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薛神医所嘱,原随风这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无法下床活动,由杜飞、南宫策、王太平悉心照料。
“都是为了我,风弟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王太平十分自责,想到原随风终生只能修炼到九星凡境,心中愈加难受。
屋里没有外人,他抬起头看着杜飞,双眼布满血丝,说道:“杜老大,我要找楚小羊报仇!”
杜飞低声安慰道:“太平,先别激动,你都好几日没好好休息过了。”
楚汉阳与林玉婵并称“剑宗双秀”,是剑宗全力培养的天才,一旦成长起来,必然是武林中的巨擘,独挡一面的人物。跟这等耀眼的新星成为对手,到底是他们四兄弟的幸还是不幸?
时已入秋,桃花林里落英缤纷。
原随风心如止水,他已在此将养了半月。当日他醒过来得知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却并未感到多么难过,或许是因为他经历的苦难太多了,眼前的伤痛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坎而已。
原随风心如古井,此刻薛神医却做不到,他搭着原随风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似有疑惑。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在一旁见状,以为原随风伤势又有什么变化,都十分担心。只有平躺着的原随风淡然说道:“多谢薛神医再造之恩,其实弟子对世事看得极淡,即便不能痊愈,那也是命数使然,还请神医不必挂怀!”说罢,又冲杜飞、南宫策、王太平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也不用挂怀。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原随风出生寒门,自幼饱受苦难,早已看得开了。
薛神医深深看了原随风一眼,把手缓缓收回,叹道:“不可能的,老夫从医数十年从未遇到此种情况!”
王太平闻言大惊失色,以为原随风伤势彻底恶化,惶惶问道:“薛神医,风弟……他没事吧?”见薛神医并未答话,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求道:“求薛神医一定救救他!”
薛神医从苦思中走出,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真是没出息。老夫也没怎么言语,你就以为病情不妙,真是没脑子。老夫生来就厌烦既没脑子,又没出息的人。赶紧起来!”薛神医说是厌烦王太平,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只听他又絮叨道:“经老夫治疗之人,没有达不到预期疗效的,你闹个什么劲?”
这话给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吃了颗定心丸。
杜飞道:“那您为何愁眉不展?”
薛神医眉头紧蹙,道:“这位小兄弟经脉尽断,老夫曾断言终身无望修炼到抱元境,如今看来,却是妄言。原本接续经脉之后,经脉的强度、韧度都会大不如前,但这位小兄弟的情况却恰恰相反,经脉变得更加强韧,反而有利于日后的修行。另外,老夫原本估计他要休养一年才能恢复,这才半月过去,竟然已好了七八分,以这个速度,恐怕再有几日伤势便彻底好了。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尽皆愕然,谁能想得到薛神医会因为病人将要痊愈,而陷入苦恼之中。
王太平向薛神医确认道:“薛神医,这么说我风弟快好了?”
薛神医道:“老夫仔细查了数遍,怎会有错!”说罢,神情依旧是十分发愁。
南宫策奇道:“薛神医,伤好了不是好事吗?”
薛神医骂道:“你个兔崽子知道什么!他的伤势愈合得奇快无比,经脉更胜从前,这一切都毫无道理啊!说起来,这简直是千古奇闻,千古奇闻啊!”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对薛神医这番言论也是醉了,王太平好心想开导神医,便道:“薛神医不必自寻烦恼,可能是因为风弟吉人自有天相吧!”
哪知薛神医一听,又是一顿痛骂,说道:“你这门外汉简直狗屁不通,医道博大精深,却没有‘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说法。‘天相’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异相’之说倒是有的。所谓‘异相’是指一些人的身体结构和常人不同,好比有些人的手指、脚指比常人多出几根,五脏比常人多出几个,又好比常人的心脏都在左边,却有人天生心脏生在右边。你们这位兄弟的五脏六腑、皮毛骨血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就连‘异相’都谈不上,哪来的‘天相’!”
薛神医骂完,又自顾自叹道:“真是奇哉怪哉!”
看着陷入苦恼之中的薛神医,南宫策觉得太过较真,杜飞却认为薛神医十分可敬,或许只有如此执着,才能成为一代神医。
“我懂了!”王太平再次开口,他不介意再被薛神医臭骂一顿,“风弟悟性这么高,资质也好得惊人,这回能这么快痊愈,很可能跟他天赋异禀、根骨清奇有关!”
薛神医思虑半晌,喃喃道:“难道真是天赋异禀、骨骼清奇的缘故?”
薛神医疑问深深,此时原随风脑中也有诸多疑问:“难道是因为丹田中的紫云?若是它,那紫云到底是何物?为何是我捡到黑石?究竟是我捡到了它,还是它选中了我?”
过了四五日,原随风彻底好了。薛神医言道原随风的伤势复原只有小半是他之功,诊金只收了一件下品宝兵。这件下品宝兵是杜飞、王太平、南宫策在宗门集市上所买,价值不菲,自然财主王太平出的是大头。
原随风伤势刚刚复原,杜飞、南宫策、王太平琢磨着带他好好散散心。
“去山谷的青龙瀑布看看吧!”南宫策道,青龙瀑布是祁连山上唯一一处瀑布,蔚为壮观。
“不就是个大一点的溪流吗,有什么可看的?要我说,还是去女弟子住宿区看看,同一年入宗的,听说有几个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关键离得还不远。”
王太平强烈建议去寻几位女弟子,然后一同散心,说不定还能交心,不过却被南宫策直接否决。最后杜飞提出去剑刻崖走一走。剑刻崖是许多剑宗弟子心中的圣地,原随风还未去过,正好去见识一下。
四人成行。
剑刻崖在祁连山最东的山角,之所以叫剑刻崖是因为那里有一片摩崖石刻,许多剑宗前辈在其上留下各类文字造像,传说这些字画中暗藏极高深的武学。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原随风来到崖前。
石壁上的字迹有的严整庄重,有的龙飞凤舞,有的雍容典雅,有的遒劲雄拔,各有气韵,似是各大高手通过石崖隔空较技,不禁让人想见他们的绝世风采。
此时天色尚早,崖前只有寥寥数人,原随风看着气势非凡的石崖和刻在其上挥斥方遒的字画,心胸一阔,赞道:“想不到剑宗还有这等所在!”
走马观花般看了数十幅石壁上的字画,原随风只觉每一幅都蕴含极高深的武学,却不是现如今的他能够领悟,盖修为境界未到之故。
目光瞥过,原随风忽然感到丹田一颤,回头寻去,丹田又是一阵细微的颤动。原随风细细看去,只见一处斑驳的石壁上,书写一字——“氣”,大字之下没有署名,却是个不愿留名的高手所留。
原随风自进入剑宗,便开始广泛涉猎武学,对于每月次数有限的剑宗长老的讲学极为重视,为的便是打下坚实的根基。他曾听一名长老阐述“气”的含义,说气乃万物之始,传说中宇宙是由一团元始之气衍化而成。民谚有“人之有生,全赖此气”的说法,而武者修炼,便是修真气,所谓“性命双修,真气从之”,可见这一口气有多么重要。
石壁已显得斑驳,刻在其上的“氣”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但原随风此时看去,却觉生机勃勃,似要化龙升空。他越看越着迷,只觉这个字蕴含无穷妙理,索性坐下观摩。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见原随风端坐石刻前,似有所悟,也都走近观看,可惜无论三人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头绪。
剑宗创派至今有一千多年,源远流长,在剑刻崖上留下文字造像者,不是剑宗历代宗主,便是剑宗不世出的天才,都是才情绝世之人。不过盛衰难测,最近数百年来,武道不断没落,绝学失传,高手凋零。这不只是剑宗独有的现象,整个墨国的武道都在没落。不过剑宗如今在“三门四宗”之中最是式微,亦是事实。千年大宗衰颓至此,可悲可叹。
如今这崖上的字画对剑宗弟子而言,不过是一处景致而已,早已无人祈盼能够从中悟出什么绝世武功。
原随风静坐不动,“氣”字在他眼中越变越小,直至小如芥子,慢慢又胀大起来,越来越大,最后如一片天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原随风只觉丹田中的紫云一震,带动真气瞬间全身游走,比之修炼之时,运转速度快了不止百倍。
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和一旁的剑宗弟子,初时只见原随风盯着崖壁上的字看得着迷,随后便见他周身有灵气涌动,而且态势狂猛,最后竟然形成一小股、一小股的灵气之风,随着原随风的吐纳,被吸入体内。
这一幕看得剑刻崖上的众人目瞪口呆,这种修炼的动静就连夺命境高手都弄不出来,好在这动静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便慢慢变小,但还是比凡境武者修炼时的动静大上许多。
“他是在吐纳修炼吗?”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大阵势?”
“会不会是中邪了?”
“我看是被什么老怪附体了!”
来到剑刻崖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都围绕在原随风身旁,议论纷纷。杜飞、南宫策、王太平当然不理会什么中邪、附体之说,不过也是不明所以。
南宫策低声道:“风弟这般模样,莫不是走火入魔?”
杜飞、王太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不敢直接叫醒原随风,只好在一旁干等。
约莫盏茶工夫后,原随风不再吸收灵气,杜飞、南宫策、王太平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却听“啵”地一声,原随风体内传出清晰的破境响声,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
“居然还突破了!”这让在场之人一片哗然,眼看原随风仍然双目紧闭,呆坐地上,又有人觉得他是中了邪术,或者被老怪附体,身不由己。各种各样的猜测纷至沓来。
当事人原随风却是两耳不闻身外事,他刚刚突破到七星凡境,并且对修炼一道有了新感悟,理清思路还来不及,哪里管得到旁人的心思。
直到原随风睁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且从容说道:“这剑刻崖果然是圣地,竟然可以从中领悟到武学至理。”众人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原来既未中邪,也未被附体,而是一个悟性奇高的天才,能够从崖上的字画领悟出武学至理,并且一举而突破。
弄清事实,众人关注的点就变成了这个悟性出众的少年是谁?刚刚看的是哪一副字画,居然有此奇效?他领悟到的是什么法门,可以这么快突破境界?当然也有人质疑原随风是在作秀。
原随风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刚站起身说完话,便被杜飞、南宫策、王太平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直接拉走了。
路上,王太平最先开口:“风弟,你刚刚到底领悟到了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原随风道:“我好像对‘气’有了更深的领悟,也许今后修炼速度会变得更快吧。”
“连石头上刻的字都能有所领悟,你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王太平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原随风。
这是逍十一的第一部作品,目前每日一更,有朋友催促更新快点,逍十一也希望能快一些,但由于每日上班都很辛苦,实在没有多少时间码字,暂时还是只能做到每日一更。逍十一在此向读者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