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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落石大王

四兄弟行走,感觉十分口渴。可巧前面有一个村庄,他们想择一户人家,讨些水喝。入了村口,便见这边有一草亭,亭中有一口水井,砌有台子。宫天保叫将起来:“有口井哩。”三步两步跑将过去,扒护围向井内探头。然却又道:“扫兴,这里的人犯了啥毛病?好端端的井却塞了块大石头在里面,当腰卡死。”掉头看到那几步外另有井一眼,于是又那边去,将身俯视。叫道:“这里水满。”小天一道:“大哥,您想要扎进里头去呀?”宫天保道:“连饮水带洗澡,并一痛快。”小天一道:“您一洗澡,别人还咋打水吃呀?另外,井还不知有多深呢,您当心淹着上不来。”宫天保“呸”了声,道:“夜猫子嘴,休来咒我。找桶,找桶。”小天一道:“哪儿找桶去?”宫天保道:“这儿有的是人家,借一副汲水的家什不就是了?”小天一道:“看兄弟四个,除了您是一副标准的人的模样,而我们仨有哪个是呀?别吓着人家,还是您去借吧。”宫天保很不高兴,道:“这种差事尽让我出头,打了水你们可都别喝。”小猪打趣道:“谁让您是做大哥的呢,还不应该照料弟弟们?”宫天保嘟囔道:“要早知如此,我宁可当小幺。饿了有人喂饭,渴了有人倒水,不须烦劳。”极不情愿的欲去叩人门户。

宫天保刚走下井台,却见一个中年汉子担挑木桶打眼前走过。宫天保真是懒人懒福,有桶可借了。招呼:“这位大叔,您要打水去呀?”汉子听问,答言:“是的,打水去。”宫天保道:“咦,不对呀。这边不是有眼井吗?水面并不深,咋让了过去?难道是苦水井?”汉子叹口气道:“本来是眼甜水井,但现在不能汲用了。”宫天保好奇,又问:“怎么便不能汲用了?”汉子道:“被妖精投了毒药。不仅这口甜水井,连两口苦水井也一样废了。”宫天保喜欢刨根问底,接下来问:“妖精?哪儿有妖精?”汉子道:“就北边的小山里头,有所享乐洞,住着一个落石大王,具有些手段。他只要口念咒语,空中就会掉下石头,因此获名。享乐洞前有一眼泉,清冽甘甜。以前,山周附近的居民即使自家有水井,也不惜劳累跑远路,那里去汲。可是,自从二年前这落石大王来了之后,便没那好事了。他霸占了这眼泉,并且向每一前来的人按每担十文的价钱收取。若哪个不从规矩,那便不客气,落大石砸哪个。因此一方人无不怕他,也花不起那水钱,结果便在也没谁光顾了。落石大王收不到钱了,发了脾气,将好几个村子的水井落石堵塞了。后来他见前来汲水的人还是不多,发现许多村子另又打了井,有些恼火,于是改了方法,四下里向水井中投放毒药。这地下都有水线连通,药了这一口,那么左右还不拐着变坏?打不成水井。再说,你即使远离着‘药井’另打了,并不会染上毒,却也是吃不长久。落石大王一旦获知,必定再一次向新井投药。一方百姓干赚个忙活,落不着益处。落石大王一门心思想着怎样坑害乡人,自己获大利。他后来估计近处的人们会到远离小山的地方去汲水,于是进一步威胁,迫你就范。而且,更严重要命的是,他将好几个村子的籍册抄了,进行记账,来最简单的。假如哪一户人家每月不能够在他那里挑得五担水,那么便要落石败毁这家的房屋,甚至伤害性命。谁人敢惹呀?这卑鄙暴虐的妖精,坑害我们太苦了。请想,十文钱一担水,不是宰人吗?”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出十分的无奈。然后,摇着头去了。

宫天保亦感到十分气愤,回头向那三个弟弟一说,马上炸了,没有一个不骂落石大王的。亏得之前没喝到那井水。否则必给害了。宫天保道:“跟上那大叔,咋们去会会那落石大王是怎么一个妖精。教训他一顿,之后逐走,让当地人可以随便随时去山泉汲水。”大家均表示赞同。小天一道:“妖精这么害人,逐之算便宜了他。我看应当灭掉,免之趋他方依旧为祸。”于是,四兄弟随那汉子后脚来到了山泉处。当即有个长相龌龊、二十多岁的矮子走将过来,汉子冲他点了下头,把十文钱便递予了对方。然后打了两捅水,将身原路回转。迎头遇四兄弟,来问:“你们怎么也来了?”宫天保答:“闲遛。”汉子面露惊色,道:“闲遛?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哟。这儿除了打水,可不让随便来的呀,除非你是奉送好礼品的。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避免沾祸上身。如果惹落石大王崩了性子,必定落石砸你们的。”宫天保道:“无妨。他假若计较,我们予之两个钱儿也就是了。见到钱,有几个不眼开的呢?便好办事,便好通融。大叔,那个矮子该不会就是您所说的落石大王吧?”汉子压低了声音,道:“那只不过是落石大王的一条‘狗’。”宫天保“哦”了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汉子去了,四兄弟依旧前去,径直走到泉边,蹲下身子,或手捧或直接沁嘴,把水来喝。矮子也脑愣了,直着眼瞅了半天,心说:“这几个打哪儿来的?好像从不曾见过。没个搭理爷的,装着不见,敢就这么喝水?”气儿往上顶。那哥儿们几个好像完全忽视了矮子的存在,根本不拿眼瞧。喝罢了水,起身便那边走,还说上两句,笑上两声。矮子实在憋不住了,尖嗓门叫道:“嗳……,你们几个陌生人,回来,回来。”四兄弟转过身来,宫天保问道:“有事吗?”矮子道:“没事还叫你们?喝这儿水咋不交钱?”宫天保假装糊涂,道:“交钱?这泉你家掘的?”矮子道:“这是我家落石大王的山泉,水不是白予人吃的。你们一行仨人加一条狗,每个均按五文钱收取,不许差一个子儿。”宫天保板起面孔,冷语道:“如果我们没有钱呢?”矮子闻此,眼珠一瞪,道:“没有钱便来喝水?那也好办,这条狗儿留下,我与大王正好打回牙祭。”狗儿一听,恼了,牙一呲,一副凶相。矮子不知觉,仍接着说:“我平生最爱吃的便是狗肉,尤其是烤的。”狗儿更加生火,向前一蹿,在矮子腿上狠狠啮了一口。“哎哟,咬了人了,你们咋不管好它?”矮子一边斜身以手捂住伤口并退着,一边冲宫天保等人叫。脚下被石块一绊,又跌了一跤,洋相出大了。这惹得四兄弟大笑。宫天保道:“这奴才,速去将那落石大王唤将出来,就言有对头来了。”矮子方才明白,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游客,而专冲自己的主子找茬来的,慌忙拐着条腿投入那享乐洞中。

这享乐洞原不曾有,是落石大王来到之后捉工匠在岩壁上凿将出来的,遗有明显的痕迹。这妖精正在洞中数钱、(以绳)穿钱呢,那矮子神色慌张地进了来,叫道:“主子,祸事了。”落石大王一惊,把钱放下,问道:“什么祸事?”矮子道:“来了几个吃水不肯付钱的主儿,不讲理还打人。看,伤了奴才的腿。”落石大王大怒,叫道:“谁人这么大胆?难道你没有对他们讲提本大王的名号与手段吗?”矮子添油加柴,激落石大王增长火气,道:“奴才讲给他们听了,还大夸您如何厉害着呢。”落石大王问:“这班人如何反应?”矮子答:“似乎不屑。其中有个大个子还要与您比试较量,且扬言必定让主子搬家滚蛋。”落石大王闻此,不由恼起,喝声:“你搬家滚蛋。”掴了矮子一记耳光。那狗奴才以手捂住辣辣似火的脸,假作委屈,道:“这是他们说的,拿我出气干嘛?”心里则偷着骂。落石大王不再言别,跳出洞来。你见他:

二只大角头上生,弯弯如同两把刀;蟹皮贴于脸蛋上,马鬃粘在下巴颏。穿一件袍子染成了蛤蟆绿,红色的裤子灯笼一样肥。掩脚的是双软底矮靿靴,漆得黑黑还用黄色描绘了两条龙。

落石大王大叫:“哪来的贼人上门滋事?”宫天保道:“呼哪个为贼?是你几个爹。”但紧接意识到有差子,“呸呸”两声,马上改口道:“是来降伏你这妖精的四大法官。”落石大王将四兄弟俱作一番打量,不由一个寒战,内心感到打憷没底儿:“那两个小东西没啥担心,只两条大汉,其中还有一恶面猪头,好是骇人。镇伏他们恐怕不容易,要够我的呛的。还是亮亮落石术来一试,唬上一唬。”表面装出镇定,大叫:“你们好的胆子,敢跑到享乐洞前打扰清静,难道不闻我落石大王的威名与厉害?想让魔家用石将尔等砸成酱泥吗?”宫天保道:“胡诌,咋就落下石头来?不要卖假唬人,没谁肯信。”落石大王道:“那便让你瞧瞧真手段,落下石来可砸死勿论,不要怨人。”宫天保道:“假若你落不下石来,那就来尝本法官将拳头‘噼啪’落于你身上的滋味。”落石大王也未说别的,手往空中一指,口中念念有词。不得了,空中果然突现一方大石,有初生牛犊大小,朝宫天保头顶落将下来。宫天保唬个神飞魄散,本能地一抱脑袋并把身俯,大叫:“真落下大石了,我命休矣。”小猪于旁,自不能眼见大哥被砸死,急忙用手一指那下落的大石,喝了声:“止。”大石不动。小猪施弄手段,大石倏地长大了几倍,赛过犀兕。接下来,移指而点向落石大王。巨石朝落石大王盖脑砸去。落石大王大叫一声:“妈呀。”胆裂魂飞。“扑通”摔跌在地,浑身战栗。口张得大大,完全吓呆了。小猪将指向侧一摆,巨石落旁边去了。砸到地上,发一声闷响。宫天保这时来了精神,将落石大王提溜起来,先打上了两拳,且叫道:“这妖精,敢用大石砸本法官,看你还有下次不。”妖精哀告道:“法官手下留情,别打,别打。”宫天保道:“你是咎由自取。霸占甘泉,投毒水井,祸害乡里,便是该打。不打现你的原形,便不停手。”落石大王道:“法官饶命,我并非什么妖精,而是假扮的。您别再打了。再打,小的便活不成了。”宫天保一愣,道:“假扮的妖精?”捉他只角一摇一提,却揪下只帽子,原是专门做的。然后,又在落石大王面上揭下了张假脸儿。这才露出庐山真面,是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宫天保更怒了,“扮妖精坑害人,更是恶劣,边更应该打。”有抡起拳头,“噼里啪啦”落到汉子身上,犹如暴雨。汉子实在吃受不住,跪下道:“法官,别打了,再不敢装扮妖精行害了。”带有七、八分的哭腔。接着道:“只要法官饶得小的,我情愿将赚到的钱财全部奉上。”宫天保一听到“钱”字,眼前大亮,乐了。停住手,问道:“钱在那里?”汉子道:“在石洞之内。”

四兄弟随汉子入在享乐洞中。汉子道:“钱就在床头箱子里,有一百二十吊零五、七文呢。”宫天保过去,见箱子盖开着,向里头瞧。不由大怒,回首再打汉子,并叫道:“你还敢耍弄本法官,里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多钱?只几个子儿。”汉子道:“怎么可能?我之前新数过的。”宫天保道:“自己瞅瞅。”汉子过去向箱子里头一看,果然仅七文钱,那些不知所踪。脸色登时大变,道:“怎么会这样?”猛然悟到,大叫:“必是那奴才卷走了。”狗儿一听此言,飕地去了。众人也后脚奔出洞来,紧随着狗儿。老远便见那矮子背个大包裹狂奔。腿儿虽短,可跑起来倒不慢,之前的伤似乎也忘了。但再快也快不过追者。狗儿赶上,一口咬在了他右腿肚儿上。矮子仆一个“狗吃屎”,磕断了门牙二颗。狗儿向他扑咬。矮子惊号而自护。汉子抢至,对自己的奴才连用脚踢,一边骂道:“你这一鼠盗鼬贼,敢偷本大王的钱财,还想活不?”还“大王”呢。原来,这之前落石大王吃挨宫天保的打,趁这混乱机会而没有谁注意自己,矮子窜进享乐洞中。由于箱子大且笨重,所以他扯床单子将汉子串好的钱一发地卷了,将身逃走。想着以后可以过个好日子,却没料到美梦不是那么容易成真的。

教训了两个恶人,宫天保本打算将这笔钱自己留下,作为大家伙儿旅行的盘缠。但这个想法遭到那三兄弟的一致反对。最后,不义之款被分发给了受害各村。这也惹得宫天保心中闷闷,好是不快。乡民担心汉子日后仍以落石术祸人(只不知他学于何处),与四兄弟作了商议,决定割掉他的舌头。此举一则作为惩戒,二则他便念不得口诀,落不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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