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三人眼前一黑，内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剑上涌出，没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在旁人看开，左、何、牟三大高手只是在出剑接触到碎片的时候身体一颤，便再无动作，直挺挺地从天上坠下，摔在斜坡峭壁上，滚落到山谷中，再无声息。
一众只是天人阶初期的武者们跃跃欲试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惊恐，他们这才知道，这碎片既是破碎的机缘，也是索命的太岁，弄得一个不巧，都不知道会怎么死的。
这也是左游仙、何足道和牟沧浪三人的不幸。
无论是左游仙的道祖真传，还是何足道的昆仑派，抑或是牟沧浪的扶桑派，虽然都是传承悠久的门派，但在这武道大兴的年代前，都没出过破碎级的强者，因此他们都不知道，这空间碎片是和空间属性相冲的事物，它本不该存在于世间。
既然出现在了世间，它们便会被世界所抑制，很快地消亡。想要维持这碎片的存在，需要大量的自身内力和真元隔绝天地元气，稍有不慎，便会将自身代替天地元气，与这空间碎片一齐湮灭。
这类经验是一个门派最核心的传承，只有那些出过破碎级强者的门派才会知晓。
左、何、牟三人固是当代豪雄，但各自的门派终究欠了些底蕴，因此才会选择一块超大的碎片。
说到底也是这三人修行不足的缘故，他们看到风清扬宁愿冒着危险飞身去接一块小的碎片，也不来抢这块大的，却没有第一时间生出不妥的感觉，待到自己的内力接通碎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散落的大块空间碎片不止是左游仙三人所接的那一块，先天高手们所立的山头上也落下了一块。
这一大块碎片在落下的时候又散成更多的小片，像雨点般撒落在小山头上。
“组北斗七星阵！”山头上响起一个声音，却是丘处机早在四大宗师开始破碎之战时，便已守在了门下弟子这里。
丘处机的师尊王重阳与古墓派的祖师林朝英，多年前一起在终南山飞升。两人打开仙门的规模虽然没有今日这么大，散落的空间碎片却依然给重阳宫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有鉴于此，丘处机自然早有提防。
全真教今日上山了十三位弟子，连同丘处机一起组成了阴阳两个完整的北斗阵，占据了小山头上的一块顶部平整的大岩石，盘坐在上面。
丘处机一声令下，十四人一掌护心，一掌搭在前方同门的肩上，内力互通，由丘处机举掌向天，生出气罩，守株待兔般接收落在头顶的空间碎片。
小平台上的先天高手群岂止全真教这十来号人，但并非所有人都有丘处机这般的实力和手段，他们学着全真教的人试着用内力接下空间碎片，顷刻间便倒下了七八个，一时间惊呼连连，余者纷纷躲避。
不过也不是没有幸运儿，人群中接下一小片碎片还没倒下的也有那么四五个，其中便有一黑袍人突然间浑身真气沸腾，竟给他一举突破天地之限，突入到天人阶，众人中有认得的，道是长白派的邱东洛。
然而倒霉蛋也是有的，有一位衣角纹着火焰图案的白袍明教高手，正要如同邱东洛一般地一举登天，头顶上又飘落一片空间碎片，顷刻间化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机遇与危险同在，就看个人是怎么选择的了。
见有了成功者，一些寿元将近，时日无多，或是自认为潜力不足以晋升天人阶的高手，踟蹰地走了几步，又回到小平台上，等待下一波空间碎片的降临。
无巧不成书，就在谢晖高高跃起，向着了一扑去的时候，他的头顶也悄无声息地落下一片空间碎片来。
谢晖直到护体真气被击穿后，才发觉到这块碎片，想要有所应对，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块空间碎片已经落在他百会穴上。
这也是谢晖运交华盖，本来，以他的功力，纵然元气大伤，也不会给这空间碎片伤到。他又不是左游仙三人，虽然从未经历过破碎之战，也未见过这空间碎片，但是出发前，师妃暄倒是已经告知过这些可能出现的危险东西，并把它们的资料与防范、利用的方法共享出来，让他们知道了这东西的厉害。
然而谢晖却是在没有防备之下，被空间碎片直接接触到了肉体。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谢晖至不济也来得及挥剑斩下接触到的地方的血肉，但头顶却是他根本无法舍弃的地方。
谢晖扑到一半，大吼一声，从天上直直坠下。
了一听到了谢晖最初的那声大吼，谢晖的本意是要干扰了一对师妃暄动手，但是了一却从谢晖的吼声中察觉到他不可能及时赶到，彩虹剑一指，就要斩落。
接着了一又听到了谢晖的第二声吼。
了一的手便是一顿，如果说吼声中传来的中气不足的感觉可以伪造的话，灵觉中感应到的，谢晖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感觉，却是带不得一丝假冒的。
即便无伤便把谢晖逼到了绝境，了一却也肯定了谢晖的实力。
在天人阶大宗师中，谢晖可不算什么鱼腩，若不是他挑错了对手，他绝对可以横扫在场九成以上的高手。
就这么一位高手，居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了重创，不由得了一不把注意力又回到他的身上。
如果伤了谢晖的人，是凭自身的实力将其重创，那么了一在未能全神防备的情况下，也未必逃得过去。
可是，了一回头一瞥之下，却没能见到除了谢晖的第二人。
了一心中一震，非是察觉到了空间碎片的存在，而是谢晖空中翻滚下坠时将脸转到了向着了一的方向。
就这么惊鸿一瞥，了一失神了。
谢晖太惨了，七窍流血不说，头盖骨都少了一块，而且他的面容也已苍老得不像话，沟壑深埋，简直如同百岁以上不会武功的老人。
谢晖还没死，留着一口气，但离死也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