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功、宋学文、云中军护着伊人,躲在入口内一缝隙处,眼看着那一只只地狱魔鬼在火中扭曲翻滚,心头甚是快慰。
燃烧的地狱魔鬼终于油尽灯枯。所有的地狱魔鬼还是躲得远远的。
俞功说声走。四个人踩着尚炽热的地狱魔鬼的朽骨冲出了狭窄通道。
四个人不敢再打手电——估摸着离魔窟远了,就挨着坐在黑暗里。只等着天亮。
“我的孩子不找了。”俞功道,“找出路吧。出路一定会有。”
“嫂子会受不了。”伊人道。
“就算我知道我的女儿还活着,就在魔窟内,我还是没办法救她。”俞功道,“再说,我——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四个人沉默着。
“大家都喝口水。”云中军道。
干粮没有了。大家只能以水解饥解渴。饥肠辘辘绝对不是一种好的感觉。只是这几天一直疲于奔命,一直忍饥挨饿,这大脑已经适应了一部分,大家才觉得这日子可以忍受。
半梦半醒之间,伊人只觉得脸上脖子上其痒无比——那是早上涂抹的地狱魔鬼的腥臭血液结块了——之前经过魔窟出口那狭窄通时,它遭受了未熄灭的火的烘烤。伊人不由自主地将硬块扯下来,扔掉。直至心满意足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什么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腥臭的。她惊醒了,黑暗中,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伊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惊叫一声……
一旁的俞功、宋学文、云中军立刻被惊醒了。
“怎么了?”俞功压低声音问道。
宋学文小心地亮了一下手电,却发现身边的伊人不见了,他轻声叫道,“伊人,你在哪?”
可是伊人没有回答。
三个人在周围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几圈,可还是没有找到伊人。
伊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难道是地狱魔鬼抓走了伊人?它们是怎样找到伊人的?他们四个人明明坐在一起,它们为什么偏偏抓走了伊人?
云中军劝慰道:“学文,她不会有事。”
“可是,她会害怕……”宋学文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地狱魔鬼抓走了她,我要去找她。”
“你要冷静,”俞功死死地按住宋学文的双肩,道,“我们当然要去找,但是,不是现在。”
“它们会吃了她。”宋学文低吼道,“求你了,让我去。”
“想想上官嫂子,想想,”俞功道,“它们没有吃上官嫂子,也不会吃伊人。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救她。”
宋学文伏地痛哭。这是压抑的哭声,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俞功、云中军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心如刀绞的宋学文。
这该死的夜,为何如此如此的漫长!
上午9点50分。魔窟内。
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仪式——上百只地狱魔鬼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一只地狱魔鬼自行其是。它们安静地半坐半趴着,态度十分恭敬。
在地狱魔鬼包围的中心,站着那只体型巨大的地狱魔鬼。
大只地狱魔鬼傲视着每一只恭敬有加的地狱魔鬼,高昂的脑袋显示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它虽然没有眼睛,但是,每一只地狱魔鬼都低垂下了脑袋,不敢仰视一眼。大只地狱魔鬼朝向石顶,兮兮兮兮的狂叫了一阵,突然,大只地狱魔鬼的下体慢慢长出了一条猩红色的类似鞭子的物体。
所有的地狱魔鬼像是感受到了神圣的一刻的来临,俱兮兮兮地欢叫起来。
在水源处,三人成功杀死一只落单的地狱魔鬼之后,再一次涂满了腥臭的伪装,溜进了魔窟的俞功、宋学文、云中军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不明白将发生什么。
“看,那是什么?”云中军指着从一个洞穴中出来的几个影子道。
光线昏暗,加上有点远,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影子,像是抬着什么东西走出了洞穴。
“伊人。肯定是伊人。”宋学文握着铝棒的手在颤抖。
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地狱魔鬼都匍匐在地,三个人能看的比较清楚,那确实是一个人。只是他们不知道地狱魔鬼要干什么。
“伊人!它们一定会杀了她。”宋学文痛苦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俞功道:“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救她。”
三个人静悄悄地从地狱魔鬼丛中迂回过去,离大只魔鬼越来越近。很快,那个人被抬到了地狱魔鬼的中间,放在了大只地狱魔鬼的面前。
走的更近的宋学文目赤欲裂,他发现那个人果然是伊人,只是,只是……那是全身赤裸的伊人。伊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简直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它们杀了她。”宋学文跳起来,想冲进地狱魔鬼群中去。紧跟在后的云中军一把抱住了他。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此时,所有匍匐的地狱魔鬼都站了起来,载歌载舞似的又蹦又跳,完全不在意在地上翻滚挣扎的宋学文、云中军。
整个魔窟完全被地狱魔鬼的叫声覆盖,那尖利的噪杂的放荡的叫声,让宋学文听来,是一场灾难。他竭力要爬起来,但是,云中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了他。
宋学文的眼泪鼻涕沾满了脸颊。
“为什么?”宋学文痛苦地质问云中军。
“活下去。”云中军也流泪了。
突然,一声更加锐利的叫声刺穿了所有地狱魔鬼的兮兮声,地狱魔鬼的狂欢被这叫声瞬间秒杀了。
那是大只地狱魔鬼的惨叫。
宋学文、云中军从地上站起身来。他们发现大只地狱魔鬼在惨叫。它身体下那猩红色类似鞭子的东西已经被斩断,它的下身鲜血淋漓。它支撑了片刻,轰然倒地,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在它的后面,背靠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俞功,另一个——应该就是杨兄弟。
俞功手持铝棒,这是俞功从狭窄通道内地狱魔鬼的灰烬中找出来的,经过煅烧的铝棒更坚硬锐利。杨兄弟手中的瑞士匕首上滴着血——想必是他一刀切断了大只地狱魔鬼身体下伸出来的要物。
“你怎么在这里?”俞功道。
“赶上了。”杨兄弟道。
“得把人救出去。”俞功道,“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杨兄弟道,“你救人。”
杨兄弟麻利地脱下了沾满了地狱魔鬼血液的上衣,盖在了伊人的身体上。
“你,”俞功道,“你怎么办?”
俞功明白,这么做,杨兄弟是不想走出这个魔窟了。
杨兄弟笑笑,说:“一定要走出去!”
他敏捷地冲上前一步,一把勒住了大只地狱魔鬼的脖子,并把瑞士匕首切入了大只地狱魔鬼的脖颈。
在惨叫声中,大只地狱魔鬼被迫站起来。
“快。”杨兄弟道,“我坚持不了多久。”
俞功用衣服裹住了伊人的身体。
宋学文、云中军此时乘乱冲到了俞功面前。
宋学文一把抱起伊人,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伊人还没死。宋学文喜极而泣。
清醒过来的地狱魔鬼一下子围在了大只地狱魔鬼的周围,也团团围住了杨兄弟——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杨兄弟拖着大只地狱魔鬼的躯体慢慢地朝魔窟内移动,带走了绝大多数的地狱魔鬼。俞功,抱着伊人的宋学文、云中军快速奔向魔窟出口狭窄通道。
四人还没到狭窄通道,大只地狱魔鬼做了垂死挣扎。它任由杨兄弟的瑞士匕首切断了自己的脖颈,但凭着最后的尚存的力气,将杨兄弟从空中掷出。杨兄弟猝不及防,被扔出了有数十步远,重重地摔在了俞功脚下。
鲜血顿时如泉水般从杨兄弟的口中涌出。
“杨兄弟,杨兄弟,”俞功道,这声声呼唤悲戚至极。
“我不行了,”杨兄弟还是笑着,“我终于可以和儿子在一起了。俞功,匕首,女儿……记着,带着她走出去。”
“女儿?”俞功道,“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