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在高贤灵院综合楼的测灵办公室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兴奋道:“查到了查到了!在帆东县河渠镇的一家武院里有兄弟俩姓江,弟弟还是傻子!住在那边的斜阳村……”
这少女正是沈落英,她愤愤道:“那小子还真够狡猾,竟然敢填假地址,害我们白跑一趟。他以为留个假地址咱们就找不着他了吗?简直天真至极。我们高贤灵院找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者闻言,双眼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这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必定是经过一番风浪的,才能有如此谨慎的心思。换做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蜜饯里长大,不知人间疾苦世道险恶,不会明白‘隐藏’二字的重要性。
害人之心不可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倒也不算是做错,就是年纪太小,就是有点太不把灵府规矩放在眼里了。”最后一句虽然有责令的意味,但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赞许之意。
沈落英撇撇嘴:“听师父意思好像挺欣赏那个可恶的小骗子啊……我们奔波了好几个月可是多亏了他的阴谋诡计诶!”
赵昆呵呵笑道:“对于普通人来说,灵修非常高贵,但在灵修界,高手如林,没什么稀罕的,在实力相当之时。沉着和思考尤为可贵。
一来,他在知晓自己弟弟天赋时,并未头脑发热,当即做出决定,二来,你提出让他陪同他弟弟一同修炼的条件本已经足够诱人,但他却没有受此诱惑,可见心性坚定,善于思考,不易被他人所动摇。若是一般的同龄人,估计立刻就被你拐进我们高贤了。”
他将手里的书合上,又道:“少年老成绝非没有缘由。一个人心境的成长必定与他所经历之事有关。你啊,以后还是要多去外界历练历练,别老是闷在这里看书看书的!你弟弟年纪比你小,还知道要去江城闯荡一番呢!”
沈落英不服气道:“我本来就是跟着您搞理论研究的嘛!我要是有那小子的天赋,我也会出去闯荡的!像我这种灵修菜鸡,去外面闯荡个个把月,能不能活着回来见您还不知道呢!”
赵昆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是让你出去多走走,又不是让你去打打杀杀。而且见过形形色色的灵修,你的研究也才能更加深入。”
沈落英道:“知道啦——您怎么知道他在外界历练过呢?他才十三岁啊,这么小的年纪,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经历啊!”
赵昆道:“上次你和我说他测定灵根时,显示出来的灵力线断断续续,我就猜到这孩子应当是经历过不少事情。因为出现那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他灵脉已经生长完成,但却被人借外力封住了灵脉。至于为何没有显示灵根,我暂时也不清楚,等找到他时,先将他的灵脉解封,再做探索。”
沈落英道:“原来是这样,您都没和我提过这个……”
赵昆笑道:“你想想现实中有多少人的灵脉会被封住呢?所以研究这个的意义也不大。但是既然被封住,那必定是事出有因。走!咱们这就去会会那两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沈落英点点头:“我这就让人来这里值班,不过弟子还有个疑问。您这么想找到那俩兄弟,是想将他们招揽进我们高贤,还是想找到江城三当家的遗腹子?”
赵昆道:“小庙难容大佛。不说那孩子到底是否真的是江城子弟,就凭他的双脉以及极其罕见的【隐聚灵】,也是不会在高贤逗留多久的。
他既然有如此出色的天赋,我们又何必耽误人家。不如做桩成人之美的好事,替江城那边了却一桩心愿,也好拉近和那边的距离,日后高贤在灵修界的路也更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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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睡眼惺忪的院落。江还在看到隔壁大敞的屋门和被丽婶抱在怀里喂羊奶的赵开怀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多人站在院子里议论纷纷,丽婶眼睛都红了,“哪有这么狠心的娘哟……”
江还不敢置信地跑进屋,只见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不是发生了争斗的样子。最显眼的是,衣柜大开,里面空出了近一半的空间。
他讷讷道:“也许是出门办什么事了……”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再不断地提醒着他,赵嫂应该是真的走了。
尤其是他在书桌上看到那封“致阿还”的信函时,他就明白了。
可是,他想不出她离开的理由。赵哥已经死了,具体是谁害死的、在哪里死的也无从知晓。那两个纳灵兵也已经被关押更是找不到人。而且,昨天,赵嫂表现出来的明明都是要放弃报仇了。
他相信赵嫂并非狠心,必定是又她自己的理由。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唯一值得庆幸是,赵嫂将衣服带走,可见没有轻生的意图。
信函中夹着一张已经解锁的金卡,而信中寥寥几语,只是托付。望着婴儿无邪的脸,江还心里尤为难受。
当太阳渐渐升起,四下凑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大家也都有活计要做,好奇也只是一阵的事情。既然孩子已经被托付给酒三倒家,众人也不用再管这孩子归所的问题。
江还道:“丽婶,最近灵院开始招收学生,我和阿醉想去试试……”
丽婶大惊:“呀!不得了!你们都有灵根了啊?”
“……算是吧,不过也不一定……开怀由我爹带,不过他心粗,有什么事还需要您帮忙照看点。我一旦在城里安顿下来,就立刻把他们接过去。”
丽婶道:“暂时照看点是没问题的!不过啊,我还是劝你尽早把孩子送到镇里的孤儿院。多一个人,就要多收一份灵气的,他还那么小,你还要去城里,你爹腿脚也不好,一个人忙得过来啊?”
丽婶说的不假,一片空间里的灵气就那么多,两个同系葫芦放在一块儿收集,速度便会有一定的减慢。这也是平日里大家不会一起去收集灵气的缘故。
“而且啊,你知道带孩子多难吗?你弟弟那个样子,你爹身体又不好,将来着带孩子的担子不落在你头上?你自己本身就是个孩子,还想去灵院,被一个不会走不会爬的孩子拖累着,还要不要自己的前途了?那赵家媳妇看着和她男人感情多好,这会儿男人死了不还是怕被孩子拖累,撂下担子一个人跑了?人家当妈的都不管了,你管了是讨什么苦吃?所以啊,你还是早点把他送到孤儿院里吧……”
江还能理解丽婶的好意,可终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赵嫂也绝不是那样的人,开怀再怎么难带,还能比当年的江醉难了?
他接过一点大的赵开怀,把本来添置在赵家的婴儿用品都一点一点搬到了自家。赵开怀是早产儿,一天除了饿了想喝奶,基本都在睡。
酒三倒还在愁眉苦脸的,“这赵家媳妇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江还道:“不会有事的。老爹你放心。”
“真的啊?”
江还道:“嫂子是带着行李出门的,也许是回娘家,也许是找赵哥的亲戚了。”
“那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啊?”酒三倒嘀咕。
江还也不知道为啥,只好忽略这个问题:“阿醉进高贤灵院是跑不了的,等安顿好了,我就来接你们一块儿过去。采灵你也不要担心,灵修及其家属有特权,不用采灵的。”
酒三倒一听就苦了脸:“啊?还有这特权啊,早知道我就算威逼利诱也得让你们早点去测灵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江还怎么跟他解释?说自己在去年假灵修传道之前压根儿没考虑过当一个灵修?
他也知道酒三倒就是嘴巴痒,随口一问。他将赵嫂留下的金卡交给酒三倒,道:“这是赵嫂留下来的卡。我今天来不及了,你过这么一个月,去县里的钱行把里面钱取出来,新办张卡存一部分,卡主记开怀。还有,起码这个月里,麻烦丽婶帮着你一起带孩子,你提前给她一些钱,给多少你看着办吧!”
酒三倒接过那张卡,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怎么有这么多钱呐!”
江还道:“所以你可以猜到赵嫂绝对不是普通人了吧?”
酒三倒狂点头,金卡里存着几百万金币的人,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是普通人的!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她,没准儿赵嫂还是个灵修呢!你只要好好带孩子就好了。这张卡你别向任何人透露,钱存好了,就别动这张卡,以免招来祸端。”
酒三倒扁扁嘴:“这我当然知道!你老爹我有那么蠢吗?”
江还点点头:“没有就好。”
酒三倒越发地觉得家主之位要易手他人了。心塞塞的。
为了他的两个孩子践行,酒三倒去买了一堆大鱼大肉回来,想到这次要分别很久,他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特别的不舍,感觉自己有好多的话想和大娃二娃说。
可是看看大娃二娃的冷漠脸,他的心里就凉透了,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尤其是江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蹲在赵开怀旁边一个劲儿的傻笑。
说好的相见时难别亦难呢……
饭后,江还带着江醉各自背了一个大大的行囊,正要走出院子,心中却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那件事因为开怀的出生,被他搁置在一边好久,这会儿想起倒是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不过也好在能及时想起,他驻足,用如常的口气对酒三倒道:“对了,如果……有人来问采灵相关的事情,你就告诉他我们家采集灵气的是我,而我去了高贤灵院。”
酒三倒本来在伤感着目送他们离开,一听这话,脸色一白,心中升起一丝不妙之感。他的手立刻就拉住了江还,“等等,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
“不用老人家转告了,还是请小友现在就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院子外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明明温暖至极的声音却仿若一道惊雷,在江还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