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天、洪宽押着阙聂等四名野人俘虏及缴获的战利品前往中军,去向董彬汇报情况。一路上阙聂大喊大叫,唐、洪二人不予理睬。
得到消息的董彬坐在山道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是待风云、马顺及六名手持军棍的士兵。
唐乐天见到董彬后,朗声说道:“启禀董大人,末将擒获了四名劫掠龙州百姓的野人。”他一指阙聂,说,“这个野人应该是个头目。”
阙聂看到与自己一样披头散发的待风云,连忙用奇泰语对他说:“让这些龙州人放了我,否则铁牙部一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待风云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董彬看到桀骜不驯的阙聂,不但不跪拜施礼,而且对待风云大声喊叫,勃然大怒。他抽出聚雷刀,上前一脚踢到了被捆住双手的阙聂,举刀吼道:“胆敢劫掠帝国百姓,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洪宽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大声说:“董大人,且慢!”见董彬疑惑地回头望着自己,洪宽接着说:“董大人,让待风云做翻译,我们先问清楚这个野人的底细,然后再做处置如何?”
董彬点了点头,说:“洪宽,你来问吧。”
“是。”洪宽答应了一声,便转头对待风云说:“待兄,你问问他是哪个部落的,是什么身份。”
待风云甩了甩被风吹到眼前的长发,对阙聂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和铁牙部的头曼特齐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父亲?”阙聂好奇地打量着待风云,当他看到待风云皮甲上绣着的弯弓射日图时,说道:“原来你是猎日部的,是从龙州回来的头曼继承人吧?我叫阙聂,是特齐的小儿子。你快让这些龙州人放了我,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待风云意味深长地看了阙聂一眼,便转头对洪宽说:“他是铁牙部头曼的小儿子阙聂。在奇泰草原上,年长的儿子要单独放牧,所以小儿子与父亲的关系最为亲密。”
“好,有劳待兄了。”洪宽走到董彬身边说,“董大人,我有要事相告,能否借一步说话。”
董彬闻言起身向南走了十几步,洪宽跟在后面,待董彬停下脚步后,洪宽说道:“董大人想得周全,这风往南吹,我们站在那几个野人的南面,现在我们说话他们应该听不到。”见董彬微微点头,洪宽接着说:“劫掠帝国百姓确实罪不容诛,但这个野人的生死无关大局。我们这次出塞只有二百人左右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利用这个野人让铁牙部为我军所用。”
董彬摇了摇头,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能相信野人呢?”
洪宽笑着说:“野人确实与龙州人不同,不讲礼仪,崇尚武力,但他们信奉天神,不肯轻易背叛誓言。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董彬皱着眉头说:“我还是信不过野人,再说,劫掠帝国百姓的野人,我们决不能姑息。”
“董大人,在雍熙龙皇和眉寿龙皇时期,都发生过野人部落袭击使团的事件。我们即将踏入蛮荒之地,不应轻易与铁牙部为敌。”见董彬沉吟不语,洪宽又说:“这个野人的生死最终还是得由董大人决定。不过,能不能先将他押在军中,听候处置呢?”董彬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董彬回到他刚才坐过的大石之上。唐乐天上前说道:“董大人,那个被劫的农家少女,就让她自行回家吧。”董彬点了点头。
两天之后的上午,乌云密布,暴风雨似乎随时都会降临。禁军将士行走在穿越雪疆的大路上。只要再转过一个山脚,就可以进入被龙州人称为蛮荒之地的奇泰草原了。虽然天气恶劣,但即将告别雪山,进入草原,还是让将士们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转过最后一个山脚的一瞬间,禁军将士看到在茫茫的草原上有一支二百人左右的骑兵正手持弓箭,严阵以待。
鲍舒文下令手下军士张弓待命,同时派出一名伍长将敌情禀告董彬。董彬下令全军进入草原,列阵待命。
在禁军进入草原的过程中,敌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待禁军列好战阵之后,一个身披皮甲,手持长矛的野人纵马来到阵前,用奇泰语嚷道:“放了阙聂,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董彬问身边的待风云:“这个野人嚷嚷什么呢?”
待风云不卑不亢地说:“他说如果不放了阙聂,他们就会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董彬大怒,拔出聚雷刀,正要下令决一死战,洪宽飞马跑了过来,只见他与董彬耳语几句,董彬点了点头,收刀入鞘。
洪宽拨转马头,对待风云说:“待兄,麻烦你为我和做个通译。”说罢,脚跟一磕马腹,通体纯黑四蹄雪白的龙骨马便载着洪宽来到阵前,待风云紧随其后。
洪宽对长矛野人说:“袭击帝国使团是千刀万剐之罪,你们不要铤而走险!别说两军交战,胜负尚不可知,就算你们侥幸得胜,仍然逃不过帝国的制裁。”
长矛野人听过待风云转述洪宽的话之后,翻身下马,按照野人的风俗单膝跪地,说:“我们并没有袭击帝国使团的意思,但阙聂是铁牙部头曼最喜爱的儿子,请大人放他一马。”
洪宽并不答话,转身对唐乐天一招手。唐乐天翻身下马,将龙纹剑架在阙聂的脖子上,押着他也来到阵前。
洪宽待唐乐天站定之后,对长矛野人说:“你们张弓搭箭拦截帝国军队,便是蓄意威胁、挑衅,这也会遭到帝国的惩罚。不过,野人诸部素来质朴,不识龙州文字,对帝国之法未必尽知。所谓不知者不罪,如你们放下弓箭,让开道路,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们就先杀了阙聂,然后与你们一较高下。”
此时,唐乐天一脚踢在阙聂的膝盖上,阙聂应声跪倒在地。阙聂大骂不止,唐乐天不为所动,剑锋紧逼阙聂咽喉,蓄力待发。
长矛野人大吃一惊,连忙对同伴大喊:“放下弓箭,快放下弓箭!”野人们闻言,纷纷将羽箭抽离了弓弦。
洪宽对待风云说:“待兄,在帝国境内有人买通了勾魂教的人刺杀你,我看出塞之后,想刺杀你的人恐怕还会有所安排。如今禁军只有二百多人,我们需要联合铁牙部才能保护你的安全。”
“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待风云问。
洪宽手握刀柄,对待风云说:“逼迫阙聂立下誓言,率领一百部下跟随我们护送你回猎日部。告诉他,如果他不肯,我们就杀了他。”
待风云转头用奇泰语对阙聂说:“你说我如果救了你,你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
阙聂说:“如今草原上有许多人反对从龙州回来的人质做头曼,你回来做头曼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如果你能救我一命,我会在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帮助你。”
待风云说:“你我皆是信奉天神之人,如果你对天发誓,亲自率领一百名部下护送我回猎日部,直到我登上头曼之位后才能离开,那么我就设法救你性命。”
阙聂想要点头,但瞬间感受到唐乐天冰冷的剑锋,便大声对待风云说:“一言为定。”
待风云转头对洪宽说:“阙聂答应对天神立下誓言,率领一百部下护送我回猎日部。”
洪宽点了点头,说:“好,让他在两军阵前,按照野人的风俗,对天发誓。”说罢,对唐乐天做了个手势。唐乐天用剑割断了捆住阙聂双手的绳索,但仍然手持龙纹剑,做好随时展开攻击的准备。
双手获得自由的阙聂,接过待风云递过来的一支羽箭,单膝跪在草地上,仰头望天,他郑重说道:“天神在上,我铁牙部特齐之子阙聂立下誓言,亲自率领一百名部下护送待风云前往猎日部继承头曼之位。如果我在待风云获得头曼之位前离开,便有如此箭。”说着,双手用力折断了手中的羽箭。
洪宽看阙聂站起身来,估计他已经立下了誓言,便对他说:“如果你信守誓言,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待风云对阙聂说:“这位大人告诉你,只要你信守誓言,你此前犯下的罪过,就不再追究了。”
“抢个女人算什么罪过?他们把那个女人放了才是罪过。”阙聂知道龙州人听不懂奇泰语,一边说一边对这同乐天微笑。
“你可以自由了。”洪宽说道。待风云用奇泰语重复了一遍。
阙聂看了看洪宽,又用奇泰语笑着对唐乐天说:“你放走我女人的账,我们以后再算。”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部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