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灵府食堂吃过饭后,江还回到宿舍。院子其他的屋舍依旧紧闭,除了整理内务的侍女,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进出。
夜行衣在镇灵府换下来了,但就算不穿训练服,还是热,回来后他翻了套背心裤衩换上,又将往风扇里加了点灵力,这才觉得凉快舒爽了起来。
这阵子高强度训练,每天都累得够呛,几乎一回来倒头就睡。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他先是翻起了那部《上帝吐出来的口水》,后来忽然想到一事,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里面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白瓷小瓶子。
他晃了晃瓶子,发出一阵声响,看来这里面的火尘结晶还没有融化,不过放着不用迟早得浪费了。
江还想着,明天去镇灵府的时候得记着把这玩意儿捎过去,就将那瓷瓶放到了刚刚脱下来的裤子口袋里。
这时候江醉推门进来了,他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不知道是在哪个坑里乱扑腾过,江还皱眉道,“吃过饭了?”
江还看着他,感觉他最近好像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近来他二人分居两处修炼,没能时时见面的缘故。
他自己如愿进了镇灵府,但心里一直都牵挂着江醉,自己不能再继续带着他,镇灵府也不能由外人任意出入。他抽空和俞伯说了这事,俞伯后来就安排江醉去君临灵院了。
去君临灵院那天,是江还抽空亲自送他过去的,带江醉的导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带江醉一个人,看上去还挺和蔼的,江还算是放心了不少。但江醉为此委屈了好久,有整整两天没主动找江还说话。
不过这两天一过去,江醉又成了江还乖弟弟。
“吃了。”
江还哦了一声,“那行,你先去洗个澡,过会继续修炼。”
江醉屁颠屁颠跑了,江还坐在床上看起了书,这些天听祝衡讲恶灵,这时候看起这本书倒有了新的一番感受。
恶灵说是“狡诈”,但那只是来源于它们自己的特性,它们并没有灵识。但在这本书的描写,大多都将恶灵人性化了。不过有意思的是,这里头的“恶灵”也不全是“恶”,还有“善灵”,虽然写的十分离奇,不过也让人眼前一亮。
书看了一会儿,江还将手掌心里的那几个小家伙给放了出来。
那次从安定府回来之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蔫儿哒哒的,有点缩水,现在一看,总算是慢慢恢复了。
最近他灵力消耗巨大,基本上在聚灵殿炼出来的灵力,在接下来的几天训练中就能消耗个八分,剩下的两分也全喂给了江一叶哥儿几个。
江醉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短发也没擦干净就直直地往江还身上一扑。江还嫌弃地把他拨到一边儿,拿了毛巾替他擦头发,心中不着调地想着,这哪一天啊,江醉也能给他擦擦头发,孝顺孝顺他啊……
第二天一早,江还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江还伸长胳膊摸了摸床的那边,没人,睁开眼一看,江醉正在衣架旁边背对着他,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还跑过去一看,那厮从他裤子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瓶子,这会儿正往嘴里倒粉呢!江还大骇,但阻止不及,等他把火尘瓶子推开的时候,江醉已经倒了满嘴的火尘粉了。
江还连忙扑过去掰开他嘴巴,急道:“快吐来!”
那傻子本来还傻乎乎地瞪大着眼睛,这时候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连忙呸呸呸地吐口水,吐出来的东西一片红。
他一双大眼睛瞬间红了,慢慢地渗出了泪珠子,这家伙难得掉一次眼泪,小时候磕着碰着了都不晓得哭,这时候眼睛红成这样子,让江还立马慌了。
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微张了嘴含糊不清地“啊”了几声,脸皱成一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还慌得手都在哆嗦,拉着江醉到浴室,接了一杯水让他漱口,但杯子刚碰到嘴边,江还像是被烫着了手一样,将杯子猛地往旁边一丢,他都忘了——
他之前用了火尘之后可以随随便便地洗手,但那火尘到底是在皮肤外面,这会儿火尘都进了嘴巴,再用水一过,接触的面积会更广,甚至可能都跑到肠胃里。
更何况江醉是水脉体质,而火尘是高纯度的火灵力结晶,两者相接触会发生什么,他完全没底。
“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运转灵力,哥哥这就带你去找医生!”江还拉过他的胳膊背在背上,运足灵力,飞快地往镇灵府那边过去。
江还急得满头是汗,心脏张皇地乱跳着,江醉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呼出的气喷在他耳朵上,竟是一阵一阵的灼热感。
一滴一滴温热渗入了他的发丝里,很快头顶上方传来轻微的抽噎声,江还心中一紧,“阿醉不哭,咱们马上就到了。”
这是天蒙蒙亮,江还背着江醉穿过灵府后院外的小树林,沿着镇灵府入口所在的巷子而行,大约十多分钟之后到了镇灵府。
门口的守卫蒙蒙天色中依旧站立得挺直如松,守卫远远看到是江还,正想像往日一样打声招呼,谁料下一秒江还就像一阵风似的穿门而去。
这个点儿还早的很,镇灵府还没有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到处都是灰扑扑一片,偶见灯火。
但熟悉的几处地点,通通大门紧闭,江还心中焦急万分,继续往楼宇深处走去。忽见纳灵殿后面一处微亮,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紧急通讯处。
匆匆说明了来意之后,那边的工作人员道:“你别慌,我这就帮你去联系小竹老师。”
江还带着江醉在大厅的椅子坐下,仔仔细细瞧起他的嘴巴,嘴唇上已经起了燎泡,江还道:“张嘴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江醉听话地想张开嘴,但双唇微微漏了条缝就立刻闭上了,他摇了摇头,泪珠子又滚下来几颗。江还心里揪成了一团,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小竹在两分钟之后便到了,她的头发散着,依旧别着一朵花,有些许的凌乱,额头上有些红印子,仔仔细细瞧了江醉的情况,她扬声道:“去六院三舍把郝久给我叫过来,快,五分钟之内必须到这儿!”
“小竹姐,我弟他怎么样了,严重么?”
小竹气道:“你说严重不?你怎么把火尘私自带回去了?这火尘是能随随便便吃的么?”
江还道:“不是……这是将军他们追捕隐天煞的时候,我不小心带回去的,本来想着今天带过来,就放在了口袋里,结果让我弟给瞧见了。是我太大意了。”
小竹:“……”莫名很想掐死这兄弟俩啊……她拍了拍江醉脑壳,“你这小家伙还真行啊,什么都敢吃,要给你一瓶儿毒药,你恐怕看也不看就能吞了吧?”
江还听着小竹这语气,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江醉眼红地像兔子一样,呆呆地看着小竹,眼睛里全是茫然,小竹噗嗤一笑,“吓傻了啊?”
江还心道本来就是傻的,贪嘴的毛病死改不掉,什么玩意儿。
“别哭啦,没事儿的,顶多就受点儿罪,也让你长长记性。”小竹挼了挼江醉的脑壳道。
江还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小竹姐。”
小竹摆摆手,“不麻烦,我昨晚熬夜加班,过了困点,也就没什么睡意了。”她一脸憔悴的样子确实是熬了夜,估计就趴桌上小眯了片刻。
不一会儿,一只拖鞋凌空飞进门,“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一个头发乱成鸟窝的少年提着一个方盒子出现在门口,抱着门框大口地喘着气,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竹老师!”
小竹招招手,“你来给这小家伙治治,他火尘粉儿吃多了。”
“哈?”郝久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不过脚下丝毫不怠慢,拖鞋也没去穿上,光着一只脚走过来,蹲下来说:“嘴巴张开给我看看。”
他手刚往江醉下巴伸出去,江醉就拼命地摇头,然后把脸藏到了他哥怀里,江还摸着他头发,有些为难道:“我估计他嘴巴里的肉粘到一起了,一张嘴就疼。”
郝久惊讶:“这么严重?他是水脉?”
江还不忍心地点点头。
“火尘粉放好久……好久了吧,有些火灵力已经散出来了,笼罩在结晶颗粒表面。本来水克火,水灵力对上火灵力是有一定优势,不过他经脉中的灵力和火尘比起来实在是太单薄了。”
“恐怕他在感受到火灵力时,就下意识地用水灵力去抵挡,但无疑以卵击石,反而会促进火尘的进一步融散。灵力如果只是单独存在,不做特殊的运转,不会自动产生巨大的能量,但两者相互作用之后就不一样了。”
“你可别再动用灵力了啊,不然恐怕你脸都要被烧穿,以后吃饭就得吃点儿露.点儿了。”
江还:“……”
江醉的眼泪水又开始扑扑地掉了。
“先用麻醉吧,我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只是在口腔那还好,如果连肠胃里都有就麻烦了。”
郝久将麻醉粉涂了江醉满脸,过了片刻,麻醉粉都渗入皮肤当中,江醉也渐渐能张开嘴了,一片血肉模糊,江还瞥了一眼,心里一揪一揪的,他心疼地挼了挼江醉的脑壳。
最后处理起来不麻烦,江醉还没傻透,知道不能咽下去,所以也没波及食道肠胃。用专用的药剂将口腔内残留的火尘结晶清除之后,小竹用水系灵力过了一遍,阻止灼伤继续深入,郝久用木系灵力将伤处温养了一遍。
具体的治疗手法,江还也没看懂,大致明白小竹虽然是研究部的,但好像也懂医疗,而郝久自然是医疗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