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饭饱,人散。躺在床上的叶漫,疲惫至极,这个要多半归咎于燕一凡那蹩脚的赶车技术,还有一小办算在段桐那一拳身上,归根结底燕一凡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床上的叶漫很快的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教育自己八年,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他在梦中责备着自己。他说,为什么不肯听他的话,留在四湖学院,留在院长的身边。那个是他老师的梦想,他老师年轻时做梦都想见院长一面,聆听他的教诲。
自己本来有这个机会,可叶漫自己放弃,叶漫低下头,一句话也没有。他很想告诉自己的老师自己的想法,可又没勇气,大燕在吸引着自己,那种无聊的想法,好比一个放学回家的少年,不想写作业,找了理由出去玩一样,难道还要美曰其名为锻炼身体吗?
叶漫不敢用那种虚无理由去顶撞自己的老师,自己亏欠他实在太多了,一个小城镇上的老管事,弄到四湖学院的入门券,叶漫可想而知那是多么不容易。这可不是绝非有了这个念头就能成功,他老师一定准备了很多,而叶漫辜负了这一切。
他的老师责备了好一会,之后摸着叶漫的头,用一种温和的眼光看着叶漫,说道:“你的道路,自己选好了,不要放弃,我相信你,我不怪你,我不该強把我的梦加诸到你身上,对不起。”
叶漫激动地抬头,想看老师最后一眼,感谢他的谅解。
可四周被黑幕掩盖,他老师身影在黑幕中消失,随即出来的是一张张嘴,黑幕当中滋生出来的嘴巴,一张一合间,不停地在说。
“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叶漫。”叶漫大声叫道,“我叫叶漫呀。”
“哈哈哈,他说他叫叶漫,你听到了吧,他叫叶漫。”那声音朝着天上喊去。
叶漫心烦意乱,闭上眼,护住耳,可声音还在持续,一张张嘴,在叶漫的身边旋转,声音越来越大,躁动越来越响。
像即将达到高潮的一场音乐会,叶漫心里觉得还越来越乱,叶漫感受到黑幕中,还有被掩盖的无数双眼睛也在着看着自己,那些目光有些格外刺眼,有阴冷刺骨的,有满怀期许的,更有些带着诅咒怨恨。
许久,声音才慢慢沉寂下来,掩藏在黑暗中的目光也渐渐消失,最后那一声,“你来了”,平淡如水,最后那双目光深邃普通。
没有声响的黑幕,当场破裂,一个少女又出现在了叶漫面前,那个少女,可以说是叶漫跟随自己老师那八年来,除了老师之外,最为亲近的的人,叶漫会来到那个家,跟在个少女有很大的关系。
那天叶漫离开自己老师所在那户人家时,天还没亮,公鸡还未打鸣,叶上的露还未形成圆珠,叶漫在门口看到了那个少女。
那少女说:“你要走了吗?”
“嗯。”叶漫答应一声。
叶漫选择悄悄的离开,不想打扰别人,尤其是这位。对这位少女,叶漫说不上是亏欠,还是其他的。她是这家少主人,她从小体弱多病,哪有都去不了,整天在家里呆着,叶漫是她唯一的玩伴,而她有何尝不是叶漫在那个地方唯一的知心伙伴呢?
童年的友谊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时光流逝不回,但那美丽的,蠢蠢欲动的东西,在内心最深处发酿酝窖。
“你还会回来吗?”那少女问道。
“或许不会了。”叶漫回答。
这是那少女父亲的意思,她父亲在自己老师死后对自己说,“你不要在回来了。”
叶漫问:“为什么?”
她父亲说:“你不够安分,你一定会给她,这个家带来不详的。”
自己不够安分吗?以前他觉得是那家的主人让自己离开的一个借口,现在叶漫有点佩服他,他真的不安分,为了一个无聊的念想离开了学院,来到大燕,自己真的不安于本分吧,他看透了自己。
他收留了自己,在那个家,他没要求自己做任何事情,他可能是看在自己老师的面子上,也有这其他的一些因素,不管如何、在那个少女的家里,叶漫呆的不是很舒适,却也衣食无忧,那个家的主人从未要求过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一句过重的话。
“或许还会对吗?”那少女回答。
叶漫背对着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留个念想给她是好还是不好,这个念想也许不只是留给她,也可能留给自己。
叶漫醒来,眼角挂着泪珠,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只有一丝光从窗户中透射而进,现在叶漫已然没了睡意,他穿起衣服,打开房门,想要观赏来大燕的第一个夜晚的星空。
在过道上,叶漫抬起头看到燕一凡躺在房顶上,叶漫轻轻一跃,来到了燕一凡身边,踹了他一脚,说道:“想装死,也找到好点的地方,在房屋之上,摔下去,很可能就真的死了。”
燕一凡从吃完饭那会他的面容带有忧愁一直到现在,他回答道:“你的冷笑话,想让这凄凄寒夜更加刺骨冻人吗?没有一丢丢水准。”
“还会讽刺人,看样子,是我多心了,下次,我安慰你的时候,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说些谢谢之类的,我知道之类的,我这个人很笨,不像你能把活的说死咯,你要给我增加点信心。”叶漫也躺下,抬头看着星空,“大燕的星空璀璨夺目,光彩异常,为什么看过去有少许悲伤呢?”
燕一凡双手柱头,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大燕的夜空一向如此,美丽,强大的外表下,蔓延着浓浓的血腥,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很多年都未散去。”
叶漫猜,燕一凡想到了那八年,大燕最为艰苦的那八年,他在那个环境下出生,对那个血腥惨烈的战争,记忆犹新。
“这些血腥味,大燕的子民闻不到了,也不必闻到,他们幸福安康,一切都值得了,那些流血的,牺牲的,他们知道就行,不必全面了解。记住那全部不是他们的事情,是我的责任。”燕一凡稍稍停了一下说道,“燕一凡不是我的本名。”
叶漫说道:“我知道。”
燕一凡坐起来,把背挺得直直的说道:“我姓苏,大燕的苏,我叫苏砺,金就砺则利的砺。”金属用磨刀石磨砺,可以使之锋利,燕一凡愿做一块可以让大燕更加锋利的磨刀石。
大燕姓苏的不少,但能说大燕的苏,天下有一家,也只有那一家,他们敢说,他们姓苏,大燕的苏。
“你不必告诉我,我知道。”叶漫说道,“你这几天的行动,不就是在诠释你的姓,你的名吗?你大可以不用告诉,我也不会问,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叫阿猫,我们可以是朋友,你叫阿狗,我们也可以是朋友,你就叫燕一凡我们可以是朋友,你叫苏砺,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名字不是很重要,朋友交心,不交名。
“我也明白,我两天的举动,要是你还没猜中的话,你就可以去死了。”燕一凡白了一眼叶漫说道,“可我就想告诉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三年,你是唯一一个听到从我嘴里说出我真正名字的人。”
燕一凡说了一样的话,朋友在诚,所以他不想骗叶漫,哪怕叶漫已经知道了,他也要亲口说出,他真的也把叶漫当作朋友。
“哈。”叶漫大笑一声,他掌握成拳,抬手一挥,燕一凡的手也握成拳状,两只手腕极其默契相撞在一起。
“将来有一天,如果我要杀死你,你不要怨我,朋友是私交,大燕才是我的一切,我可以有朋友,不能存有私心。”燕一凡说道。
人生,是一桩又一桩的选择,将来如何,现在难料,岔了道,错了路,友情有多重,心领神会,剑出,血无悔。
叶漫想,你又想到莫林雪了吧,莫林家虽说不是大燕的敌人,但是大燕有一个莫林家非要铲除的对象,而那个人又和大燕融为了一体,跟那个人为敌,就是跟大燕对着干,到那时大燕和莫林家真要不死不休,自己又该怎么办呢,非要站队吗。
叶漫摇摇头暗自苦笑,自己这三脚猫的实力,无论给哪边,当炮灰都不够。
“你不要想的太遥远了,我这只三只脚的猫,站都没法子站稳,你认为我有资格介入你们那层面的斗争吗?”
燕一凡笑了笑,又重新躺下来,说道:“你非要讲你是三脚猫的话,也是一只三脚金猫,珍贵着呢,不要贬低自己,你贬低自己,间接的不久表明,我交友的眼光有问题吗?”
“你交我这朋友,不会就是看上我前途无量,潜力无边?”叶漫摸摸下巴,假装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