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那个陈觅听了这个叙述,或许会有什么脑子里轰的一声的感觉,而对于眼前的这个陈觅来说,更多的倒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感受——原来这个身体竟有这样的来历。
扎木接着道:“爹自然觉得在那样人迹罕至的山顶遇到这样一个弃婴十分匪夷所思,但如果不带走,只怕那婴儿连半天都扛不住,于是将师兄装在采药的竹篓里带下山,族人们也都很惊讶。回到寨子里以后和大家一合计,那时候就看得出来师兄不是苗人的孩子,虽然是个男孩子,却眉清目秀,应该是汉人的样子。那时候师父到处寻找运动员的苗子,和我们寨子也很熟,和爹更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师父来到寨子的时候,爹和他说了这件事,师父看到师兄你,觉得骨骼清奇,是练武的不世奇……”
朱校长咳了一声,打断了扎木的话头,接道:“后来带你来城里,老宋也出了很大的力。”
扎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打断自己,但既然说到这里,便接下去:“是啦,宋叔人很好,和爹也很熟,那时候好像还不是领导,但是帮师兄办了手续,就跟着师父在学校过了,有时候也会来寨子里住上一段时间,因此我也是一出生之后就和师兄在一起玩耍的。”
又是一阵沉默,陈觅消化了一会儿,问道:“那么?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扎木看了看朱校长,又看了看明珠,朱校长没有表示,明珠却笑了笑。
扎木犹豫地答道:“师兄以前当然是个好人,只是……只是似乎头脑不大灵光。”
陈觅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弱智?”
扎木连忙解释道:“那倒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想法非常简单,不大会关心别人关心的一些事情,非常专心地习武,永远都不会疲倦,好像除了习武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说到这里,扎木看了看朱校长,朱校长点了点头,把话头接了下去。
“你的天分非常不错,在武学之上进步很快,但头脑不大清楚,太复杂的东西很难理解,于是我就让你练习很多需要大量重复的简单动作,打好基本功。包括修习内里的打坐,在别人看来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事情,你也很能适应得来。”
朱校长说到这里瞪了明珠一眼,明珠识相地吐了吐舌头。
“但是我教功夫这件事只是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而且徒弟也就只收了你们三个。毕竟在现代的这个社会,习武是个苦差事,而且资质好的又很难遇上,我也不想收些乱七八糟惹是生非的徒弟。你以前虽然浑浑噩噩,但心地善良,从来也不会去惹祸,但功夫突飞猛进,遇到人袭击会自然地反击,而县城里一向不太平,我就下了严禁你们和人动手的命令,在这一点上,你以前做得很好。”
朱校长说到这里又停了停,陈觅也只好做出一副知错肯改的表情,表示对前天晚上事情的忏悔。
朱校长接着道:“但你们在我这里习武,总要有个运动项目作为名目,长跑的过程当中对于调整运动中的内息有很大的好处,因此你稍微大一点之后就一直在参加这类比赛。后来老宋觉得你应该去大城市里读体育特长生,做出一番成绩,我也觉得你应该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于是就同意了。没想到你在那边不到一年就惹了这些事。”
陈觅的神情颇为尴尬,知道师父很不开心,赶忙转移话题:“您说在这习武要找个运动项目作为名目,那不知明珠和扎木的名目是什么?”
朱校长瞥了陈觅一眼没说话,还是明珠替陈觅解了围:“我学的击剑,扎木学的散打。”
陈觅愣了愣:“击剑还好说?可是散打,这出去以后还不露了功夫?”
朱校长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扎木是好孩子,在散打上有前途,而在其他功夫上颇受滞碍,因此让他放开去打,应该会成为散打的高手,或许还可以往综合格斗方向发展。我这里的基础能够帮助他在这条道路上前进,但不会太出格。”
陈觅心想,这样说,扎木的资质是不大好了?但看扎木的样子,仍旧心满意足地冲着明珠微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令陈觅不由得对这个憨直的师弟多了几分好感。
朱校长停了停,接着道:“刚才我打断扎木的话,他想说的其实是‘不世奇才’四个字,这也是我当初一见到你的评价,刚才和你过完招,还是这个想法。刚才不让他说,是怕年轻人听了不免骄傲,但仔细想想,终究还是叫你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