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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芝怪

六伙伴行至某县,见得告示。上面说,辖治五牛山中有妖精作祟,为患一方,邀请远近或过往法官舍术降之。一旦功成,赏银三百两。六伙伴一则为了伏魔,利益民间,二则也是想拿那赏银作盘缠,于是揭榜一张,身至县衙。但是这里有一道士已先之而至,正与县主品茶并聊着。得禀报,又有法官至,县主大喜,以为多多益善,忙命请进。但是道士却面起阴云,有些不悦,原因是有人来与自己争利。见得来者俱奇貌异相,眼珠一转,坏水上来。既可拒止旁人介入降妖事,又能彩己脸面,令县主信服。一声大喝:“来的分明是猪妖鼠怪,怎敢称道法官?看本师降之。”念动真言,项后所负之剑“铮”地一声出鞘,华光烁烁。倏地祭起,来斩六伙伴。小猪眼疾手快,抬掌一撞,掌心一团醒气冲扑而出,将来剑震得粉碎。大怒:“这道人好无道理,为何诬陷我们是妖孽并滥行伤命?”道士倒有对辞:“你们如果不是妖精,有怎么会是生这猪的嘴脸,鼠的模样?”小猪驳斥他:“好是孤陋寡闻,岂不知海外异国无计数,人之种百形千状,貌相不一。有豚喙、鼠面之邦,便是我们的来源。”道士一听,有些理屈吃瘪。他游历四方,又饱读书籍,自然知得亦多且广。但他还有的话说:“且不论此,权认你们是法官。只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降妖伏怪一事尚轮不到你们插手。”这边宫天保听个火撞顶梁,爆目鼓睛,叫道:“这牛鼻子,吐何鸟话?降妖伏怪,谁有能耐谁为之,怎么还尚轮不着我们?先抢着办成的算,而不置来去早晚。”两下里戗火可不是好事,县主连忙调停圆场。但毕竟六伙伴的“尊容”令他犯悸,善恶正邪不能区分,心里不落底,所以偏亲于道士这边。只是话语出口欠妥当,反赚不是,“先揭得榜文者优先为用,虽不成条文,但却是惯例,望请五位法官(只把金毛哈巴狗儿认作普通畜类,没算得进去)承让一些。下官以为,还是请这位仙长先行出手施术。降得五牛山中妖精便罢,博一个人心大快。假若伏之不住,则另请五位法官劳烦大驾,往行一遭,显露真学。但不知可否?即便未得机会弄作,既来一趟,下官一样有所表示,以为谢意。”六伙伴尚未怎么着,道士听此怒气冲冲,大不痛快,道言:“如何降妖不住?本师这便进五牛山,拿来之群头首让你们来看。”扭头便去。六伙伴想观他如何镇伏妖精,有具有哪些本事而口气那般之大,全足把握。假设道士折戟、铩羽而无功,也可从中摸得妖精底细,以备不虞。自己满可以作下估量该进或该退,相针对商讨一个万全之策。于是,暗随道士身后。

道士气哼哼进得五牛山中,发现一小妖。小妖矮矮个子,细细腰身,胳膊犹如面条。额头上竖起两只触须,眼目生于其端,像是发了二根绿豆芽菜儿。道士向之一点拂尘。小妖不由自己地飞掼在道士脚前。道士掣剑逼住。其本雌雄两口剑,之前被小猪损毁的乃是雌剑。小妖哀告:“乞请法官饶命,小的没干过劣事的。”道士言:“小虫妖,可知那唤做菌圣大王的妖精在哪里寄身?”小妖答:“那是我家主子,掌持华光洞。”道士喝令:“头前带路。”小妖不敢违,于前引路。

工夫不大,来在华光洞前。道士踢了小妖一脚,喝之:“唤那菌圣大王出来受死。”小妖跌撞撞抢入洞中,向主子禀报。菌圣大王怒气冲天,引一班小猪杀将出来。这大王:

冷冷一张脸,贼贼两只睛,首大身却小,短肢细类箸。就是一个侏儒。上着紫,下穿褐,裲裆加短裤。在手上执着一杆笔管枪。

隐于暗处偷窥的宫天保低声道同伴:“这是一只鸡子成精。”肥甲问他:“怎么说?”宫天保道:“你没有看到他顶着只大冠子吗?”肥甲道:“倒像是。”说那大王,指道士喝问:“便是你犯来吾境,滋扰安宁?”道士言:“因尔为害地方,罪行累累,激惹人神共愤。本师之来,便是要将你并合洞妖孽翦除干净,不遗祸患。劝你识趣些,从速就伏。不然的话,本师怒忿之下,施以真术,将洞众顷刻之间尽作齑粉。”菌圣大王闻听此言,“哈哈”大笑,接而来问:“大言不惭,凭何敢于本大王面前张狂逞强?”道士道:“本师修行龙虎山,天罡正法术于身;妖魔鬼怪撞遇我,须臾之间把命销。被本师镇压的邪端大大小小、强强弱弱,成百上千,无一好结果。更视尔类同蝼蚁,蹍来容易。”菌圣大王冷笑,道:“蝼蚁?蹍来容易?怕你说得轻松,未尽然能够做得到。”道士反问:“以为本师言过其实吗?”菌圣大王道:“当然。便让你识一下蝼蚁的厉害,看你蹍得蹍不得。”念咒,脚下涌现无数蚂蚁,行动疾速,犹同潮水,扑向道士。道士急忙以神砂一把相制。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蚁儿们各来一个“螺旋舞”,将粒粒来砂以嘴接住得同时,也顺势泄分化解了它的劈击力度,几近于零。之后,弃砂于地,依旧向目标进击。道士大惊,赶紧掌作拍势。每一掌扑出,必有成千上万蚁儿遭殃命毙。平地现两步见方大巴掌印子,陷下尺余。足见道士有些手段的。但是蚂蚁数目无穷,又怎么灭得过来,眨眼工夫就到跟前了。道士有些着慌,忙念一咒,空中垂降下一条登天软梯。道士捉而上攀,同时梯升,以避危害。可那菌圣大王早有预料,飕地将笔管枪射出。“咔嚓”一声,嵌入道士的左大腿,连骨头都碎了。道士怪号一声,跌身尘埃。紧接,被蚁群淹没并吞噬,极短时间内仅余一副骨架。场景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小天一与瘦乙看得目瞪口呆,犹若泥塑木雕,屁滚尿流尚全然不知觉。宫天保观在眼里,毛发齐竖,脱口说道:“我的老天呀,好厉害。”不想被那大王听到,这边望来。发现了掩身林中的六伙伴,马上驱蚁来攻。宫天保一见,大呼一声:“不好,快跑。”与肥甲、狗儿扭头并撒开了脚。小天一与瘦乙经宫天保那一声喊也醒过了神来,忙振双翼。独小猪临事不慌,淡定从容。先是变地上碎石长多倍,骨碌碌飞滚,将蚁儿们一顿痛轧狠碾,接着施纵火术大烧。蚁群瓦解报销,余不七九。菌圣大王唬了一跳,暗说:“遇对手了。”继而怀忿来取小猪,以枪滥点。小猪舞耙还击。一时之间,兵刃触碰,叮当作响,漫空飞星。那大王虽说个头儿小得可怜,但是力气倒有把子。枪使开,圈梨花朵朵,走驰道道流电。扎拦压挑崩,拨架缠点扫,招数变化莫测,隐藏奥妙,使人眼花缭乱,足见较高水平。但遇庸者,轻松取下。然今日的对手为谁?久经大敌的天蓬子朱一郎,什么样又多么厉害的妖精没遇过?凭真功夫极少输场子的。手中九齿钉耙施展开来,劈、筑、扫、掏、撞、兜、杵(以尾柄),随机组合,灵活运用。外暴大力刚猛,实内隐柔巧,暗含奇诡。阴阳相辅,百战无败。

大杀数十回合,菌圣大王技逊一筹,不敌小猪,化作红烟而走。但并未折还洞府,那样等于是入瓮待毙。为绝后患,小猪追他不舍,直至后山的四君轩。是所居有“四君子”,不过却皆系女儿身。乃菌圣大王芝怪的朋友。芝怪称她们为“姐姐”,今日有难,自然想到,于是投来四君轩寻求庇护。他的四个姐姐倒挺仗义,齐出手,各施长术。梅妖飞朵朵花儿如七星镖,兰妖挥舞软刀并放出迷魂异香。竹妖则身长高高,多臂繁手,剑口口(竹叶所变化)狂奋。菊妖炼枝枝花儿成铁爪,滥抓滥击,既能伤人又能执人,还可锁对手兵械。另加菌圣大圣,尽己所能。五个缠斗疾攻小猪。小猪一时颇感有些力不从心,抗衡勉强,处境不妙。混战之中,小猪无意间踏入花圃,败菊多多。菊妖心痛,大叫:“夯猪,休要践害我的子孙。”“哦”,小猪立即被点醒,灵机一动,有了主意。飞身远射出去,止身高处,撮动飞沙走石,如万龙在绞,滥行狂打。这一片地方的梅、兰、竹、菊四种植物近乎罄毁,惨不忍睹。四君轩一片狼藉。五个妖亦被制得浑身痛楚,苦不堪言。但见得宅园破败,恨从悲中来,齐扑小猪,恨不得一口吞下他。小猪学得乖了,并不接触,将身便走。五妖长追。至一高峰,小猪加快行速,“唰”地绕峰磨了个圈子,反转到了五妖背后头。五妖飞行速度并不相同,拉最后头的是竹妖,猝不及防而吃小猪一耙中脊。随着一声惨叫,即遭销毁。闻声音不对头,倒数于二的梅妖回头看来,惊起心头,忙发百枚花镖。小猪以功力迫花镖于身两边分去。仍向前,劈顶一耙。梅妖无从应接,登时性命葬送掉了。那仨妖因忿而变得穷凶极恶,折身杀将过来,旨在撕小猪零碎片屑。但兰妖不慎而遭小猪一口火劈于面,把首烧焦了,即行灭绝。菊妖见状,心神俱慌,顷刻间亦被戮了账。芝怪现又是老哥儿一个,帮手全失,观势力不妙,便欲再遁。小猪怎能容之,飞祭钉耙,变分多多,将这菌圣大王裂分开来,魂销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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