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前,背后插满羽箭的勾魂令使涂樵逃出如意客栈,进入息烽山脉。他找到一个无人的山洞,跌坐屏息,施展还阳之术。片刻功夫,背后的弓箭纷纷弹出体外。涂樵口念咒语,止住汹涌而出的鲜血。不久,背后蓝光闪现,羽箭留下的数十个创口神奇地消失了。他静养一日,彻底恢复元气后,立即赶到断肠路召集五百余名马面鬼卒准备截杀待风云。虽然涂樵拥有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在如意客栈一役中伤亡数十人的禁军,但他的目的不是全歼禁军,而是袭杀名字写在索命牌之上的待风云。他知道硬拼不但没有意义,而且会使己方付出沉重的代价。因此,他决定充分利用断肠路仅容两马并行的地势,亲率二百余名鬼卒猛攻待风云所在的禁军队伍。与此同时,派出双斧鬼目、大锤鬼目攻击第三支和第六支进入断肠路的禁军队伍,使得禁军被切割成先行部队、中间部队和殿后部队三个部分。他派遣鬼卒利用同伴从山上推下路面的松木,在断肠路上建起南、北两个简易的防御工事。两个防御工事背后的二十几名弓箭手,配合留在两侧山上的二百余名弓箭手,全力阻止试图救援禁军中间部队的先行部队和殿后部队。
涂樵与二百多名马面鬼卒对兵力只有己方一半的霍继祖部和鲍舒文部采取了分割包围的战术。当董彬、霍继祖冲杀过来,试图与鲍舒文、待风云等人会合的时候,涂樵并不意外,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鬼卒调整阵型,将董彬等人围在一处。恰在此时,唐乐天率领二十几名士兵突入重围。涂樵眉头紧锁,但还是做出了相同的手势。不久,涂樵属下仍能继续战斗的一百六十余名马面鬼卒,将董彬等六十余名禁军将士围在中间。涂樵怒嚎一声,吼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众鬼卒纷纷高声嚎叫,向前冲杀。双方在林间与狭窄的路面上展开了殊死搏斗。
站在断肠路上的涂樵口念咒语,双手喷射火柱,被焚烧的禁军士兵发出痛苦的哀嚎。部分勇敢的士兵避开巫师之火,想要近身攻击涂樵,却纷纷死在紧随涂樵左右的双斧鬼目和铁棍鬼目之手。唐乐天义愤填膺,就地一滚,猛刺涂樵的小腿。双斧鬼目见状,举斧砍向唐乐天的手腕。唐乐天侧身翻滚,削向双斧鬼目的脚踝。鬼目纵身急跃,躲过刀锋。唐乐天身形暴起,直刺对方咽喉,鬼目挥斧挡开,两人战在一处。鲍舒文也提刀上前与铁棍鬼目捉对厮杀。
涂樵抛开这两个鬼目,挥舞双手,频频喷出巫师之火,直奔待风云而去。霍继祖、待风云合力敌住涂樵。董彬也想上前助阵,却被三个鬼目团团围住。
洪宽在山上与手持弓箭的鬼卒对峙。他命令部下不要在没有把握击毙对手的情况下轻易放箭,以免过早耗尽箭袋中的羽箭。洪宽在树后瞥见一名鬼卒拉开弓箭从远处的树后探出身来,一箭射穿了对手的咽喉。他迅速躲回树后,向山下望去,只见张广南部被杀伤殆尽,远处攻击董彬、待风云的包围圈越收越紧。他深知贸然对山上的鬼卒发起进攻或冲下山去救援,只会使许多士兵死于敌人的弓箭之下。他斜靠在树上,忧心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龙号声在北方的山谷间响起,一队人马由北向南冲杀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黑袍少年。他胯下一匹纯黑雪疆马,手中挥舞着普通的军刀,向断肠路上的马面鬼卒疾驰而去。九名鬼卒在几根松木叠成的简易防御工事背后排成两排,轮流射箭。黑袍少年毫无惧色,一面挥刀拨打羽箭,一面继续策马狂奔。在冲到松木前不远的地方时,雪疆马被鬼卒的弓箭击中,马失前蹄,黑袍少年跌下马来。山上的洪宽心中一惊,暗自为这个勇猛的少年惋惜。谁知,黑袍少年一跃而起,徒步向鬼卒冲去。他挥刀挡开飞来的羽箭,几个健步越过了松木。只见一把军刀上下翻飞,瞬间击毙了四个鬼卒。剩下的五名鬼卒吓得转身就跑,少年紧追不舍,左劈右砍,结果了这五名鬼卒的性命。
黑袍少年继续狂奔,冲向围困董彬等人的包围圈。他身后的将士冲到松木前纷纷下马,跳过松木向前冲杀。山上的马面鬼卒转身向山下射箭,试图阻止援军前进。洪宽见时机已到,一挥手中龙角明月弓,率领部下冲向山上的马面鬼卒。
黑袍少年挥刀猛砍,杀出一条血路。一名鬼目手持铁戟刺向少年,少年侧身抢进,一刀斩向鬼目的腰部。鬼目急退一步,勉强躲过刀锋。少年快步向前,转身一个扫堂腿踢倒了鬼目。他抬脚猛踏鬼目持戟的右手,手中军刀砍向鬼目的脑袋。鬼目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手臂应声而断。少年一刀结果铁戟鬼目之后,继续冲杀,突入重围。
跟在黑袍少年身后的援军两翼展开,很快完成了对马面鬼卒的包围。他们挥舞兵器,围攻鬼卒。
此时,涂樵已经用巫师之火烧伤了霍继祖的双腿,正喷出火柱,袭击待风云。当他发现有救兵前来援助禁军时,决心尽快烧死待风云。他怒号一声,左手过头,右手当胸,拼尽全力,发出两股强劲的巫师之火。待风云急忙躲闪,但还是被烧伤了左臂。他就地翻滚,熄灭了身上的火焰。
黑袍少年一言不发,真奔喷火巫师而去。他俯身抢进,军刀横斩涂樵的双膝。涂樵一跃而起,右手火柱喷向少年的头部。少年就地翻滚,躲过火柱,举手扬刀,削向巫师的大腿。巫师诡异地凌空左旋。少年正欲追击,却被倒在地上的一个鬼卒抓住了脚踝。涂樵冷笑一声,挥起左手,喷出巫师之火。少年向左侧扑,同时转动足踝挣脱了鬼卒的双手。
待风云起身挥动狼牙棒,砸向涂樵的胸口。涂樵略退一步,避过狼牙棒,却无意间退到了霍继祖身边,霍继祖猛扑过来,紧紧抱住涂樵的双腿。待风云疾步向前,抡起狼牙棒,砸向涂樵的肩颈。涂樵怒号一声,左手火柱喷向霍继祖的头部,右手火柱射向侧前方的待风云。黑袍少年见涂樵门户大开,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斩落了巫师的人头。
黑袍少年见面容被焚毁的霍继祖仍然死死抱住无头巫师的双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全无反应。少年又拍了一下霍继祖的肩膀,像是对这位慷慨赴死的军人致敬一般。他回身看到再度被火烧伤的待风云就地翻滚,扑灭了火焰,并无生命危险,就想提刀杀敌,却忽然察觉手中的普通军刀已经破损。他看到了霍继祖身边的一把宝刀,便扔掉破损的军刀,捡起那把宝刀,对死去的霍继祖说:“英雄,借刀一用。”
鬼卒见勾魂令使涂樵已死,人心涣散,各欲逃命而去,无奈被援军团团围住,只得困兽犹斗。
黑袍少年看到三个鬼目正在围攻一脸络腮胡子的董彬,便提刀砍向一个手持弯刀的鬼目,鬼目转身挥刀格挡。少年斜跨一步又砍向一个舞弄弯钩的鬼目。董彬暴喝一声,猛劈双刀鬼目的脑袋,鬼目双刀交叉,奋力格挡。董彬再度猛劈,鬼目拼尽全力,勉强挡开。董彬又作势欲劈,鬼目急忙双刀上举,董彬却突然手臂转动,横斩鬼目腰部。鬼目虽然身着铠甲,仍被聚雷刀砍断了腰肢。
战斗很快结束了,董彬劈死弯刀鬼目,黑袍少年斩杀弯钩鬼目,鲍舒文砍死铁棍鬼目,唐乐天活捉双斧鬼目。其他鬼卒被援军砍杀殆尽。
“小兄弟,好样的!是你杀了勾魂令使。”董彬拍拍黑袍少年的肩膀,笑道:”“我是铁骑校尉董彬,敢问……”
“无名小辈,何足挂齿。”少年淡淡一笑,递过霍继祖的宝刀,“这是一位英雄武器,如果没有这位英雄,我杀不了那个巫师。”
董彬接过霍继祖的宝刀,不禁黯然。
这时一名身穿云纹甲的中年军官来到董彬面前,说:“董大人,我是幽宁校尉纪罡。”
“纪大人,”董彬知道纪罡是镇边都尉纪云的长子,“多亏您出手相救,否则我们……恐怕是凶多吉少。敢问令尊可好?”
“有劳挂念,家父身体康健,雄风不减当年。”提到父亲,纪罡一脸的骄傲,“三日前,家父亲已前往雪疆重镇宣德城视察军务。我收到您的龙鹊传书后,来不及向家父请示,就挑选五百名精兵前来救援。由于道路狭窄,我只带了二百余人进入断肠路,其他三百人在断肠路以北的山谷中扎营待命。董大人,营中有牛肉、美酒,我们前往营中一叙如何?”
董彬抬头看了一眼腥红的落日,握着霍继祖的宝刀,环顾四周横七竖八的尸首,暗自长叹一声。他不想在纪罡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落寞,他哈哈大笑:“好!英雄当饮三百杯!”
“对,英雄当饮三百杯!”嗜酒的纪罡也大笑起来。
董彬手指黑袍少年,对纪罡说:“这位小兄弟也要与我痛饮,他叫什么名字?”
纪罡不屑地看了一眼黑袍少年,说:“他叫纪无生,不过是一名普通士兵,行事鲁莽,不懂礼数。行军打仗,尚可一用,登堂饮酒,他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站在董彬身边的唐乐天心中一惊,“身手如此了得的少年,竟然不过是北境边军的普通一兵,那边军的整体实力岂不远在禁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