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永达从小到大不知吵过多少次,也动过手,但这次却是最严重的一次,不是我们互相不能原谅,而是心里的疙瘩怎么也解不开。而颜小青,是我另一个解不开的结。整整一个假期,我无数次地在颜小青楼下徘徊,无数次犹豫着要不要找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但那时候却不知为什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有时候我想颜小青不会原谅我了,有时候我觉得周永达比我更适合颜小青,有时候又侥幸地希望颜小青你以往那样主动来找我。时间就在我的犹豫和徘徊中逝去,而颜小青却始终不曾出现,直到快要开学了,颜小青主动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结束了我们三年的感情。
颜小青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她不会允许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感情无声无息地被时间吞噬,她说打这样一通电话给自己一个交待也算是给我一个交待。她笑着说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她笑着祝福我和夏彤,她笑着要我保重身体,她笑着祝福我美好的明天,但我知道,她和我的心里都在流泪。
那通电话我满意自己保持了很好的风度,我没有叫嚷也没有痛哭流涕,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颜小青离开我的事实。我不知道我怎么有本事保持冷静,我只觉得放下电话,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
颜小青,这个曾经陪伴着我三年,我以为将永远和我联系在一起的名字,从此将从我的生命中淡出;那个曾经与我有过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孩,从此与我的生命无关,从此将不再属于我!想到这里,我的心底便撕心裂肺般地痛,我居然如此深切地爱着颜小青,她的离去将我的欢乐、我的活力、我的幸福全部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我想喊,可喊不出,我想哭,可欲哭无泪。我突然想起小凤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孩子不是彻底伤透了心,不是彻底绝望,她是不会连眼泪都不掉的!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是无比正确,而且这话同样适用于男人。
回到学校,我再次戴起落榜时曾经戴过的面具,游走在红男绿女之间。在这个快餐时代,谁还在为谁守身如玉,谁还在为谁等待永恒?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游戏,感情,就那么回事呗!无所谓开始,也不在乎结局。无所谓拥有,也不在乎失去。天下的男人女人多如牛毛,少了谁太阳都一样从东方升起。我穿着另类前卫的外衣,与各式各样的女人调情,我甚至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做为鬼混的据点,我闪电般地跟人恋爱,迅速带上床,透支生命般地做ai,玩够了就甩。那时我已经弹得一手好吉它,在学校里那情场浪子的形象深得人心,再加上我很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我想要的女孩子从没有失过手。那段日子,我不知伤过多少女孩子的心,心硬得像石头,冷得像冰,对谁都一样,表面上嘻嘻哈哈,甜言蜜语,心底却无限鄙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愿意去想,反正生活就是这样,图个乐呵呗!我泡吧,我花天酒地,我醉生梦死,我的灵魂已经去了遥远的国度,我成心地混乱,成心自甘堕落,成心玩弄女孩,既然在颜小青的心目中,我已经是一个花花大少,那就让我将花花大少进行到底吧!
但是,即使这样,我依然无法摆脱那份伤痛,是悔不当初的懊恼?是对自己不懂珍惜的痛恨?是对往日美好的无限怀念?还是对颜小青深刻的,一刻也不曾停止的思念?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站在窗口,指尖的烟火忽明忽暗,看着窗外向前延伸的铁轨,回想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甜蜜,总会有一丝温暖漾在心头。正是那份温暖支撑着我在人前保持着风度,保持着坚强。
我和颜小青分开的事实已经不是秘密,不管小凤他们心里惋惜也好,窃喜也罢,所有人都聪明地保持着缄默,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颜小青这三个字在我的世界里似乎变成了某种禁忌,无人提起。
2002年新年的时候,我又见到周永达,是他来找的我。
周永达问我,还喝么?
我说喝吧。
他说还喝白的吗?
我说喝不动了,啤的吧。
我和周永达又谁也不说话,喝掉了大半箱啤酒,居然谁也没醉。末了,他拿出一封信交给我。我一看上面那秀气的笔迹心突突地跳,血往上涌。是吉?还是凶?
周永达说,颜小青说你们分手了,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她说这是她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我那刚刚涌上心头的热情一下子结成了冰,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周永达的谅解和永远不会改变的友情。但我也知道,周永达和颜小青的关系也将永远定格在纯洁的朋友关系了。周永达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不出那种趁虚而入的事,这一点他清楚,我也非常清楚,所以当上次我骂他趁火打劫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生气。
新年对于我和颜小青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新年那几天我也特别的难受。我猫在家里整待了三天,我家老头子直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家唐远也能在家待住了;母亲笑着说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在家陪父母了。对于他们的言论,我哼哈敷衍着。心头结的冰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北方采暖好的房子屋里很暖和,而我却在新年的节日气氛中瑟瑟发抖。
过完新年回到学校,我找出所有颜小青写给我的信,连同周永达最后给我的那封,一个人躲进那间租来的房子。在我颜小青共同走过的三年里,她给我写了太多太多的信,即使平铺着码起来,也有尺把高,我不知道那会有多少字。我一封一封地看,看得很慢,我的思绪也跟随着那些信,往事历历在目,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那些颜小青付出的一腔爱意一腔热情便从字里行间流淌而出,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