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人与龙门堂七位堂主别过,直奔天山来。
这日傍晚,到得一个小镇,便牵马找家客栈住下。
此处居民皆是碧眼奇装,与中原有甚大差距,二人入乡随俗,也换身衣裳作了打扮。
天色渐黑,本是温热的天气却忽然转冷了,幸得二人有内功护体,不太觉寒,叫些点心来吃,竟是西瓜葡萄哈密瓜之类。
唐风奇道:“这般天气,怎吃得下凉物?”
小二笑道:“客官,咱们这儿有句话叫做‘夜穿棉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您二位别抱怨,再厉害的人也拗不过老天爷是不是?”操的是一口不太流利的官方话。
阿福也笑道:“也好。小二哥麻烦你先给我们生个火。”
小二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唐风笑道:“这地方可真奇怪得很,不知道再过几百里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阿福笑道:“再奇怪也免不了是个人,又没有鬼怪。”说到鬼怪二字,忽想起九泉之下的赵堡主夫妇还未安心,自己怎能说笑?忙正色道:“也不知这次去天山能否办成此事。”
唐风也自正色道:“试试总归是好的,张叔叔怎得突然优柔寡断了?”
阿福叹口气,道:“前几日遭得无端事变,竟把性格给磨变了。”
唐风听此不免又想起赵雪儿,思之心切,恨不得立刻相见,却又想大丈夫怎能被儿女情长拖住了脚,朗声道:“情是穿肠药,莫要常念叨。”
阿福知他此句是从何事不知嘴里学来,却也豪气升起,放声长笑。
此时店小二生完火推门进来通报,二人便去围着火炉吃些瓜果睡了。
次日清晨,二人趁着天气凉爽打马疾奔,行了百余里,渐近中午,马势也缓,便放了缰绳任由前行。
又过几里,唐风忽然手指前方道:“张叔叔,天热难耐,再行马也受不住了,不如就在那村庄找户人家歇息一下养养精神。”
阿福放眼望去,前面果有一村庄,掩在茂树林中,若不是炊烟袅袅,实难发现。
阿福道:“也好。”
二人策马进得村子,刚瞧上一眼,却立刻呆住了。
只见这村子屋舍竟全用石块砌成了半圆形,扣在地上,房门只有八仙桌大小,不见窗户,屋顶伸着个烟囱,也是用石块砌的。
石屋有大有小,大者可达数丈高宽,小者只丈半左右。
村民着装更是奇异,有的一身猎人装,虎皮作衣,豹皮作靴,背跨长弓,手持箭筒;有的一身铁匠打扮,赤着上身,肌肉隆生,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有的一身公子哥打扮,提个鸟笼,到处闲逛;更有的扎个冲天髻,一身童装,各色人等不尽其数。
阿福奇道:“这些人乍看去虽无甚惊奇之处,但再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唐风也是奇怪,道:“是极,看那猎人,怎么只拿着弓箭朝地上射,难道是射蚂蚁不成?”
阿福道:“那铁匠打扮的大汉竟是在绣花?”
唐风道:“那公子哥怎得提个鸟笼只是原地转圈……”
阿福道:“再说哪有八尺高的孩童……”
唐风苦笑道:“敢情是进奇人村了,到处是这样的人物倒让我们问谁讨口水喝?”
“问我。”忽听身后一声长笑,一人如此说道。
唐阿二人回过头来,见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汉子眉间有个月牙形的疤痕,瞧着还算正常,稍微放了放心,刚要抱拳问话,却见那汉子忽地蹲下身去用手捧了一捧脏水,送上前去,笑道:“喝,快喝。”
二人兔子般地跑掉了。
唐风与阿福从村头奔到村尾,所见之人莫不是两种:痴人和傻汉。
直到一条小河边才顿住脚步。
唐风微微喘息道:“纵然我师傅癔症未愈,也没这些人一半厉害。”
阿福道:“奇怪奇怪,这些人毫不劳作,哪来的食物?”
唐风也奇道:“是极,这些人俱是青壮男子,竟无一女子。”
“有什么好奇怪!”忽有人朗声道。
唐阿二人寻声瞧去,见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坐在河边垂钓,只微微露出小半截身子,刚才他二人跑得匆忙,是以未发现此人。
阿福与唐风对望一眼,均想:别再是个痴汉才好。
唐风心灵口快,叫道:“哎呦,你的鱼浮动了!”
那人听下忙一提钓竿,明晃晃的鱼线底端便连个鱼钩也无,何况是鱼?
唐阿二人瞧下顿觉失望,心道:果然不错。
唐风道:“张叔叔,不如咱们将马牵来喂了,再抓几只鱼果腹,就地歇息一会儿上路罢。”
阿福道:“也只如此。”
却听那钓鱼人又朗声道:“张叔叔,你不是叫阿福么?怎么又成姓张的了?”
二人听了吃惊不小,凝目仔细瞧去,却因那人披了厚厚的蓑衣,从背后实瞧不出到底是谁。
阿福道:“原来阁下不是痴汉,倒是明白得很呢。”
那人奇道:“谁说我是个痴汉?”
阿福一笑,道:“不是痴汉,谁人会在三伏天穿上厚厚的蓑衣且用无钩竿钓鱼?”
那人又道:“为何又不是了?”
唐风道:“痴汉怎会一口道出张叔叔的名号?阁下莫要装了,请现身一叙可否?”
那人哈哈笑道:“我不止知他叫阿福,还晓你唤作唐小志,好徒儿,你可是想为师了!”
说罢回身甩去蓑衣斗笠,钓竿也早已放手了。
定眼瞧去,却不是易水寒是谁?二人不禁大喜,跳将过去三人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