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挺拔,草坪平整,喷泉上的小人依然恩爱,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仿佛自已的离开只是昨天。唯一改变的是秋伯老了,需要坐在轮椅上,这个从小领着自已在草坪上抓蝴蝶摘油桐的老人,如今已到了耄耄之年。舒静跪在秋伯的轮椅前,扶着秋伯的膝盖上,哭得无法自已:
“秋伯,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对不起……”
自已一个孤儿,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视为毒瘤,遭到鄙夷和抛弃。却不想在洛家,得到这么多的爱,自已离开的五年,非但没有让爱她的人过得好,反而让他们和自已一样痛苦。舒静在这刻终明白,洛东阳说得对,面对,才是最好的办法!
“静小姐可快别这样,你从小体寒,地上多凉,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秋伯抹了把眼泪,曾经,他以为有生之年再不能看见这个让人心痛的孩子了,上天到底还是怜悯于他,这个孩子,又回来了。
洛东阳扶起舒静,宠溺地替她擦掉了眼泪,
“看你,都23了,还像个孩子,你把大家都惹哭了。”
舒静嘴角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止住了泉涌的眼泪。
“东阳,谢谢你,带我回家!”
东阳!
所有人都听到了,舒静不再叫大哥了,她叫他东阳。所有人会心,却没有点破。身后的唐丽菲,看到这一幕,也不能不感动,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身边的田志云暗暗地握住了她的手。
冬阳下,光影闪动,油桐静谧。
打开房门之前,舒静早已知道,房间会一如既往,和五年前一样。但她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期待。
“静儿,打开。”洛东阳把舒静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门缓缓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粉色大床,粉色窗纱,古檀画架。还有墙上,那副漫画,野兽的手心上,有个蝴蝶结发夹……一切都回到了18岁。
“东阳!”舒静回头看着洛东阳。
洛东阳也不说话,只笑着拉着舒静的手,走进了房间。
洛东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发夹,舒静疑惑地看着洛东阳。
“这是我在你亲生妈妈的墓前发现的,那天,我去晚了,你已经离开了,我只发现了这个发夹。”
洛东阳思绪仿佛也飘回了五年前那个飘雨的黄昏。他拿着发夹,奔到山下的墓园管理处,那个管理员告诉他,他要找的那个女孩,一个小时之前已经离开,离开时,全身湿透,小腿上有血迹,狼狈不堪。他晚了一个小时,却错过了她五年,还好,她完好地回来了。
洛东阳想到这里,也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把舒静拥入怀里,用力抱紧!
“东阳,我太傻,我不会再走了,不过,你现在把我抱得好痛。”洛东阳听舒静这么说,松手,点了她的鼻子,两个人相互抵着额头。笑了。
“哥,你在哪?”
唐亿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唐丽菲知道唐亿早上并没有回公司,她担心唐亿,找了个托词,先走了,田志云知道她想什么,也和洛东阳打了个招呼,送唐丽菲出来。
“她回来了对吗?”那头的唐亿听起来很平静。
“哥,你在哪,我去找你。”
“新港码头。”
挂了电话,唐丽菲对田志云说:
“我自已去吧。”
田志云想了想,明天他们要进行三方谈判,自已作为洛氏的人,和唐亿还是对立的,这个时候,也就不宜去见唐亿。
“好,你开我的车去,小心点。”田志云靠边停车,拉过唐丽菲,攫住了她饱满的双唇。田志云很喜欢唐丽菲,这个女人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无所谓,复杂多难的成长环境,让她变得坚强,也变得敏感,哥哥是她唯一的依靠,虽然田志云也想成为她的依靠,但是目前为止,哥哥在她心里,还是第一位。
“嗯,你回去吧,洛东阳可能要找你谈事。”唐丽菲不知道云顶馨园的事,那天唐亿回清云庄的时候,她去晚了,没遇上唐亿,只看到一桌没动过的凤髓龙肝和有些凄然的洛洪山。她只知道,洛东阳一个多月没回来,一定会找田志云谈工作。
田志云拍拍唐丽菲的小脸,想了想说:
“菲菲,我担心唐亿走偏了。你好好和他谈谈,我走了。”
田志云下了车,看着远去的车子,心里有点匀不开。
唐亿坐在船头,丢掉了手上还没抽完的半截烟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正想点火,被人从背后抽掉了。
唐丽菲在哥哥身旁坐下。
“那天,你和舒静就在这里烤鱼吃对吗?”唐丽菲把手上的烟拆开包装纸,把烟丝倒在自已的手上,让这些细细的打着小卷的小东西,随着海风落入了海面。
“哥,还记得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吗?那时,妈妈被霍家那老女人打了,你想报仇,被妈妈拦下了,妈妈说,是她抢了别人的老公,是她的错。那时你攥着拳头,忍得那么辛苦,却听了妈妈的话。我们都心疼妈妈,但是,我们也知道最先犯错的,不是那个老女人,是我们。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唐丽菲说得很平静,好像那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舒静回来了,我今天看见他和洛东阳相互看对方的眼神,哥,那种眼神,我从来没在舒静看你的时候见过。”唐丽菲说到这里,看了身边的哥哥,
“放下吧,哥,你的爱情只是晚一点,但是一定会到来。但是她,一定不会是舒静。”
唐丽菲说完这么多,唐亿却一句也不回应。唐亿抬眼看向前方,那里,海雾迷茫,看不到远山和船只。
“菲菲,你有多爱田志云?”唐亿没有看妹妹。
“应该很爱吧,他懂我,我也希望一直在他身边。”
“田志云是洛东阳的人,但是我却没有阻拦你们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亿看了眼唐丽菲,
“因为我知道,爱了,却无法去爱,是彻骨的痛。所以菲菲,不要试图劝阻我,我爱舒静,五年来,找到她,和她在一起,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唐亿转过头,不再看唐丽菲,起身离开。
“舒静,我已经爱她入髓。”
从唐亿冰冷落寞的背后,传来这句话。
“哥,你这是何苦,哥!你会受伤的!”
唐亿走远了,唐丽菲无助地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