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意大利半岛是欧洲大陆伸入地中海中的一条腿,那么罗马城便是这条腿上的重要的“膝盖骨”。她地处于意大利半岛的中西部,著名的亚平宁山脉便横亘在她的东北方;西面则紧临地中海,与撒丁岛和今属法国的科西嘉岛隔海相望。城内有台伯河、韦雷河、第伯尔河等大小河流穿城流过。
公元前390年,罗马城被南侵的高卢人攻克,惨遭持续时间长达七个月的巨大破坏和蹂躏。城中的设施、屋舍和其它的建筑尽遭焚毁,而居民也尽遭屠戮和奴役。幸运的是,高卢人虽然都是优势的战士,但却不是都市人。他们占领了罗马,却不知该如何使用庞大的罗马城。他们将屠杀的尸体投入输水水道,使得他们要另寻水源;过度热衷于焚烧仓库,使得食粮很快就消耗殆尽;他们不理会满街的死尸,使得瘟疫流行,每天都有高卢人因此而丧命。最重要的是,在原野上驰骋惯了的高卢人渐渐厌倦了都市的生活。在勒索了罗马人三百公斤黄金后,他们便全部退出了罗马城。这是罗马建国以来第一次受到异族的蹂躏。而下一次的异族入城则要等到八百年以后的公元410年了。
罗马人在敌人撤退后,便马上着手做了两件事情:一、立刻召回了流亡在外的、当时的罗马名将卡卢米斯,让其重组军队和政府;二、将罗马城旧的城墙全部拆掉,花费巨资重新修筑了周长达八公里、防御设施齐备的城墙。新城墙全部由边长一米的巨大条石砌成,四周遍设壕沟、了望塔,塔上有士兵常住警戒。(当然,这是我们这个时空的历史记载。对于杨云所处的那个时空来说,历史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公元前七十四年二月十二日清晨,一场浓重的大雾笼盖了庞大的、约有四十六万人口的罗马城。此时,城中大部份居民还都沉浸在梦乡当中没有醒来。城内宽阔、笔直的街道上只有一些早起散步的老人和零星的商贩。外城那四道沉重厚实的城门现在还依然没有打开,这仿佛是在告诉想出城的人们,现在离出城的时间还太早。
高大、雄伟的罗马外城墙上。一队在城墙上执行警戒任务的罗马士兵正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他们强忍着一夜的疲劳和困顿,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城外。生怕在这浓雾的掩护下会有个别胆大的敌人偷袭罗马城。
也许,士兵们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就在现在,他们在城外浓雾的深处,听到了一阵隐约的、急促的马蹄声。立刻,所有人的疲劳和困意顿消,目光全都投向了传来马蹄声的地方。虽然他们现在在浓雾下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出于军人的职责和本能,执勤的士兵们警惕地抓紧了手中的短剑和标枪,作好了应变的战斗准备。
渐渐的,三名穿着罗马军红色盔甲的骑士从浓雾里钻了出来,随着他们手中的马鞭不断抽打马匹的脆响声,三人向罗马城急驰而来。他们神色凝重、风尘仆仆,眼睛里透射着焦急、疲惫和忧虑,身上污黑的血迹和结痂的伤口证明他们不久前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可能是经过长途跋涉和急驰的原故,他们跨下的战马此时早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但是他们好象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然急驰如故。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从那里来?”城墙上依然保持高度警惕性的罗马士兵向已快到城下的三名骑士高声喝问道。
三名骑士听到城上士兵的问话,急忙勒停自己的座骑,在原地喘息了片刻后,其中一名首领样的人策马上前仰首回道:“我们是来自隆加行省布雷西亚城的信使!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向元老院报告!麻烦兄弟们打开城门,好让我们进去!我们现在是又渴又饿……”这名骑士说到这,还恐对方不相信自己,又将写有身份证明的一张羊皮纸拿出来向城上的人晃了晃。
城上的士兵们听到对方是信使后,便急忙报告了自己的长官。在得到上级的批准后,士兵们便合力拉动起那几个设在城上的、负责开启城门的大绞盘。随着一阵“吱嘎嘎……”铁链被卷动的声音,巨大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了。
“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士兵们向城下的那三个信使喊道。
“谢谢啦!愿伟大的天神朱彼特与你们同在!”三名信使一边打马进城,一边向为他们开门的士兵致谢。
三名信使不敢耽搁时间,趁着街道上路人稀少,纵马急驰起来。他们的行为马上引起了早起人们的注意和猜疑。因为,若是没有十分紧急的事情是没有人会在城内这么做的。
元老院座落在罗马城内帕拉丁山的山脚下,正门正对着庞大的公民广场。元老们通常就在这儿开会,虽然它并不是神庙,但罗马人却把它看作圣地一样。元老院本身的建筑是一个宽广的正方形大厅,它的大门前有一个拱廊,好象神庙的入口一般。在它正方形大厅的每一个侧面,都装饰着一列圆柱,圆柱的上面是回廊。当遇到商议重要大事的时候,就允许公民们来到回廊上参加旁听。
在回廊的下面,是排成半圆形的三排大理石凳,石凳上面铺着丝绸的毯子或是兽皮制作的垫子,这就是元老们的座位。正对着大门的是两张大理石桌子和两把给执政官坐的华丽的凯旋椅。在最高一排半圆形的大理石座位的中间部份,是年长长老们的专座;正对着执政官,背朝着大门,是护民官的座位。
此时,数百名早早起床的、穿着白色镶有紫边宽袍的元老们,正在这里举行例行的法令会议。这次会议是由尼罗总督的胞兄维达里尔。齐萨里元老主持的。
正当元老们因为互相意见不一而喧闹、辩论、用言语攻击、场面是一片极其热闹景象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三名神色严峻、风尘仆仆的骑士快步的奔了进来。这让元老院内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元老们一时间竟都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措词来谴责这几个人,因为按照规定,在职军人是不可以擅自进入正在开会的元老院的。而且这三个人的身上还都带着武器。
三名骑士将自己的头盔摘下,用手托放在左肋下。他们快速地来到大厅的中央,毫不理会呆坐在两边的长老们,径直来到执政官昆杜斯和主持会议的维达里尔面前,齐齐的施了一个罗马军礼后,为首的那名骑士环首着四周道:“尊敬的执政官大人和各位尊贵的元老们!很抱歉,打扰了!我们是来自北方迪杰前线的信使,我是尼罗总督的卫队长卑尔根。我们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向元老院报告!我……我们……”
坐在大厅两边的数百名元老们此时是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卑尔根的话。他们期待着卑尔根能说出让他们高兴的消息。
卑尔根说到此处时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低沉,头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仿佛下面的话很难出口似的。
终于,卑尔根重新抬起了头,鼓足了勇气,向元老们沉重地陈述道:“我们战败了!强大的罗马军队战败了,而且败的很惨。一月十八日,尼罗总督率领着两个军团共一万三千人的主力部队回援隆加行省。不料,在经过雷诺坎山谷时遭到敌人有准备的伏击,我军全体将士浴血苦战六个多小时,但受雷诺坎山谷地形的限制和束缚,无法发挥出正常的实力,最后是全军陷入敌人的重围。战斗中,第一、第二军团指挥官希尔尼斯将军阵亡,骑兵指挥官斯托克和尼罗总督的夫人被俘,包括尼罗总督和他的副将在内,全军只有百十人突围成功,余下的人全部都为国捐躯了……幸运的是,法肯将军和他的部队因为要执行特殊的任务,并没有与我们在一起,才躲过了敌人的伏击。但现在我们与法肯将军失去了联系,无法告知他发生的一切事情……”
卑尔根的话还没有讲完,元老院内原本安静的气氛就犹如一滴冷水溅入了滚开的油锅,马上就沸腾了。元老们又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有的高声叫骂军队无能;有的为失去亲朋好友而悲痛不已;有的为敌人的卑鄙而愤怒异常;有的为推卸责任而互相埋怨;有的则叫嚣再次出兵复仇;有的则暗中庆幸自己没有随军出征。执政官昆杜斯楞楞地、呆若木鸡般地看着眼前这名来自前线的信使,他真希望他自己听错了,因为这条消息对人的打击太大了,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强大的罗马军队怎么会被那些落后的野蛮人打败呢?除了一百多年前的迦太基名将汉尼拔,还没有谁会如此重创过罗马军队。”执政官昆杜斯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在执政官昆杜斯旁边就座的维达里尔的头脑和意志力比较清醒和坚强一些,他心中现在的想法与昆杜斯的差不多,但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显露出来。维达里尔使劲清了清嗓子,并用手在暗中碰了一下执政官昆杜斯。昆杜斯这才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他尴尬的向维达里尔耸了一下肩膀,顺便送去了一个表示感谢的微笑。
“砰、砰……”的几声闷响,维达里尔将手中用于维持会场秩序的小木槌用力地敲击在桌面上,“请安静!请安静……”他大声提醒着正在喧嚣的元老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行。元老们渐渐的安静下来。
“请你接着讲下去,勇敢的罗马战士!那些野蛮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打败了我们强大的军队?”缓过神来的昆杜斯和蔼的看着卑尔根。
“尊敬的大人!我能先不回答您这个问题吗?因为时间不多了,而我还有更重要的军情没有报告,请您原谅我的无礼!”卑尔根神情诚恳的向昆杜斯道。
见昆杜斯这位和蔼的老者向自己点了点,卑尔根又说出了第二条令人震惊的军情:“一月二十五日,敌军约两万余人趁我军新败、实力不足时,突然侵入隆加行省,围困行省首府布雷西亚城。因为我们守城的兵力实在是太薄弱了。无奈之中,城内的老弱妇孺都被我们组织了起来。但最让人恐惧的是,以往不善于攻城的敌人现在竟拥有了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极为厉害的攻城器械。我只知道其中有一种叫做”回回炮“的投石机,威力和射程大的惊人。一枚石弹打过来,城墙上马上就会出现裂纹,连城碟都能打飞。所幸的是,敌人目前只有两部这种投石机。”
卑尔根说到这儿使劲咽了一下唾沫,他的眼睛里透射着对那种攻城武器的极大恐惧和担忧。他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对两边神色茫然、惊讶的数百名元老们接着说道:“所以,尼罗总督命我们火速赶回罗马,向元老院恳请紧急增派援军,布雷西亚城现在已是危在旦夕!”
卑尔根看了看元老们,生怕他们不同意增派援军,又急忙补充道:“目前在罗马北方最让人不安的情况是,一些已经臣服于我们的高卢部族在得知我军大败后,纷纷厉兵秣马、蠢蠢欲动,很有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我们的意图。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面对防御薄弱的布雷西亚,围攻的敌人并不急于攻城,每天只是用一些攻城器械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但他们有些行为实在是猖狂嚣张的很,他们强迫被俘的我军官兵向城内写信和喊话,以削弱我军的战斗意志和士气。而我身上现在就有一封他们特意写给元老院的信,这是尼罗总督命我带给各位尊敬的元老们的。里边的话语极为傲慢自大、充满了挑衅。”
说着,卑尔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再次陷入极为震惊中的昆杜斯。昆杜斯缓缓的接过了信,将它慢慢的打开。但他只消看了片刻,脸色便变的极为难看,他用有些颤抖的手将信转交给身边的维达里尔。“为大家念一下信的内容吧!”昆杜斯的话语里充满了苍老和痛苦。
维达里尔疑惑地看了昆杜斯一眼,他接过信后便开始大声的朗读起来:“罗马元老院的各位代表奴隶主阶级利益的元老们,你们好!很遗憾没有与各位在雷诺坎山谷里相见,我们在战俘营里曾特意为各位预留了床位,我们相信……”
“哗——”的一片嘘声,元老院内的场面顿时间再次热闹了起来。“
“无耻!无耻之极……”
“奇耻大辱,罗马的奇耻大辱!……
“罗马的悲哀啊!我们究竟还在等什么……”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
元老们刚听了这一句话,便大声的喧嚣叫骂起来。维达里尔也被信中开篇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理智,用小木槌使劲地敲击着桌面。待元老们稍微安静了一点儿后,维达里尔接着大声念道:“……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无条件释放被扣留在罗马的北方高卢各部族的人质,并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和财产的安全。否则,布雷西亚城和整个的隆加行省将从罗马的版图中永远消失……”
维达里尔念到这儿,抬眼看了一下两边元老们的反应,见气氛还算可以,又接着念道:“……如果你们觉得心有不甘或委屈,尽可以派出你们那所谓的”强大的军队“,我们将恭候他们的到来!不要妄想用你们所谓的”自由和民主“来替换我们的”自由和民主“。只要能让自己人民生活的幸福美满,你们那些所谓的”自由和民主“不要也罢!我们还要告诉各位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非正义的扩张侵略战争必将失败!被你们压榨奴役的人们必将得到解放!祝愿各位能幸福愉快地活到我们攻陷罗马的那一天……”
维达里尔实在是念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了。他的脸现在变的极为可怕,恼羞万状的将信撕得粉碎。他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谦和风度,浅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身上的宽大白袍随着他激烈粗重的喘息而微微起伏,他大声怒吼着:“我们他妈的都楞在这里干什么!发兵!发兵!快发兵……消灭这些可恶的野蛮人……”
一些年轻、激进的元老也跟着维达里尔高喊起来,他们要求出兵进行报复和雪耻。执政官昆杜斯见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急忙抓起维达里尔的小木槌使劲地敲击着桌面。此时,已从狂怒中清醒过来的维达里尔也大声高喊着帮助昆杜斯恢复会场内的秩序。气昏了头脑的元老们依然在大声喊叫着,但他们此时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前几天,军团长法肯派人送来的那些短小无羽的箭。
罗马军队在雷诺坎山谷全军覆没的消息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罗马城。罗马的居民既震惊又紧张。当他们在稍后的时间里又得知野蛮人在围攻罗马北方重镇布雷西亚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小道消息满天飞。并引起了城内阵阵的恐慌。有的居民甚至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向南方迁徙。一些年老的居民则聚集在各个神庙里不断的作着祷告,乞求上苍不要将灾难降临在罗马的身上。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一百五、六十年的时间里,除了迦太基名将汉尼拔,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一次战役当中如此重创罗马军队。
而这条消息也随着来往罗马的商队和旅行者们的步伐,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意大利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