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举杯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陈一鸣说完,喝干了碗里的酒,随手将酒碗摔碎在地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土一去兮不复还!”队员们说完,也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也都摔碎了自己的酒碗。
在他们周围,负责警戒的宪兵也都向他们举手敬礼或者持枪敬礼,队员们此时都感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
陈一鸣望着他的队员们大声说:“你们是谁?!”
队员们齐声说:“黑猫敢死队!”
陈一鸣问:“黑猫敢死队是什么?!”
队员们再次齐声说:“不屈不挠,国之利刃!”
队员们的喊声震撼了军营,在营区的上空久久回荡。
重庆军用机场里,运输机的螺旋桨在急速地旋转,毛人凤和田伯涛等人正昂首挺立,目送着敢死队员们远行。
运输机起飞了,渐渐地离开机场,飞进了星空,离重庆越来越远。此刻,重庆室内一个角楼的阁楼里,借着微弱的烛光,一只手正在发着电报。
一个男人说:“泰山:黑猫敢死队现已出动,执行劫杀731部队华东派遣队的任务。黑桃A。”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一间阁楼里,代号为“泰山”的我地下党负责人黄天明正在看着电报,他的眼神不禁呆住了。
报务员看着他有些激动的表情,不禁惊愕地问:“泰山,你怎么了?”
黄天明说:“为了国家和民族,他去尽忠了!转发长江,告诉他——我们没有看错陈一鸣。”
报务员点点头,立刻开始了发报。
此时,在南京金陵大酒店总经理室,刚刚接到电报的黄云晴的眼里,不禁流出泪来。
夜空中,运输机在急速地飞行,机舱内,陈一鸣等队员们正在做跳伞准备。
此时,蝴蝶透过机舱的窗子看着机舱外虚无缥缈的夜空,眼里不禁涌上了泪。
蝴蝶脑海里闪过临别时自己对儿子说的话:“儿子,妈妈就要上战场了。此次行动,妈妈一定是不会再活着回来了,如果哪一天有谁向你问起妈妈,你别忘记告诉他——妈妈是无愧于中华民族的人!”
此时,藤原刚望着漆黑的舱外,也眼含热泪。
藤原刚脑海里闪过自己临别时对母亲说的话:“妈妈,我们就要飞到东北的上空了,我们是为了捣毀灭绝人性的731,如果我回不来了,妈妈别忘记了在我墓碑上刻上‘阻止战争罪恶的藤原刚’几个字。”
此时,在藤原刚的身边,陈一鸣、冷锋等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枪,脸上充满了神圣和庄严。
运输机座舱内绿色的指示灯发出急促的叫声,并且一闪一闪断续地亮着,坐在机舱门口的冷锋一下子站了起来。
冷锋说:“记住我说的跳伞要领,夹紧自己的裆部!开始检查!”
冷锋说完,猛地戴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风镜,自问自答:“一号好!”
书生等队员依次回答。
书生说:“二号好!”
燕子六说:“三号好!”
藤原刚说:“四号好!”
蝴蝶说:“五号好!”
小K说:“六号好!”
陈一鸣戴上风镜,最后回答:“七号好!”
冷锋随之猛地打开机舱门,习惯地向身后的队员们竖起大拇指,而后纵身跳入了夜空。队员们也依次竖起了大拇指,陆续跳了下去。
夜空中,七朵伞花竞相绽放。
9
此刻,在南京火车站内,刚刚驶入的蒸汽机车正在吐着白雾,列车车厢处,提着大包小裹的旅客们正在着急忙慌地下车。
在下车的人流中,走出了一个提着白色的箱子、身穿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此人,便是军统局派往南京的特使赵先生。
正在站台上等待的岩本此刻掐灭了手里的烟,向着中年男人走过去;距离他身边不远处的两个日本特工看见了,也虎视眈眈地跟在后面。
岩本走过去,轻声问赵先生:“请问,现在几点了?”
赵先生扫了一眼岩本,又看了看手表回答:“不好意思,我的表停了。”
岩本听了微微一笑:“看来,你需要一块瑞士的劳力土。”
对过了接头暗号,赵先生朝着岩本笑了笑:“岩本先生?”
岩本也笑着问了一句:“你是赵先生?”
赵先生点点头。
岩本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车在外面等你。”
岩本随后便率先向站外走去,两个特工见状,也紧跟在赵先生后面护卫着,一行人匆匆地走向了站外。
几分钟以后,在车站附近一家日式酒馆里,岩本和赵先生面对面坐了下来。
坐下来以后,赵先生便着急地说:“我希望尽快见到中村雄先生。”
岩本笑了笑,点燃了一颗烟,深吸了一口,吐出团团烟雾:“中村雄先生委托我见你,我是他的代表。”
赵先生愣了,犹豫了一下,继续坚持道:“我要求当面会见中村雄先生!”
岩本迟疑了一下回答:“中村雄先生也要求面见戴笠先生,你可以转达吗?”
赵先生听罢立刻站了起来:“我是戴老板的全权代表!”
岩本也随之站了起来:“我是中村雄先生的全权代表!”
赵先生冷冷地看着岩本,不觉语塞了。
岩本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来:“现在,让我们两个全权代表来谈话吧。”
赵先生迟疑了一下,也只好坐了下来。
岩本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戴老板派你来见中村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
赵先生犹豫了一下回答:“戴老板……想跟中村先生建立关系。”
“哦?”岩本望着赵先生,禁不住愣住了,“一个支那政府军统局的局长,想跟我大日本皇军驻支那大本营的谍报主管建立关系,这,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可赵先生望着岩本,却显得很平静:“我们所说的关系,是建立某种情报的秘密交流关系。”
岩本听了,还是不肯相信地笑了笑:“支那马上就要失去抵抗能力,重庆政府也马上会成为皇军的囊中之物。作为被征服者,有什么资格要求与征服者建立情报交流关系?赵先生,还是请你回去转告你们戴笠老板,中村先生是不会答应的!”
谁知赵先生听罢,不仅没有走,反倒稳稳地坐了下来,他望着岩本笑着说:“你们不就是想使用细菌战吗?你们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岩本听罢愣了一下,警惕地问道:“那么请问,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呢?”
赵先生望着岩本笑了笑,平静地回答:“云字号作战计划,整个计划文本237页,地图163张,涉及战线2371公里,动用关东军731细菌战部队华东派遣队,兵员1723名,其中技术兵员963名,由北野少将亲自带队。目前,正在铁路机动南下,预计后日晚间到达华东前线!”
“够了!”岩本愤怒地大吼一声,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我问你,你们是从哪儿搞到这些的?”
赵先生看了正在激动的岩本一眼,得意地笑了:“军统的谍战水平,在亚洲可是第一流的,不过,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岩本愤怒地看着赵先生,强忍着怒火道:“赵先生,我知道你是戴老板的红人。但是你别忘了,这是在南京,不是重庆!你现在在我们手上,割下你的人头,只是我一个眼神的事情!”
赵先生听罢,微微一笑回答:“岩本先生,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可是你想想,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
岩本想了想,威胁道:“赵先生,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先生喝了一口茶,又笑了:“如果你认为,戴老板会派一个经不住酷刑的全权代表,你真的是看低了戴老板了!”
赵先生说着,索性站了起来:“来吧,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岩本听罢,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注意看着赵先生:“那……戴笠到底想干什么?”
赵先生说:“我说了,建立秘密的情报交流关系。”
岩本说:“我们有什么可以交流的?”
“我刚才提供的情报还不够吗?”赵先生说罢,微笑地看着岩本。
岩本迟疑了一下回答:“这只能说明,我们内部可能有鼹鼠,其他的,还能说明什么?”
赵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道:“我下面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仔细听好了,戴老板认为,我们团体和中村特务机关之间虽然是不可调和的死敌,但是还有一个特殊的关系。”
“什么关系?”岩本不禁脱口问道。
赵先生接着说:“唇亡齿寒。”
岩本愣了一下,接着问:“赵先生,请继续说。”
赵先生说:“因为我们两大特务系统彼此的存在,所以我们各自的大老板,便谁也离不开我们。一旦我们两大特务系统中有一个崩溃,另外一个其实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依中村雄先生的中国古汉语功底,他应该很清楚。”
岩本听到这儿,不再反驳他,注意地听下去。
赵先生说:“因此,戴老板主动与中村雄先生示好,希望建立秘密的地下关系,在重大问题上可以进行有效的高层情报交流,达成共识。在不得不为的行动当中,彼此谅解;在需要对方帮忙的时候,彼此信任。这样,我们两大特务系统便可以共存共荣,在敌对的阵营占据各自应得的位置。”
岩本听到这儿,不禁问了一句:“那么具体的步骤呢?”
赵先生把跟前的茶杯满了满,接着说:“这具体步骤嘛,为了表示我方的诚意,戴老板将主动告诉中村雄先生一条重要的情报。”
岩本问:“什么情报?”
赵先生望着岩本笑了笑,悠闲地喝了口茶,而后才说:“关于日本军队的这次细菌战,我们有行之有效的破坏计划。”
岩本听罢,一下子愣住了:“赵先生,请继续说!”
赵先生不无得意地说:“军统有一支黑猫敢死队,你应该知道。”
岩本说:“当然知道,他们杀了我的挚友、中村雄先生唯一的儿子——中村一郎。”
赵先生听罢又笑了:“戴老板知道,中村雄先生对黑猫敢死队的杀子之仇,肯定是耿耿于怀的!因此,他决定,把这支黑猫敢死队——送给中村雄先生!”
岩本听了,不禁眉头一挑,注意地听下去。
赵先生接着说:“黑猫敢死队,这次奉命来破坏日本731部队的细菌战计划!现在已经空降到预定区域,而且,他们是国民政府唯一可以阻止细菌战计划的战术打击力量……”
“等一等!”岩本听到这儿,立刻拦住了赵先生,“赵先生,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请示中村雄长官是否需要与先生面谈。一会儿,我将带先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休息,等汇报中村长官之后,我再来通知你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赵先生听了,兴奋地站了起来:“这样最好,我正想和中村先生当面商谈。”
岩本于是带着赵先生去了一个既安全又不易被人发现的旅馆住下,又安排随行的两个日本特工留下来监视和保护赵先生,这才开着车急匆匆地走了。
10
离开旅馆以后,岩本开着车径直来到了金陵大酒店,径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此时,黄云晴正跟林经理在商量事情,见岩本气喘吁吁地走进来,不由得都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有人跟踪没有?!”
岩本关上门,立刻骂了一句:“八格!”
林经理听见之后,一下子愣了:“岩本,怎么了?你怎么能违反地下工作的规定,没经允许突然就来了?”
岩本没有回答林经理的话,对黄云晴突然说:“金鱼同志,出大事了!”
黄云晴说:“哦?怎么了?你暴露了?”
岩本走到桌子前抓起一杯水,大口地喝下去,懵懵懂懂地回答:“还没有……可也差不多了!”
黄云晴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拉过一把椅子,请一并坐下,轻声说:“你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岩本压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愤愤地说:“军统……出卖了我!”
“什么?军统……怎么会出卖你呢?”黄云晴说完,奇怪地看了林经理一眼。
林经理皱了皱眉头,也惊愕地看着岩本问:“你跟军统的人有接触?”
岩本急躁地摇摇头:“不是我跟军统有联系,是军统派人到南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