睛,“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吧,我苦苦想出的计策!”
“我就是不要。”眼一横,看你耐我何。
这时,“飞往伦敦的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XX航班马上开始登记……”
老爸提起行李:“好了好了,你慢慢跟她谈嘛,这不是容易决定的事情,总要给她点时间的嘛。”说完,又转向我,“米欧,好好考虑你妈妈的意见,对你也是好事,想想将来。”
“是啊,怎么样?不会是怕辛苦吧。”米叶也拎起包,感觉她的笑里带着一丝嘲弄,“如果是那样算了。”
“哼,我米欧会怕辛苦?去就去!”什么都忍,就是不能忍被米叶耻笑!
“真的么?”一直沉默的老妈突然惊喜地叫道,“你答应了?”
糟糕,着了道了~
冷淡的离别,没有眼泪,没有依依不舍。没想到,和老爸,以及米叶的离别竟然是这样的,就好像只是跟普通朋友一般,甚至还不及朋友关系。
我本渴望能够大哭一场,哪怕大家都红点眼眶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友好地分别了。友好?
回来的路上,一直沉默着,我知道她只是拼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她只是个喜欢强颜欢笑的人,仅次而已。
不过来也快,去也快。
回到家,又开始笑嘻嘻地做饭,就跟往常一样。
还有,又提起那讨厌的事情,逼我转校!
“不准反悔哦,米欧,这不是乖女儿该做的事。”老妈端来第N碗饭,“我就知道你说到做到的,这可是我们祖宗十八代的精髓……”
停停停,又开始了……
“你知道北川高中要求很严的,成绩必须非常好,你毕竟不是米叶,需要补习不少课才跟得上,所以下星期开始的暑假我已经帮你报了北川预科班。”
米欧呛了口饭,查点被噎到。
“还有奥林匹克数学和物理。”
哎,饭好难以下咽!
“还有100本外语习题。”
天呐,我要自杀!
这就是地狱的考验!
初中三年怎么活下来已经忘了,无数的试题,无数的作业,但是!她激动地想,都因为有这3个月的暑假支撑着信念!结果,……5555……就这么毁在恶魔老妈的手上……
她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