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岑家庄练武场。
这块原先广约六亩的练武场上,搭起了一座一人多高的方形擂台。这座擂台由一根根人腰粗的原木拼起,长宽各二十步,非常结实。多日来经受了先天高手们比武打斗的反复考验,这座擂台却仅仅是断了几根铺作地面的原木,换上新的便又可以任意折腾。
在身后了一、莫非烟、当节和李西生鼓励的目光中,莫重缓缓踏着台阶,从东面登台。
这是第五次,也是倒数第二次上台了,莫重压抑下心中的激动,心如止水,目光冷冷投向另一边正一步步冒出头来的郭洮。
两人都不是爱炫的性格,没有运起轻功跳上擂台,老老实实地一步步走上台,站定,互相敬礼,拉开架势。
莫重剑鞘挂在腰侧,左手握着鞘,右手虚握剑柄,右肩在前侧身向着郭洮。
而郭洮则双手握住他的斩马剑,剑尖垂在身前,但不着擂台的地面。
两人通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战意,不约而同地喝了声,迈步前冲。
郭洮拖着巨剑向前,待到两人近了,他双膀用力,把剑举过头顶,然后猛然劈下。
郭洮师门所传的绝命三式,他最喜定军山气势磅礴,惯用这招作为起手式。
莫重对他所用的招式了然于胸,这几天来,郭洮来来回回就是这三招,同样的顺序丝毫不改,却打得其他先天高手毫无脾气,抬手认负。
这套对我没用!莫重心中叫道,长剑出鞘一抖,剑芒升腾。一道白色光华缠在剑身,摇摇曳曳,迎着当头的一剑就顶了上去!
旁人面对郭洮这招凶猛凌厉的定军山,若是手里不是重型兵器的话,大多是先闪开,再作反击,绝少有人硬架的。
郭洮的斩马巨剑剑身灰黑毫不起眼,实则是一柄难得的宝剑。打造时掺了整整三十斤陨铁在里面,因此看似细长,实则剑重达五十斤,实乃人间凶器。在此之前有比武对手拿刀硬架的,却被一击拍碎,人也受了重伤。
郭洮一见莫重竟然单手一剑上撩,也不客气,双手用足力气,只留了一成变招的内力,其余全部灌输到斩马剑里。
两人各不相让,第一招就开始了血性十足的对拼。
这却是莫非烟和了一、当节三人人商量后定下的策略。
郭洮此人,起手便是猛招,一旦给他占了上风,便会攻势便如海潮一般,一剑重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剑剑逼人躲避,直到躲无可躲,被迫招架之时,他气势已成,一招便能取胜。
也曾有人仗着身法灵活,想要辗转腾挪,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挨到他攻势登峰造极后,无可相继的那一瞬间,突施反击。但郭洮却一连狂砍四十多剑,把绝命三式反反复复施展了将近二十遍,却还是生龙活虎,不见疲倦,这人等不到郭洮的破绽,就被他一剑扫到了擂台之下。
于是莫非烟便告诉莫重,一定要架住郭洮的第一招,千万要打断他的攻势。只要郭渭的攻势不能连绵不断,他的剑法就失去了七成的威力,便不足为道了。
莫重既然定计第一招硬拼,又怎会没有准备?
首先他手中这把剑,便大有来头。
这把剑并非莫重本人的佩剑,而是李西生的宝剑。
这剑乃是恒山派的支脉,龙泉水月庵铸剑谷专为华山派知名剑客特制的三十六支长剑之一,比寻常的龙泉宝剑用料更足,每支剑都掺了些许玄铁在里面,不但更为锋利,而且柔韧度远胜寻常的精钢宝剑。
这把剑原是李南铭的佩剑,华山派异人中,也仅有封南约和李南铭这前后两代异人首席弟子得此宝剑。李南铭自晋入天人阶后,用不用宝剑已经无关紧要,便把这剑传给了最看重的师侄李西生。
华山派的长剑制式与昆仑派的有不少出入,但这些细节难不倒老江湖莫重,他练习了两个时辰,便把宝剑和自身剑法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是新得利器。
除开以宝剑抵住郭洮的斩马剑,莫重此刻所使的剑法也不同凡响。
这是昆仑派著名的十三剑之一,剑蟒。
剑蟒顾名思义,就是从巨蟒捕食狩猎的动作中,所模仿出的一套剑法。
蟒蛇之属,最为厉害的一招就是缠绕。不管是什么动物,一旦被巨蟒缠实了,根本就无法挣脱,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直到无法呼吸,被挤得骨断筋折为止。
而这剑蟒,就深得缠字决的精要。
莫重剑蟒迫发的剑芒,螺旋缠绕在宝剑上,只要一和敌人的兵器相交,就会像是蟒蛇一样,死死缠住,不再受主人的控制。
当!
巨响声中,双剑击在一处,顿了一下,随后各自弹开。
郭洮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不能自信地看着莫重,不信莫重居然把他全力一击给架住了。
而莫重面色潮红,虽然没有吐血,却也受了内伤。
两人全力一击,谁都没占了便宜。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莫重终究是经验老到,剑蟒所发出剑芒被完全击散,内息浮动的当口,他竟然强提一口真气,弹回的长剑幻出点点剑光,抢攻郭洮中路。剑式有如大河滔滔,波浪翻天,赫然是昆仑十三剑中的剑浪。
郭洮反应慢了一步,但他却丝毫不慌张,直接斩马剑再次下劈,依旧是那招定军山!
郭洮竟然丝毫不管莫重笼罩他胸口各处的快剑,只是原样劈下,摆出拼着被刺中几剑也要击杀莫重的样子。
面对郭洮这拼命三郎的打法,莫重也是早有准备,剑尖一挑,万道剑影露出真容,简简单单的一式朝天一炷香,点在刚刚下落的斩马剑上。
剑式简单,剑招却不简单。
郭洮只觉一股细小内力从掌心的经脉入侵到体内,势如破竹,瞬息间已经到了肩膀,他赶忙提一口气,把这股内力逼出体外,两股内力在体内交战,直震得他又一口血喷出。
但郭洮这人,愈挫愈勇,受伤后更加凶悍,错步转身,避开莫重施出剑蛊之后的连环剑招,单手持斩马巨剑,抡圆了把虎横江这式施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