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只记得那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宋霖几乎崩溃,当我们赶回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被火化了,他妹妹宋玥哭得像个泪人。本来爸爸安排他回来做财务经理,但是他只是挂了一个名就带着宋玥一起去了深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爸去世之后,他就变了个人。”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副总经理,宋伟明叔叔死了之后,被发现财务上有个五亿美元的漏洞,父亲在的时候已经在极力挽救,但是现在父亲走了,那个漏洞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让咱们失去一切。”
“希望他可以放下以前的阴霾,跟我们一起扛起南航,毕竟,南航就是靠着他父亲和咱们父亲联手打下来的!虽然中间有过波折,但是归根到底南航都有他一份!。”
近日南州的夏日黎明要来的凉快一些,尤其是赶上了十一黄金周,不管是沪蓉高速还是322省道都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等着过收费站的私家车,平时一百二十码都嫌慢的高速公路今天开四十码就觉得是极速了。
当然,还要防止一些破车司机的恶意急刹。
满大街都是背着包,开着车甚至推着婴儿车出游的人,似乎这一天,全中国的大地都在脚步声和汽车轮胎的摩擦中震动。而别人享受的出游,我们享受的,是出殡。
由劳斯莱斯打头的送葬车队,被挤在了好像黄豆堆一般挨挨挤挤的路上,它后方的十二辆清一色奥迪A6L中间,包裹着一辆奔驰房车,房车里面可没有什么富家小姐或者豪门总裁,只有一个镶金的骨灰盒。
而奔驰房车边上的一辆奥迪之中,坐在副驾驶的王丽娜一边拉着裤脚,一边妩媚的对着司机说:“帅哥,你介不介意,把你的车子挪的离骨灰盒远一点?尤其是让我离骨灰盒远一点,很晦气的,要是这晦气毁了我嫁入豪门的运气,我就去法院告你!”
那个年轻的司机也是南航的工作人员,当他第一眼看到王丽娜的时候,他觉得他这个月的艳遇加起来放在今天都值了,能和这么漂【大】亮【胸】的妹子共乘一辆车简直就是一种比捏脚还要来的透骨的享受。
不过事实上,他可能经历了交际生活史上最为崩溃的一天,不管面对什么男人,王丽娜永远都是那么一套经典的开场白:“你家房子多大平?你的车子几百万?你的存款几千万?你爹妈死了没有?什么!你就这点能耐还敢坐在我旁边?滚丫的!看什么看,老娘的胸是你看的吗!闭眼!”
而我和陈安思只能坐在后面看着王丽娜好像是个富家千金小姐一样使唤着一脸无辜的司机,将心比心的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凄凉。
我小心翼翼的掸着阿玛尼西装上那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灰尘,生怕落下一颗头皮屑玷污了它的贵气,不过当清晨我被王丽娜和陈安思急促的叫喊声吵醒的时候,我还是被床上这身衣服吓了一跳,原因是,当我还沉浸在被爱马仕铂金包活埋的深度睡眠中时,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穿带长裤的西装,王丽娜已经是喊得声嘶力竭了:“为什么是裤子,为什么不是超短裙?我穿了个裤子还怎么傲视群芳?一想到我的大长腿要被抱在这层薄薄的裹腿布里面我就感觉我的大腿好像被一帮民工在肆意的抚摸!”
“可以啊。王丽娜。”金皇后端坐在沙发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最近说话都带成语了,傲视群芳?你连肆意的抚摸这种修辞手法都能想到,可见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我不管,我要穿黑短裙,我要穿黑丝袜!”王丽娜一本正经的对着金皇后说:“老娘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这腿能露一天是一天!”
“今天是方鹤敏的入土仪式,你穿着黑丝袜……去栖凤山勾引鬼吗?”
“如果鬼都能为了我着迷的话,我就是王半仙了。”
“少废话,你要是不想穿可以不去,今天是十一黄金周的第一天,光是何丽手下就加开了27个航班,你可以选择一天之内连飞四个南州到深城的航班,也可以选择飞三个南州到云南的航班,甚至你可以飞两个南州直达台北的航班!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三个目标点的空乘酒店已经全部满员了,你们如果不想露宿街头被流浪汉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话,就把这衣服给我穿上!”
“人家不要嘛,人家想穿超短裙……”
“王丽娜。”金皇后露出了满是杀气的神色,不过随后就烟消云散,苦口婆心的说:“今天参加入土仪式的,可都是董事局成员和跟南航有着密切业务往来的国际大公司,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里面有很多都是年轻人,不仅有大陆人,也有台湾人,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你想想看啊,你穿的传统贵气,再加上你的身材,尽显南航空姐的温柔婉约,自然就吸引眼球,到时候一大帮董事局成员都追求你的话……”
“哇塞,那我直接就成了整个董事局幻想中的床上密友了,一个一个的话,哇塞,想想就能有很多钱……”
“啪~”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站在边上的宋霖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摔了。
不过当一部劳斯莱斯古思特和一部奥迪A6L停在别墅门口,玻璃慢慢摇下,露出了方决和方羽微笑的脸庞时,我才想起了,金皇后什么时候通知过我们要去参加葬礼?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我们的行程哪一次不是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被她全天包办了,而且她是方鹤敏先生的女儿,富家小姐,出门带上三个丫鬟倒也是正常的。
我们很识相的走向了奥迪车,可是王丽娜偏偏跟在金皇后和宋霖的身后走向了劳斯莱斯,我们看着她站在窗前,轻轻的抬起了被西装长裤包裹着的腿,对着方决和方羽说:“老板早上好。”
然后她就被身穿制服的司机推开了,她愕然的看着金皇后和宋霖坐进车内,不甘心的走到了我们的奥迪车前,愤怒的喊了一声:“等老娘嫁了豪门一口气买十辆全他吗砸成废铁!”
我们是早上八点出发与送葬车队汇合的,那时南州的街道路面已经塞得跟马桶一样了,试想本来一辆车就很难突围出去,更何况是一个车队,不得不说,方鹤敏先生死了个好时候。
当我们的车队来到栖凤山山下的地下车库时,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多了,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整整走了三个小时,一下车,戴着暴龙墨镜的王丽娜看着高高在上【其实也没多高】的山巅,和好像一面面反光镜一样排排伫立在山腰的大理石墓碑,说:“这儿装修的真好。”
“咳~”站在我们身边的金皇后身体前倾了一下,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墨镜下的白眼。
十个平行的观光电梯从山脚慢慢上升,对面的南州城区的繁华尽收眼底。
“快看呐,那个是什么鸟?嘴巴这么长。”
“哇塞,这里风景真好!那是啥花?哇,那个树长得好大啊!”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随着观光电梯的上升,王丽娜的心情也随之亢奋,她欣喜的指着各个角落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激动,而我们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个猴子一样在满电梯的陌生人里面手舞足蹈。
满脸呆滞,久久不语的金皇后实在忍无可忍,说:“王丽娜,我们是在参加葬礼,不是参加婚礼的,你应该保持严肃和冷静,你以为我带你来春游啊?”
黑压压的人马好像一片乌云一样笼罩在栖凤山的山巅墓群,镶金的骨灰盒被放入四面被水晶玻璃包裹的墓坑之中,年轻的神父投入的呐喊着,祈祷着,追诉着,双手朝天不停的摆动,那几乎哭出来的神情好像他也死了爹一样。
“啊门!”落锤的那一刻,时针刚刚转到中午的十二点零零,按照道理,这是一般婚礼开宴黄金时刻,如果再来个婚礼进行曲的话就更应景了。
王丽娜在这过程中几乎就没闲着过,她把自己的名片塞进了一个又一个她自认为的年轻有为的富二代手里,就差扫码加微信了。
用她的话来说,这些人都是在南航董事局屁事不用干每年都有几百万分红的人,虽然他们在董事局会议中只能坐在外围一排,没有半点的话语权,可是只要他们手里有百分之一的股权,那就是成亿计算的财富。
我看到金皇后,宋霖,方决,方羽四个人整齐的走向了那暴露在空气中的骨灰盒,慢慢的鞠躬,洒下土,然后从容的转身走出来,那一刻,他们就是被金色的太阳光笼罩着的继承者们,他们走出的每一步都会撒下金沙印出的脚印。
金皇后回到人群中就哭了,哭的咬牙切齿,眼泪一滴滴的从墨镜中滑落出来,被我们抱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