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阿多此刻正在指挥手下在湍急的河流中打木桩。突然,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大声喊道:“将军,快看!是敌人的骑兵!他们向我们这边冲来了!”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什么事情比面对攻击力强悍的骑兵更恐怖的事情了。随着这个侍卫的话音刚落,正在忙于筑桥的人群里立刻出现了一阵骚动。
“不要乱!大家镇静!”雷阿多一边安抚部下的情绪,一边举目向高卢红军的营地望去。只见两里外对方的营门打开,一队队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兵在门前列队完毕以后,便杀气腾腾的向这边奔过来,战马奔跑时卷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他们的人数少说也有三、四千人,而在这些骑兵的身后,还有人数不清的步兵跟随。虽然对方离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那令人窒息的强大杀气还是远远的迎面扑了过来。
雷阿多痛苦的将眼睛闭上,暗想道:看样子大家今天是非死在这里不可了。先不要说自己带的这几千人已经负伤了,恐怕就是在没有负伤的情况下也禁不住对方步、骑兵的联合攻击。拉诺斯首领,你真是太卑鄙了!我雷阿多可以向所有的神明发誓,我根本就没有要挑战你的意思,更没有想成为部落首领的愿望,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虽然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愉快,但那些事情都是部落里的事情,与我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你始终却不能忘记这些。唉,人真是一种复杂奇怪的动物。算了,今天就让我和弟兄们为阿克兰的荣誉拚死一战吧!
雷阿多想到此处猛的把眼睛睁开,大声向部下们喝道:“快把所有的木料都堆积起来,让它们成为敌人进攻的障碍!”雷阿多的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筑桥用的木头垒积起来,在周围形成了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雷阿多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准备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为阿克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此刻,他的部下们望着优势敌军如一堵堵铜墙铁壁般压过来的身影,听着那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马蹄声,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绝望,但他们的双手则紧紧地握住武器,眼睛里燃烧着战士慷慨赴死时特有的不屈的光芒,心绪就象没有波澜的湖水一样平静。他们静静的站在用木头垒成的简易工事后面,准备进行此生的最后一战。他们也曾期盼着主营地的人能出营援助自己,但在观望了一阵三、四里之外的主营地以后,他们的这个希望就彻底的破灭了。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出战的意思,就仿佛这场战争与他们无关似的。
但出乎这些绝望的阿克兰人意料之外,随着一阵嘹亮的军号声,高卢红军在离他们二、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红军骑兵快速的向左右两翼分开,步兵则站在中间的位置上,以半月的阵形面对着他们。
雷阿多很奇怪对方为什么没有趁势进攻,他们现在的人数少说不下一万人,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越过那些简易工事进行一场屠杀,难道他们想象猫抓老鼠似的玩弄自己吗?如果他们真想那样做就是对自己的极大侮辱,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得逞。雷阿多强忍着身上被首领拉诺斯鞭打的伤痛,一举手中的双刃战斧,刚要命令部队进攻,忽见对方密集的步兵战线向两旁一分,一个骑着高大战马的年轻将军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哈哈哈……,雷阿多将军,我们又见面了!”随着这爽朗的笑声,杨云骑着他那匹白色的战马从部下们为自己让开的路中奔出来,他的身后跟随着八、九名威风凛凛的将领。“很遗憾,我的希望落空了。我们这第二次见面还是要拿着武器互相指着对方。”
雷阿多看着从马上跳下来,然后只身向自己慢慢走过来的杨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话。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喂,别磨蹭了!看在我们都是战士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少说废话让我们来场彻底的决断!”
“为什么!?我今天来可不是要找你和你的部下们打架的。”杨云向雷阿多笑了笑,他此刻离对方战线的第一列仅有几十米的距离,也就是说他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雷阿多一个人,而是上千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雷阿多。但好人并不一定能遇到好事情。我的部下告诉我说你在这里率队筑桥,我发誓,这个活儿可是很累人的。所以我今天特意给你和你的弟兄们送来一些礼物,希望这些礼物能对你们筑桥有帮助。当然,我这个送礼的队伍可能有点儿过于庞大,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但千万别误会,我们是不会和你们作战的。”
现在这里的阿克兰人几乎都见过杨云,知道他就是迪杰人的首领。其中有些人想暗中放箭或投掷标枪杀死杨云,好向部落里邀功请赏,但他们的这些举动立刻就被绝大多数佩服杨云胆量和勇气的人制止住了。尤其是杨云在说明来意以后,大家的心里不禁的放松了一些。
“你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可能接受你送来的礼物。而且部落里一旦知道我私自接受了你的礼物,那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以叛徒的罪名被处死。所以我是不会接受你的礼物的,不管它是什么。”雷阿多晃了晃手中的战斧,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断然拒绝了对方。
“对,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是不会接受你的礼物的。”
“既然你不想和我们战斗,那么你还是快走吧!省得浪费我们的时间。”
“滚吧,胆小的家伙!不要妄图用什么礼物来收买我们。我们阿克兰人可不是穷光蛋!”
“是啊!你们看这个家伙穿着光鲜的铠甲,表面上很威风的样子,其实他只是一个喜欢暗中偷袭别人的小人。”
“……………”
此刻阿克兰人的队列里发出一阵嘘声,他们大声附和着雷阿多的话语,用轻蔑和嘲笑放肆地讥讽着杨云。浑然没有了刚才看到对方大军冲过来时的那种绝望神情。
杨云满面笑容的看着这些不断讥讽自己的阿克兰人,没有一丝生气恼火的样子,也不出言反驳,就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看到首领被敌人讥讽嘲笑,随同前来的阿凯、柏西亚斯和龙格图斯等几位脾气暴躁的将领可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们愤怒地抽出刀剑,向前方一挥,扭头大声向部队喊道:“勇士们,他们在侮辱首领!我们冲过去杀了这帮狗杂种!前进——!”
早就严阵以待的高卢红军在军团长们的命令声中,动作齐整地举起盾牌和刀枪,以准备进攻的作战队形齐步向阿克兰人的战线开始缓缓逼进。他们战线前六排的战士将长枪从盾牌的后面探出,按照高、中、低三个角度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枪林。队伍后五排的战士则手持弓弩紧跟其后,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开始前对敌人进行绵密的“火力准备”。左右两翼的数千骑兵此刻也开始向前移动。随着部队向前移动,地上的尘土随着战士们“笃笃”的脚步被卷带起来,一团团的弥漫在队伍的中间。
“天哪,你们干什么?快停下来!你们难道想害死首领吗?”卡洛斯、维克思和比洛一看事情不妙,急忙大声制止阿凯等人的莽撞行为。卡洛斯抓着阿凯的肩膀急切的道:“看在海苏斯的面子上,首领现在就在阿克兰人的面前。如果我们现在发动进攻,那么首领就会被阿克兰人的战斧砍成碎片。”
此时杨云也发现了身后的部队正在向这边前进。他急忙转过身来望了一眼,然后高举起手臂向卡洛斯和阿凯等人用力摆了摆,意思是告诉他们停止前进。
雷阿多看着已经停下来的高卢红军,有些不屑的向杨云道:“看来你的部下们很性急啊。没关系,你让他们过来就是了。我们是不会在你的部队冲过来之前杀你的,那样做会侮辱了我们阿克兰人的声誉。现在,请你回到你的部队里拿起武器,让我们象真正的战士那样光明的战斗一场。”
“雷阿多,你应该理解我的部下们的莽撞行为和看待问题的角度。你以为他们愿意战斗吗,尤其是与同一个民族的兄弟战斗,对他们来说就仿佛是一场悲剧一样。无论我们双方谁最后获得胜利,战场上流淌的都是高卢人自己的鲜血。而我们真正的敌人看到这一切以后,会在暗中开怀大笑,举杯相庆。他们嘴上还要嘲笑我们说,让这些天底下最野蛮最愚蠢的的傻瓜们继续打下去吧,就当我们在观看一场拙劣的角斗表演。”杨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沉重了下来,刚才满面的笑容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你是在说罗马人!我可以对阿克兰的圣林发誓,其实我对那些家伙们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我只是一名战士,对于这些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也不想了解的太多。在战争中我必须要遵守我对阿克兰的誓言,执行部落首领的命令。今天,即使我们这些人最后会战死在这里,但是你们和我们之间必须要进行战斗,否则我对阿克兰的忠诚会受到所有人的质疑,这一点也包括我的这些弟兄们。”雷阿多说到此处深情的望了一眼身后的部下们。
“不,雷阿多!我说过我们今天是不会和你们战斗的。你们把荣誉看的很重要,同样我们也把荣誉看的很重要。你的弟兄们现在大都身上有伤,而且都很疲乏,这会影响战斗力发挥的。即使我们战胜了你们,那么我们之间进行的战斗也是公不平的。好了,雷阿多,我把给你们的礼物放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接受不接受随你的便。请记住,我的礼物只送给真正的高卢人!另外,如果你真的想与我们战斗,那么你和你的兄弟们就先把伤养好再说。”杨云说完就转头向自己的部下们走去。
“我发誓我是不会接受你的礼物的!”雷阿多向杨云的背影大声喊道。
“随便!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是筑桥用的上好木料五十车,希望你们能用的上它们。另外还有一些食物和疗伤用的草药。礼物虽然寒酸了一些,但我们毕竟是同一个民族的兄弟,也算是对袭击你们守桥部队的一点补偿吧!”杨云头也不回的大声回答雷阿多。他洪亮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个阿克兰人的耳朵里。
杨云回到队列里后翻身上马,冲着阿凯、柏西亚斯和龙格图斯等人道:“命令泰亚布和亚纳克斯的‘猛虎大队” 立刻行动!一定要保护好雷阿多将军!”
“是!”众将在马上齐声应诺后,便领军开始返向营地。
当高卢红军全军转身回营的那一刻,他们按照事先的安排,齐声向还站在原地的那个阿克兰千夫长喊道:“雷阿多将军保重!我们不愿意与同一个民族的兄弟作战!”
听着这万人发出的犹如浪潮般的声音,雷阿多的心里涌上一股既无奈又酸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