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闽剧《九月无灾》是平潭县闽剧团于2002年创作、上演的一出好戏,相继参加了福州市和福建省的戏剧会演,并荣获多个奖项。剧本系吴金泰、陈道贵、王羚三人联手创作。吴金泰文学颇见功底,且有多部剧作问世;陈道贵为一级编剧,早已名噪省内外;王羚是戏剧舞台的后起之秀,在本剧既当导演又当主演。三位作者各具实力,珠联璧合必然熠熠生辉。
笔者是闽剧的忠实观众之一。喜欢看戏,也喜欢评头论足。虽然对于戏剧理论是一无所知,但作为观众总以为看了戏不来个说长道短,总觉得寝食难安。虽说有“自作多情”之嫌,但笔者还是想说几句话,管它有没用没用。《九月无灾》从开排到上演,几乎是场场必看,边看边思考,也边跟作者探讨些问题。下面说的就是掏心的话,也算是对《九月无灾》的赞扬吧。
第一句话:剧名别致,耐人寻味。
据作者吴金泰言称,去年初福州晚报有篇连载文章《林则徐为官之道》,其中谈到林则徐勤政为民、不避艰险、赈灾济民的种种义举。文中写道,清廷有“九月不得言灾”的规定,因为时至九月,秋收结束,农田是否遇灾应在九月之前上奏朝廷,倘若延宕至九月来报,分明是严重失职了。报上“九月不得言灾”这一行文字,却似一根神针拨动了吴先生的艺术神经。他想,九月若是真的发生了自然灾害怎么办?难道可以因为朝廷的“规矩”而见灾不救吗?为什么不可以把九月不得言灾的理由变一变,构思一出新戏,塑造一个好官来破一破朝廷的“规矩”呢?创作者的创作灵感与创作冲动,很快地一拍即合、融为一体,定格于“九月无灾”这四个字上。这寥寥四个字,冠为戏名是作者的奇思妙想,待看完全剧,你定会为作者的点睛之笔而赞叹不已。它耐人寻味又引人遐想,让所有的观众会为了“九月”为何“无灾”,既是“无灾”何以“有戏”等等疑问而走进剧场;等到全剧落幕,疑团顿消,豁然开朗,低头一想,这剧名就是起得好,起得绝!
第二句话:人物不多,形神俱备。
作为多场次的大戏,《九月无灾》所塑造的人物真可谓“少而精”。数一数台上戏份较重的角色不过四五个,但个个都处戏剧矛盾冲突的旋涡之中,其中又以何苦来为“旋涡”的核心,展开一连串的极富想象力的情节,如珠在串,煞是好看。七品芝麻官的戏在舞台上并不少见,而像何县令这般富有同情心,敢于为民请命而不顾身家性命者,确实不多见。古代官场中,既有廉官、好官,也不乏奸官、狗官,何苦来应属良善之辈。他的仕途并不春风得意,好不容易捞个“代署县令”,执政于河阳县,就差三个月期满卸印交班了。偏偏就在这时,连日的暴雨,堤毁田淹、房倒人亡。眼望河阳成泽国,饥民啼号于途,有良知的官老爷们是必定动恻隐之心的。然而,九月降大灾,报与不报就构成了整个戏的情节主线。作者巧妙地设计一个报灾艰难的“理由”:九月乃朝廷皇室“大吉大利”的喜庆月份,谁敢冒然言灾冲撞吉庆氛围,岂不是自找麻烦、自招祸殃?何苦来没有想的过多,一见钦差就直奔主题,立即招来“带 理政”的处罚。赈粮没有着落,他只好向米商钱氏求借,最后万不得已答应“嫁女换粮”。然而,这桩违背女儿心愿的交易,落个女儿寻死、鸡飞蛋打的结局。情节步步推进,万般无奈之下,何苦来走了“诓骗皇粮”的这步险棋、死棋。从何县令为借粮济民而经历艰辛的痛苦履程中,观众不难从其身上发现他作为“父母官”的责任与良心。他感人至深之处在于将百姓的利益、百姓的安危当作为官第一要务看待,惟因此才赢得观众的好感,让观众为之同情、为之扼腕!
第三句话:主题鲜明,发人深省。
主题即灵魂、生命。一件成功的文艺作品,莫不体现作者的主观意念和思维定势。一场戏,两个多小时的展示,如果让观众看过之后不知所云,或且莫测高深,本人以为绝百成功的演出。同样地,本人也不主张舞台演出过分追求政治性、思想性,而忽略了艺术创作的内在规律,忽略了用真实、可信、生动的艺术形象来体现剧作的固有价值。《九月无灾》有着鲜明的主题,它通过铺陈何苦来遇灾、救灾的一系列动作,在戏剧矛盾与冲突中,展示了主人公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高尚情操和善良品格。人世间自有正义在、真情在,何苦来确是一位值得称道的好官良吏。上下数千年的中国历史,确有一批为百姓所感念、所爱戴的良善官吏,正因为他们时时处处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从而名垂千古。三灾六难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却是对民间疾苦熟视无睹,对百姓呼声充耳不闻。《九月无灾》为观众塑造了一位遇灾不避、化害为利又不失其正直、善良品性的芝麻官的形象。在举国上下都在认真学习“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今天,从何苦来身上,不是也可以学一点“为官之道”嘛。“借古讽今”也好,“借古喻今”也好,讽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贤思齐、与时俱进!
第四话:求新求变,异彩纷呈。
一切艺术都是在求新求变中获得进步,舞台演出亦不例外。《九月无灾》无论在剧本、音乐、舞美乃至表导演都在寻求一种突破,一种带给观众的全新感受。艺术的生命在于创新,创新意味着不墨守成规,意味着更新固有的艺术格调和表演程式,以适应不同层次观众的艺术品味和欣赏需求。该剧的总导演是扮演何苦来的王羚团长。他艺龄不长,但勤于钻研,勇于探索,求新求变的艺术追求是有目共睹的。从舞台演出中,可以看出各种表演手段的灵活运用,场景氛围的精心营造,表演节奏的起落有度,这一切无不体现导演的颖思妙想。尤为精彩的一例:舞台中央拉起长长的红绸布当纸,何苦来援笔疾书,然后捧起“奏折”(红绸布)走一个圆场,就这样“三五步跨山越水”,便从河阳来到京城。接着趋步上殿向皇上奏报灾情。一气呵成,连贯自然。倘若按照旧程式表演,那要耗费多少时间,更换多少场景!王羚果断地在剧本所提供的素材上作了重新的处理,获得的舞台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同样地,该剧的音乐创造也极富特色。充分利用许多富于表现情绪的闽剧曲牌,设计了许多韵味十足的人物唱腔,对于突出主要人物的形象塑造,起到了点睛和催化的作用。
限于篇幅,本文无法详述该剧演出在创新求变中所付出的努力,它有益的启示在于:舞台的空间有限,而艺术创新的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