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脉,白玉谷出产大量白玉石,负责这一代的便是金阳上仙。
金阳上仙为红霞五仙之中辈分最高的,其下弟子多以开采运输玉石为多,因此五仙之中金阳一脉弟子也是最多的,有三百余人,但能修炼到“炼气化神”的不过半数。
在俗世之中受苦受难的多有灾民,不惧修炼资质,也不易久居山脉。唯有仙岚宗灵药通络筑基,才可在山中居住。为此,世人便隐居于此,以耕种、采玉等劳作来换得灵药,日复一日,直到不再依附,最终在此安享天年,一晃百年,此地聚集了大量不适合修炼之人。
据成大器介绍,每六年都得来暮汐城一次,此处离神魔封印之地最近处之一的城池,古战场在其西北,有着上古神魔封印的遗迹。暮汐城以北,有居北冥遗族,乃是神魔之后,有着通天大能,在数百年前曾经发生过数次企图灭世的浩劫,意图洞开神魔封印。然而最终却被无数修士给击溃,最终隐居于神魔战场。而封印,也因北冥遗族产生裂缝。百年前,石林之主东方百劫以牺牲自己东方世家百位占星师之力,化作星魂,逆施周天星罗大阵将其强行封印,并与当今诸派结盟,守护于此,这仙岚宗的白玉又名琼脂凝玉,便是阵法之中星魂所噬灵力媒介。
玉石崖,白玉仙径与云隐山脉玉径相接,一条由四十多辆马车搭载着玉石的车队缓缓走出了山谷。
一干人领头的是黎日,中间便是朱绫、卓武和赵鱼儿、赵虾米以及萱萱,最末跟着的便是成大器,每辆马车旁都有牵着马车车夫。最后两车是干粮,除此外每人身上都带有三天的干粮。
第一站走了两天直到傍晚才到,这一个地方是赵鱼儿和赵虾米的故乡——雾霭城。
记忆中已经被化尸门毁灭的雾霭城如今更胜从前,城内不仅扩建了,修士商贾络绎不绝,其中最热闹的便是由石林开设的“聚仙楼”以及以石林势力为后台的天下字号门铺街道。
在赵鱼儿的印象中,已经完全找不到以前的痕迹,护城墙已然被废弃,城外荒芜之地已经变成良田,农民坐在牛车上赶着粮食纷纷运进城里。城里也有修士时不时凌空飞出,孩童嬉闹,商贾叫卖,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赵虾米和赵鱼儿反应一样,简直不可置信,由于车队上刻画着仙岚宗的标志,所过之处,街道行人都纷纷避让。
聚仙楼,装潢的富丽堂皇,四层楼,百十张酒桌坐满各色修士商贾等四方宾客。
黎日和成大器等弟子围坐一桌,小二见到是仙岚宗这大客户,恭维的向在坐的几位问候。
精瘦的小二机灵的在黎日身旁赔笑道:“客官,各位大仙,要点什么,本店云集四海家珍,包您满意。”
看着一桌人,黎日问道:“你们想吃点啥?”
此时一桌人除了黎日和赵虾米还有萱萱外,一桌人都看着赵鱼儿,赵鱼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我来吧。”
不一会儿,赵鱼儿点的几道菜纷纷上桌,其中有万寿仙鱼,灯影牛肉,菊花鲈鱼,酸笋仙丝等,赵鱼儿在《膳》上看到的石林名菜。
众人纷纷动筷子,夹菜入口,美味至极,纷纷赞不绝口。
店小二上完菜,连忙笑道:“真是遇到行家了,这可都是我们聚仙楼最有名的好菜,现在备菜也就只此一桌,客官你慢慢品尝。”
黎日好奇问道:“赵鱼儿师弟,你是在哪知道的这些,我看招牌都没。”
朱绫在旁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吧,我们青爻一脉之中近年来贡献赚得满钵,靠得就是他的一手好厨艺呀!”
赵虾米不禁也问道:“哥,你就是仙岚宗的‘食神’?”
这个外号倒是响亮,赵鱼儿在沐风居呆了八年都没怎么出来过,也不知道外面都把自己说成什么了,只是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只是石林配料好,我偶得一本册子上面都是石林记录的各种美味,我才知晓。”
一旁的赵虾米嘘声道:“难怪,每次仙人祭我都没见到哥,原来你伙房忙呢。”
每每仙人祭几百号人的伙食由赵鱼儿一个人做,每每累的够呛,哪有机会参加仙人祭。
正在吃饭,忽然店外进来了一批身穿异族风情的一众人,衣服分黑、黄两种颜色为主,其上刺有百鸟刺绣。女子身后一众随从皆****上身,身负巨大的巫杵,高大壮硕,头戴黑色纶巾,黑布蒙面,眉间之处有着犹如火焰一般的刺青。
领头的女子身材高窕饱满,心形脸,眉目清秀,头上盘着两圈螺形髻,绿色的嘴唇,烟波荡漾,手臂胸前都盘有银器,看上去十足的妩媚妖艳。
女子身旁除了四五个跟随的穿着花衣的女子外,却有一人格外不同,穿着的是墨绿纱衣,蒙面,只有一对眼睛漏在外面,更怪异的是这女子左右各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
聚仙楼似乎也知道这群人喜欢吃什么,店小二碰到这群人也立马点头哈腰,恭维道:“这些客官,今日小的有烈酒和烤全羊、焖牛肉,敢问客官您要多少。”
“四桌牛肉,酒,满上。”
每个壮汉身后都背了酒袋摔在桌上,十几个酒袋装满起码也有百八十斤了,几个店小二兴奋招呼帮忙,抱起酒袋打酒去了。
三两下大盆大盆的牛肉和酒陆续送到了那一干人的桌上,这群怪人不用桌上的筷子直接用手撕扯牛肉合着用手抓盆中的饭一同塞入嘴里,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象以及发出的咀嚼声,让在座的仙岚宗实在忍耐不得。
黎日实在忍受不住,丢下碗筷,只道了句:“蛮族,就是蛮族,我不吃了,你们继续吧。”
为首妖艳的女子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戏法,黎日刚上阁楼两步突然间捂着脖子惊叫翻落下阁楼,脖子上竟然出了一个血口,似乎被什么毒虫咬了一般。
店小二连忙吓得去扶,只见被毒虫咬到的地方涌出黑色鲜血,黎日惨叫不止。
成大器卓武以及朱绫顺势便看向了蛮族,周身迅速弥漫云雾,蛮族武士也操起巫杵,两边势如彍弩,一触即发。
此时店里掌柜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铿锵有力,一听便知是内力浑厚之人。
店内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只见那人大喝道:“要动手你们在外面打我管不了你,但是在我店里无论是正派还是魔教,都安分点,如果客人在我店里出事,我东方段将全权负责。”
石林的东方家,名声在正派之中也是如雷贯耳,皆不是泛泛之辈。
话罢,东方段飞至黎日跟前,检查了下伤势,说道:“这是蛛毒,并不严重,我段某可行石林秘术,将其祛除。”
只见那受伤发黑之处渐渐消散,黑血从伤口处被引出,东方段随即上去涂抹了一处药膏,黎日也没方才那么难受。
黎日拱手道:“谢段兄相助。”
成大器也在一旁恭敬道:“素问石林东方世家各个了得,精通秘术以及行商之道,今日一见果真了得,在下方才多有得罪。”
“哪里的话,我等与仙岚宗百年交好,怎么算是得罪呢?”
一席话罢,东方段立马转身和气的对着楼内众修士笑道:“误会误会,一场误会,大家继续吃饭,今日贵宾都来捧场,我聚仙楼今日给所有在座各位半价优惠。”
这一语,堂内宾客顿时拍手叫好,有些修士纷纷争着再多点几道菜,顿时又热闹了起来,蛮族的武士见状看向为首的妖艳女子,只见黑衣女子挥手示意,一众人等继续喝酒吃肉。
卓武也对着东方段拱手敬佩的谢道:“不愧是东方世家,实在秘术,我等谢过。”
黎日转身暗嘱咐道:“石林给我们台阶下,我们也还有任务,就不节外生枝了。”
黎日转头瞥了一眼蛮族一干人等,便径直走上楼台厢房。
夜沉静而悠长,天空鸣雷惊涌,不多久便下起了淅沥沥的大雨,三十多车货齐齐陈放在不远处的驿站内,每次四人轮流守岗。
赵鱼儿在房内,坐在床榻边上,同样的梦,八年了,依旧每晚都困扰着自己,每当看到黄衣人被撕成碎片的那一刻,身体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一般,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悲愤、恐惧,简直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久久都还心有余悸。
赵鱼儿反正睡不着,下半夜轮守和虾米换岗,于是早早便到了那里。
赵鱼儿跑来,虾米还在打盹,赵鱼儿见状唤醒赵虾米,示意换岗。
也许是因为困极,赵虾米直接冒着雨飞上了二楼自己床榻睡去。
雷鸣声不断,坐在驿站马房的赵鱼儿静静的凝视着远方,手中显现出一团火光,在这雷鸣沥雨之夜极其有限的照亮着周围。
就在不远处,一把伞,撑着一个美丽的伊人,半身已经有些浸湿,眼神是那般冰冷,然而绝美的容貌在这一刻却不尽然显得有些凄楚神伤。
赵鱼儿打招呼道:“师姐,这么早轮岗了?”
萱萱轻吐道:“睡不着。”
也没说其他,便从赵鱼儿身旁擦肩而过。赵鱼儿凝视着萱萱的背影,直到她转角消失在驿站另一侧。
回过头来,赵鱼儿拍着自己脑袋,尽是想着当初碧池的画面,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见到她似乎有一种莫名悸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却不知暗中一阵甜腻的香气渐渐漂浮起来,赵鱼儿回头看去,只见大雨之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娃淋着雨,眼睛一眨都不眨的走过来。
这女娃是傍晚所见那蛮族之中的二人之一。
赵鱼儿感觉有些不妙,空气之中甜腻之味更盛,赵鱼儿想运气化法来抵御,却不知怎么腿脚开始酸软,就连话也喊不出来,整个人便瘫软依靠在了马槽上。
赵鱼儿心里暗叫不妙,心里万分焦急却无可奈何,只有一双眼睛还勉强挣开瞪着,自己身旁知觉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无论怎么用力依旧是动弹不得。
大雨之中,出现一个倩影,其后跟着蒙面黑衣的女子。
赵鱼儿额头满是汗珠,忽的感觉耳朵旁出现一阵吐息声,竟是两条蟒蛇将自己的身体缠绕住,挪到了马槽内。
高窕的女子走到赵鱼儿身边,一只手摸着缠绕着赵鱼儿身子的那条蛇,巧笑嫣然,在这时赵鱼儿的心里,却是那般可怖。
女子道:“小兄弟,我问你个事,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就不杀你。”
“你有没见过和她一样的蛊。”
女子说着,一手指向身后那约莫七八岁的童子。
女子又道:“知道就眨眨眼,不知道就只眨一只眼。”
瘫软的赵鱼儿一只眼都没眨,怒视着她。
女子嘴角微微泛起,看着赵鱼儿接着道:“那你有没有看见瞎了一只眼,脸上有疤,服饰和婆婆穿的相似的人呢?”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复,赵鱼儿索性把眼一闭,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当自己是仙岚宗,我真不敢杀你不成?”
高窕的女子语气明显有些恼怒,一把匕首落在脖子间。
此刻,黑衣女子拉住高窕的女子道:“我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车上的货物都是仙岚宗上的白玉石,他们是去暮汐城的,和我们目的不同,我们走吧。”
“哼!”
一声似有不甘,然女子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触到赵鱼儿的口里,一粒药丸下喉,苦涩至极,蛇也离开赵鱼儿,就这样赵鱼儿看着一干人消失在夜色的雨幕中,也没有任何作为。
半晌赵鱼儿渐渐恢复知觉,脉络也渐渐恢复通畅,再回到聚仙楼之时,那些人在昨夜早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