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刻,远在东北的临远县城门外,一辆救护车正缓缓地驶过来。
“站住!”日本哨兵大喝一声,拦住了车。
车窗开了,从救护车驾驶室里伸出了李院长的头:“太君,辛苦了!车上拉的死人,我拉回去做解剖用的。”
李院长说着,便拿出一沓钞票来塞给了哨兵。
哨兵打开了车门,猛然间,便有一股熏人的臭味儿从车厢里散出来,哨兵被熏得赶紧后退了一步,他打开电筒往车里照了照,只见车厢里七扭八歪地躺着七具“尸体”,“尸体”面部的表情都很恐怖。
哨兵赶紧关上了车门,厌烦地挥了挥手:“开路,开路,快快的!”
“谢谢太君!”李院长笑着感谢了一声,赶紧开着救护车走了。
救护车一离开城门的岗哨,车厢里的七具“尸体”便立刻就活了,一个个捂着鼻子不停地唉声叹气。
守在门边上的蝴蝶将车门推开一条缝,拼命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叨咕起来:“哎呀,这是什么破车呀,怎么这么臭啊?”
坐在她身边的书生听了,苦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箩筐:“你说为什么臭?这下面真的扣了一个死人,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蝴蝶听书生这样说,立刻转过脸去大声地呕吐。
陈一鸣道:“忍着,不许出声!”
陈一鸣轻吼了一句,蝴蝶赶紧捂住了嘴。
救护车很快便开进了临远县城医院。救护车进了车库以后.李院长和阿莲赶紧下了车,打开了后车门。车厢里,陈一鸣等人赶紧跳下车来,拼命地呼吸着车厢外面的新鲜空气,才稍稍地缓过来一些。
李院长望着大家轻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大家听了,赶紧跟着李院长进了地下室。
李院长开了灯,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屋里到处都是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人体器官,屋子中间有一张解剖台,上面还残留着血迹。队员们四下看了看,又不免开始呕吐。
李院长望着大家叹了口气:“别吐了,你们就要在这儿藏身。”
小K一听就急了:“啊?院长,你没搞错吧?”
蝴蝶也说:“是呀,我们怎么能住在这儿呢?”
李院长看着大家苦笑了一声:“因为这里是解剖室,上面是太平间,所以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
站在李院长身边的阿莲,此时已经打开了柜子的暗层,回头对敢死队员们说:“这里有给你们准备的干粮,还有水,都是消过毒的。”
阿莲说着,又打开另外一个柜子的暗层:“这里是军用高爆炸药,足够把半个临远县城都炸上天的。”
陈一鸣走过去,拿出一包炸药丢给了书生。
书生接过来检查了一番报告:“炸药质量没问题。”
李院长转过头来问陈一鸣:“还需要什么装备?”
陈一鸣摆了摆手:“不需要了,这就很好,谢谢!”
李院长望着陈一鸣等人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在这儿吃点儿东西先休息,明天开始行动。”
陈一鸣道:“好!”
李院长说完,走了出去,阿莲也随着父亲李院长出去了,解剖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陈一鸣叹了口气:“大家吃饭吧,吃完了休息,明天还有行动!”
陈一鸣说完,便抓起柜子里事先储藏的馒头大口狂吃起来,可谁知还没等吃几口,屋子里的味道就令他大口狂吐起来,甚至将胃里原有的东西也吐了出来。
小K看着陈一鸣呕吐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俏皮地说了一句:“唉,无敌金刚的传说破灭了!”
陈一鸣听到这儿,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小K赶紧闭上了嘴。
2
此刻,在临远县日军军用机场,临远县驻军加藤师团长加藤少将与松井大佐正等待在机场上,他们的旁边伫立着几名参谋人员。
一架日军运输机缓缓地降落了,舱门打开,岩本少佐带着十几名特工出现在舷梯上。
加藤等人见了,笑着迎了上来。
加藤笑着:“岩本少佐,欢迎你!”
岩本举止端正地向加藤少将敬了一个礼:“加藤少将阁下,你好,岩本奉命前来,还请加藤阁下多关照。”
“岩本少佐,你客气了!”加藤说着,将站在他身边的松井介绍给岩本,“岩本少佐,这位是731部队华东派遣队先遣分队队长松井彻大佐!”
岩本客气地伸过了手:“松井大佐阁下,你好!”
“你好,岩本少佐,请多关照!”松井说着,也握住了岩本的手。
加藤笑着向岩本示意了一下:“岩本少佐,请上车,我们一直等着你来,黑猫敢死队目前已经在我们的全面监控当中。”
“我知道。中村雄先生让我带来他对你的问候!”岩本说罢,客气地笑了笑。
加藤听罢,立刻笑了:“老中村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吗?”
岩本说:“是的,中村雄将军阁下的身体一直很硬朗。”
加藤听罢又笑了:“好,也请转告我对他的问候。”
几个人说着,便上了车,汽车很快便开走了。
十几分钟以后,在加藤师团的司令部里,加藤、松井和岩本几个人面容严肃地坐在会议室里。
加藤说:“岩本少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岩本想了想,故意放缓了声音:“敢死队这些人对我们掌握重庆方面的情况十分重要,所以……最好是活捉。”
“活捉?”松井听罢,禁不住疑惑地望了岩本和加藤一眼。
岩本分别看了一眼加藤和松井,接着说:“不仅如此,他们还杀害了我的挚友——中村一郎少佐!”
加藤听罢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了,岩本君,你是想亲手杀了仇敌。”
岩本答:“对!加藤君、松井君,还希望你们能够满足我的小小请求!”
加藤听了,立刻表示赞同:“理所应当,岩本君,我答应你!”
松井听罢,也赶紧附和:“岩本君,你对中村君的一腔忠诚,我早有耳闻,十分钦佩!”
“松井君,你过奖了!”岩本说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先拖住他们,就给敢死队赢得了一些时间。”
加藤说:“岩本君,我和松井都是职业军人,不是特工人员。对这次行动,我本来就不在行。既然你来了,这次行动的指挥权,我就完全交给你了。”
“感谢加藤君信任!”岩本听罢,立刻站起了身。
加藤见了,赶紧挥挥手:“岩本君,你何必客气!我们都是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圣战,应该的!”
岩本立刻向着东南方向呼喊:“天皇陛下万岁!”
加藤和松井见了也赶紧站起身,一同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岩本看着他们,眼里闪出复杂的光。
3
此时,在地下室里,书生等人都在睡觉,睡在屋子边上的小K却抱着一只腌制的鸭子正兴致勃勃地啃着。
睡在小K边上的燕子六,被小K扔下的鸭骨头砸在脸上,不觉睁开了眼睛:“哎,你咋还不睡?吃什么呢,你吃得这么香?”
小K抹了一把沾满了油的嘴,显摆地回答了一句:“什么东西?鸭子!”燕子六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鸭子?你哪儿来的鸭子?”
小K不免哼了一声:“狗日的院长跟那护士藏起来的,就在那碎尸万段的台子下面,被我找出来了!”
小K说着,掰下来一只翅膀递给了燕子六。
燕子六接过来闻了闻:“怎么……怎么有股怪味儿呀?”
小K答:“腌的……肯定味不好!可怎么也是肉啊,你吃一口!”
燕子六拿起鸭翅膀闻了闻,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在这儿你还能有胃口,我真是佩服你!”
小K听罢,更自得地摆摆头:“小K爷我饿急了,连死孩子都敢吃!”
小K说罢,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睡在他们一边的陈一鸣被吵醒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小K,你又偷吃人家东西了?”
小K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递过来一只鸭腿:“陈教官,你也吃点?妈的,院长也太黑心了,他给咱们吃馒头、咸菜,却把鸭子藏在碎尸台下面,自己独享!”
陈一鸣看见小K递过来的鸭腿,不觉皱了皱眉头:“算了,我不要,你吃吧,我这胃里现在还难受呢!”
在一旁睡觉的冷锋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了一句:“几点了?”
书生此时也醒过来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
冷锋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哎呀,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好了,不能再睡了,我得出去方便方便!”
冷锋说着就往屋外走,解剖室的门突然开了,阿莲走了进来,看见小K手里正攥着鸭子,不觉惊叫了一声:
“啊?!”
“怎……怎么了?”小K听罢,不禁惊愕地看着阿莲。
阿莲看着小K手里的鸭子叫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把这个给吃了?!”
小K望着阿莲,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哼,怎么了?许你藏起来,就不许我找出来?”
阿莲听了,一时间竟变得哭笑不得:“你……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那是我们拿来毒老鼠的!”
“啊?!”小K听了,一下子就呕吐起来。
站在一旁的陈一鸣听了,赶紧问:“阿莲护土,毒老鼠怎么用鸭子呀?他吃了没事儿吧?”
阿莲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得遭点儿罪。解剖房的老鼠被死尸给娇惯的,都不吃粮食,就吃烂肉!我们怕老鼠把尸体标本给咬坏了,就只好拿鸭子来毒老鼠,可谁知道……”
阿莲话没说完,小K就又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开了,李院长正好走了进来。
听阿莲叙述了事情的原委,李院长赶紧说:“阿莲,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给患者洗胃!”
陈一鸣听了,赶紧吩咐:“藤原刚、燕子六,你们扶小K去洗胃!注意,机灵点!医院里到处都是日本伤兵!”
藤原刚、燕子六答:“是!”
藤原刚和燕子六应了一声,赶紧扶起小K出去了。
燕子六道:“哼,让你贪嘴,让你贪嘴!这回好了,吃出毛病了吧?!”
小K疼得紧紧抓住阿莲的胳膊,还没忘记说一句俏皮话:“你……你这个人,谋杀亲夫!”
“滚!谁是你老婆!”阿莲立刻推开了他。
随后,阿莲和李院长在前面带路,藤原刚和燕子六扶着小K开始走进了坐满日本伤兵的走廊。
前方不远处,两个日本宪兵此时正在检查伤兵们的身份,一边询问,一边不停地在夹子上登记。
燕子六禁不住紧张地冲着藤原刚说了一句:“有宪兵!”
藤原刚皱着眉头,低声回答:“你不要说话,照直走!”
就在这时,一个宪兵转过头来,看着燕子六他们大声问:“那边,什么的干活?!”
走在前面的李院长赶紧回答:“吃错了东西,需要洗胃。”
另一个宪兵此时也转过头来大声问:“什么人的干活?”
藤原刚听见了,赶紧用日语回答:“你们让开,他要是出了事,你们都要掉脑袋!”
两个宪兵听罢愣住了,不觉走了过来。
一个宪兵问:“你是谁?”
藤原刚没有回答,随手掀开外衣,从里面露出了金色的菊花徽章。
两个宪兵一见都愣住了。
藤原刚合上外衣,压低声音对日本宪兵说:“我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御前警卫,井上源三郎大尉!”
两个宪兵听了立即敬礼:“大尉好!”
“那这位是……”其中一个宪兵禁不住惊愕地向藤原刚询问此刻正在愁眉苦脸的小K。
藤原刚听罢,对宪兵轻声回答:“这位是伏见宫三树!”
其中一个宪兵听罢,不禁大瞪起了眼睛:“伏见宫博义亲王的世子?”
藤原刚轻声回答:“正是。”
两个宪兵听罢马上敬礼。
小K见状赶紧用日语骂了一句:“滚!”
藤原刚听了赶紧催促宪兵:“你们马上离开,世子肩负特殊使命,他的身份绝对不许透露!”
宪兵听罢,赶紧立正:“是!”而后,便灰溜溜地让开了。
离开宪兵以后,小K忍不住小声问藤原刚:“那什么亲王……是干吗的?这么大的威力?”
藤原刚轻声回答:“裕仁天皇的亲弟弟。”
小K听罢,立刻夸张地张大了嘴:“啊?那我……不就是他妈的日本小王爷了吗?这身边围着的艺伎不知有多少啊!”
燕子六吼:“你住口吧!”
燕子六照着小K的脑袋使劲儿拍了一下,小K立刻闭嘴了,此时,附近一个屋子的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露出了岩本表情复杂的半张脸。
4
此刻,在那间屋子里,几个化装成伤兵的特工人员的手里都端着冲锋枪。
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日本特工小声问岩本:“岩本君,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岩本迟疑了一下回答:“在这里动手会误伤我们的伤兵,我们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记住,一定要想办法活捉他们,我不要他们这么痛快地死!”
年龄稍大的特工又说:“刚才说话的军统特工是日本人。”
岩本听了,不禁回过头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年龄稍大的特工答道:“他的口音我熟悉,日本山形县人,不会错的。那是全日本最穷的县,非常封闭,没有外人出入。军统特工的语言能力再强,也学不到山形县的口音。”
“哦。”岩本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
另一个年轻一点儿的特工听了,禁不住转过头来问年龄稍大的特工:“日本人会参加支那军统,来对付我们?!你是不是听错了?”
年龄稍大的特工自信地回答:“我母亲就是山形县的人,我怎么可能听错我自己母亲的口音呢?”
岩本听了,赶紧摆摆手:“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你们盯紧点儿!大家把武器都收好,千万不要暴露!如果在医院打起来,那我们这200多伤兵很可能就是牺牲品,我不想死更多的日本人……听到了吗?”
特工齐答:“是!”
特工们听了都收起冲锋枪,各自拄着拐杖之类的物件赶紧出去了。
“唉!”岩本望着他们身影儿,不觉叹了口气。
5
清晨,临远火车站里熙熙攘攘,刚刚停在车站的列车的火车头正在不停地向外冒着蒸汽。
列车的车厢处,乘车的旅客们正在下着车。一身贵妇打扮的黄云晴此时也走下车来,在她的身边,跟着高老板;在他们身后,跟着神情警惕的两个保镖。
早已经等在这里的丽晶酒店的徐老板,此刻笑吟吟地迎了过来,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个保镖。
徐老板笑道:“楚小姐,旅途辛苦了!”
黄云晴笑答:“啊,徐老板,让您久等了,路上有军列,列车让车,不得不耽搁一会儿。”徐老板说:“哦,请吧,楚小姐,咱们先安顿下来。”
徐老板说完,便陪着黄云晴和高老板等人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高老板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对徐老板说:“老徐,好久不见了啊!”
徐老板听罢笑了笑,轻声说:“高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这条老狐狸!”
高老板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老狐狸也有老狐狸的长项啊!一会儿呀,咱们就先喝两杯,边喝边聊!”
徐老板听罢,不由得笑了:“嗬,一大清早的就喝酒,我还怕了你不成?”压低声音又说,“老高,我知道,你可是全延安第一喝呀!”
高老板问:“哦?怎么,你是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超过我?”
徐老板答:“当然了,还没有!”
高老板笑了:“哎哟哟,这也太不成器了!不会喝酒,那还搞什么地下工作呀?”压低声音又说,“李部长不是说过吗?不能喝酒的人,没几杯就被人家给灌倒了,还套别人的话呢,把自己先套进去了!”
徐老板笑:“呵呵……”低声说,“李部长那是开玩笑!李部长还说呢,以后招新考试呀,就要先招能喝酒的!”
徐老板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黄云晴在一旁听了,禁不住转过来问:“你们两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徐老板听罢立刻笑了:“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一见面就爱逗乐子……哦,楚小姐,请上车!”
徐老板说着打开了车门,黄云晴随即上了车,高老板等人也跟着上了车,两辆轿车立刻开走了。
丽晶酒店里,徐老板站在经理室的窗口,轻声地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眼前这条路是临远的主干道,叫‘协和大道’,是日本人给改的名字。临远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兵城。日军侵占临远以后,对这里非常重视;这里也是国民党军队和日军在华东正面战场接壤的中枢地带,县城以西七十二公里处就是国民党军队的阵地,所以临远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日军在这里集结了重兵,有日本陆军主力精锐加藤师团、陆军航空队第17战斗机飞行战队、第39轰炸机飞行战队,还有相关的配属后勤补给单位,总共有三万七千多人;此外,还有两个步兵团的伪军,大约有四千人,所以总兵力是四万多人。”
黄云晴听了,不觉叹息地点点头:“真是一个军事要塞呀!”
徐老板看了黄云晴一眼,继续说:“还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加藤师团是配有坦克的,编制是一个坦克联队。如果军统的黑猫敢死队想在这儿动手,那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啊!”
黄云晴听罢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他们也确实没打算活着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