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又行了十多日光景,这天走到了一条大河边,于树林之中歇息。宫天保眼尖,发现那土里露出白白的东西。过去一瞅,是某一种类的卵,于是挖将出来。有好几个,大如罐子。“什么卵这么大?”从没见过。方圆好远地内荒无人烟,没有处所购买食物,不如就此卵充饥。于是,四兄弟将卵破壳生食了。不知何卵,真好东西,不仅可以解饿,而且连精气神也随而俱增。他们倒是美了,却想不到惹下了大祸。这些卵乃是蛟卵。雌蛟来看自己的蛋卵,却无一枚见在。但发现那边有仨人与一条犬林中休憩,旁边弃有卵壳,是蛟马上明白了什么,怒气冲天,无法遏止,向前来攻袭。小猪冲了个盹儿,并未真正睡去,感到恶风冲动,猛然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一条大蛟张着血盆大口扑将上来。小猪唬个颜色更变,大呼一声:“祸事来了。”本能地照定冲向自己的雌蛟飞出一记重拳,正打到它的下巴上。连自己的手都打破了,居然没感觉到疼。这一拳打得雌蛟也是不轻,下巴脱了臼,再也闭合不上。雌蛟疼痛难忍,将身而遁。树枝为其撞折纷纷,扎入水中逃去。小猪惊魂未定,冷汗通身,腿颤体软。那仨业已醒来,但并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来问。小猪道;“咱们好悬做了蛟的美餐。”如是一说,那三兄弟无不惊愕,毛发竖立。
但事情并未就此作结,之前那条雌蛟尚属小蛟,未具变成人形的本领与气候,由是河逃到了一条大江之中。这条大江名鼍王江,之中称霸一雄蛟精,至少八百年道行,颇富神通。呼风唤雨,行雷纵雹,只属末技耳,为害一方。为小猪所伤的雌蛟是他御采交配的百千条雌蛟中的一条而已。这雌蛟来向其诉苦。雄蛟精闻小妾受了欺负,而且数个未孵化的孩儿遇害,大为光火,要出一口恶气,于是来寻仇家。这蛟龙面蟒身,颈有白瘿,相貌极其凶恶。又怎样一个打扮:
银甲荡毫芒,征裙紫鲜艳,腰带犀皮剪,战靴镶兽头。
在手中拈一宗兵器,名唤三尖两刃刀。这口刀寒森森,冷气凝,明耀晃目。他常常在外人面前吹嘘,说自己是使此宗器械的祖师爷,灌江口的二郎真君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徒孙而已,仅具技艺的皮毛。
雄蛟精扭下身子,打一个旋风,即索到了小猪四兄弟,讨这食卵欺妾之罪。四兄弟有些个理屈词穷,也不知该应答什么才会化解冲突。但那宫天保可是浑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没个理讲,唯恐事态闹不大。他应言:“是吃了蛋卵,伤了那蛟,又怎的?它还想吃掉我们呢,你咋不问?你代它向我们伐罪,一样照打。”雄蛟精被深深激怒了,不再多说,前向来取。四兄弟只好应战。见出蛟精的本事,独小猪能够与他抗衡,那仨根本插不上手,干着急无方策。雄蛟精与小猪一场好杀,时而空中,时而地面,起起落落,盘旋踅转。扯疾风飕飕,落叶为涡流气旋卷飞。“叮叮当当”,“当当叮叮”,两刃刀对九齿耙,堪比二郎斗天蓬,手不松软情不留,否则性命即舍抛。青闪锁住白虹,白虹绞住青闪,聚成一轮新辉之日。却又突然分崩,只有极短的寿命。雄蛟精虽然凶悍,但若想取下小猪那可是异想天开。相斗时间一久,他的傲气与凶焰受挫,意志便急剧衰颓。而小猪则不同,遇到强敌,反激增斗志并趋旺盛,攒足力气来拼挣,倒是逐渐占据了上风。这也得益于蒙名师栽培而蓄下的好根底。何况于这边,还有同伴助势,虽帮不上手,但为小猪鼓劲儿壮威却可以。两个在嚷,一个狂吠,扰得雄蛟精更加烦心,不能聚精会神。而那小天一另有一肚子坏水,时不时还来上句:“蛟精,着你爷爷的法宝。”令你不敢不加提防。又叫:“蛟精,你这一招使差了,应当……”让你更加害气。以致雄蛟精方寸大乱,有些气馁,心中好个骂,七窍向外窜烟。有心去收拾小天一一顿,却又担心小猪乘机偷袭自己一招。暗说:“不能与他持斗下去,否则于己不利。罢罢,暂退,先保自身无恙殃。坏了性命划算不来,且由他们去吧。”虚晃一势,打一个旋儿扎入河水之中不见。小猪叫道:“糟糕,让他逃掉了,怪我咋没多加一把劲儿,紧一些招数呢。”有些懊恼。
四兄弟离开了树林,走出了五日光景,看到一条大江之畔立有一座小庙,匾额书“圣蛟大王庙”,信步走了进去。却刚好有人祭赛完毕,好多的供品。四兄弟禁不住谗欲,也由于饿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食了罄光。待吃罢,却才注意到那一尊受供的神塑正是那几天前同自己干过一仗的雄蛟精。不由恼起,七打八打将泥胎弄个稀巴烂。可巧,有俩鱼精奉雄蛟精之命前来拿取供品。但见到不仅供品没了,而且连主子的“金身”也被打碎,不由冲冲怒起,上前冲四兄弟张凶问罪。宫天保上了火气,“真有眼无珠的东西,敢对大爷不敬,动粗可向来是俺对待旁人的。”拳飞脚走,将俩鱼精暴打了一顿。并各剥了一些鳞片去,教他们唤那雄蛟精从速前来受死。俩鱼精鲜血淋淋,仓皇逃去。
雄蛟精获得禀报,咬牙切齿愤恨,心说:“这几个贼着实可恶,欺我特甚,即使将他们千刀万剐也难以消除魔家心头深忿。早先,本不想同你们再闹事端,报仇的事也暂撂下了。哪知尔等变本加厉与某过不去,予以为难。食我祭供,毁我金身,魔家必定报还。”不过他自知非人家对手,尤其是那猪面人实难对付,顶厉害的冤家。硬斗不可取,那又该咋办呢?“咦,有了,”心生一计。唤过元帅黑鱼精,如是吩咐。
另说四兄弟沿江闲遛,忽然听到有人在哭号:“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可怎么办哟?”循声寻去,却见一位老汉在痛哭流涕。问询之下,老汉道:“小老儿领着小孙子江边玩耍,不曾想由这江中突然窜出一条恶蛟,将我那活泼可爱的孙儿摄去了。这让小老儿回家去怎样向儿子、儿媳交代呀?小老儿悔不该领着孙儿到这危险的地方来呀。”小猪问道:“老人家,您孙儿被孽蛟摄去多久了?”老汉道“倒是不多一会儿,但只怕也要淹死了。”小猪道:“不要着急,待俺下水去救他出来,或许可能活得。”老汉道:“那敢情好。”小猪也没多思,救人心切,纵身跳入了江水之中。哪知中了奸人的诡计,水下围过来重重片片的罗网,将小猪网住。原来,是黑鱼精率了几百号的蟹兵虾卒,早就设下了埋伏。那老汉本是雄蛟精所变,只为了赚四兄弟。这妖精还本来面目,狰狞可怕。宫天保、小天一与狗儿俱大骇,马上意识到了中骗与事态的严重。但是做反应,是逃还是动手已经来不及了。却见雄蛟精现原形,尾巴一甩,将哥仨一并卷入了水中。幸亏前年在小西海得龙龟精所赠的灵珠,否则非淹死不可。
四兄弟被拿到了江中水府。雄蛟精这回来了精神,气儿也盛了。坐于高座之上,一阵冷笑、狞笑,叫道:“你们四个蟊贼,已经沦为了本王的阶下囚,还能凶得起来吗?我要将尔等碎尸万段,以泄忿怨。”吩咐下头“先从猪头汉开刀。”有一鲢鱼精执刀向前,“嘿嘿”怪笑,问小猪“这长耳朵,叫什么名字?”小猪胸一挺,气昂昂回答:“大丈夫朱一郎。”鲢鱼精道:“哦,猪一郎。你到了阴间可别向阎王爷诉冤告状。是你犯了我们,祸自己惹下的,怪不着旁者。”欲先窝心一刀杀死小猪,然后割肉。小猪岂能甘心挨刀受戮,将头一晃,变得硕大赛斗。“咔哧”一口抢先将鲢鱼精的脑袋咬了下去,继而身上的网崩成了碎片。小猪手一晃,钢耙现于掌中。紧接,前蹿身,抡耙向雄蛟精来筑。那蛟不曾料到,心起惊骇,慌忙扭身滚躯避了开。但是座椅被筑散了。“拿,拿”,雄蛟精大呼。一众水怪齐往上拥,刀枪并举,叉矛共攒,向小猪攻击。但所面对的可非一般的人物,等于逢遇着一家阎罗爷,岂不白白送死。那一黑鱼精元帅的身子(原形)钉在了耙上,一会儿便打烂了。雄蛟精见势不好,欲遁,却吃小猪一耙而伤着。怒增恶倍,现原形并搅动水流与小猪来死斗。小猪从容应对,与之缠斗许久,猛然身体来一踺子,平空横翻,耙子同时向后一招“海底捞月”。正着,刨中了由后攻击的雄蛟精的下巴,登时碎裂而下颚脱飞。雄蛟精疼痛难忍,二度欲逃,然却吃小猪一耙筑到了后背,连脊梁杆子也折了。再一耙,是妖精绝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