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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映碧湖

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四周黑寂清冷,也没有昔日在竹林小屋那种熟悉的感觉,甩甩脑袋,再细看之下,黑暗慢慢褪去些许,眼中显现出丝丝模糊的轮廓,这是一间客房,与昨晚李逵安他们家中差不多,此时正半坐在内室床铺上,再往外看,一张圆木桌置于客厅,房子四角摆放着青瓷白玉,至于做工是否精细,那就有待另说,瓶种盆栽,插着几株梅花,就着春意,香飘十里。

林三郎运转玄功,祛除点酒意,起来点了烛灯,方才看清房间整体装饰布局,客厅墙上还有一副《争春》图,画中春风徐徐吹过,吹乱了大树的发梢,吹弯了小草的细腰,吹得花粉满天飘飘,吹进了人们的心田,吹的万物俏丽生娇。画的本身亦是技高功细,人物草木皆是栩栩如生,环境优美,令人心驰神往。

右边还有一个内厅,琉璃帘子垂落遮挡,难怪刚刚没有看到这些,此时已经掌灯,帘子形同虚设,帘子疏松密少,只做装饰之用,可以轻松从帘子缝隙看到里面光景,一张书案对门摆放,文案上毛笔三两只,有几本关于春、秋季节的书籍,如《踏春》,《秋枫》等皆是江南才子名篇文集。砚台、信纸、信封应有尽有。

里面书香墨浓,又有梅花飘香,也是醉人之极。

林三郎虽然也读过书籍千卷,其中不乏诗词名句,武功大典,历史野传,甚至还有奇闻异录,鬼怪神谈之类的,藏书之丰,更胜这里几倍不止,可惜,就读书环境而言,这里胜他几倍有余。他拿起一支中性毛笔写了两个字“天弃”,本想提笔再写几个,外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声,“林公子,你醒来了吗?”这声音打断了他继续写字的想法,多少有些遗憾。

别看林三郎武功高超,喝酒亦不含糊,十足像个江湖粗汉,那“天弃”二字不敌名家书楷,却自成一脉,爽爽有神,笔锋似游龙般的闲散悠逸,颇有烟霏露结之神韵。

应声道“是啊,刚起来。”

开了房门,一名俏丽动人,娇柔楚楚的姑娘站在门前,林三郎认得这位姑娘,她叫小翠,今天清晨见过,名号还是李逵安午时醉酒说的。

此时小翠静立门前,虽笑容满面,可那红肿的眼眶,出卖了她的强颜欢笑,这副娇柔可怜的模样,让人看着都揪心不已,只是林三郎轻叹一声,并未出言安慰,只是道“姑娘,是你找我过来的吗?找我何事了?”

小翠轻声答道“公子抬举了,小翠哪有本事使唤人请公子过来,是我家老爷有事想与公子谈谈。”

“哦”林三郎故作恍然,其实管家去接他的时候就已经说明来意了,只是当时念叨着几句酒言,马车摇摇晃晃,便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接着道“那小翠姑娘,你是来叫我去见你老爷的吗?”

“不不不,公子您误会了,老爷命我来看看公子休息的怎么样了,若是醒来,我便去安排饭菜,不然怠慢了公子,可是不好。至于其他事老爷倒是没提。”小翠匆忙答道。

本来林三郎来时就准备去见沈老爷,无奈实在酒意上来,困的不行,此时既然已经醒来,又无要事,不如顺水推舟,去见上一见,有事也好早些来个了结。问道“那沈老爷现在何处?”

“现在正在碧湖饮茶了,老爷最喜欢塘里的荷花,品着茗茶,听着湖亭中悠扬的琴声,实乃一妙,偶有一条锦鲤跃出水面,惊起阵阵水花,那才是塘中生机活泼之时,可惜现在时月,荷叶荷花锦鲤俱在,可惜琴声不在。”小翠道。

“那确实可惜,还劳烦小翠姑娘前面带路,我先去见见沈老爷。”林三郎道。

“既然公子要求,小翠这就带路。”说完,踏着小碎步就前方行去,林三郎在后方看着那圆润的翘臀一颤一扭,差点被勾了心魂。

九曲十八廊,三厅五院之后,来到一湾小湖边,湖边四周绿柳环绕,百花争艳,湖中荷叶繁盛,一片生机蓬勃的气象,唯独湖中只有零散几株荷花伶仃斗艳,西南方一座小山矗立,小山上瀑布流淌,直入湖中,在皎月映射下宛如一条银河倾泻而下,莹洁透亮,湖水清澈见底,瀑布入湖之处,几尾游鱼追逐月光精华,嬉戏打闹,畅意闲姿。

这就是碧湖,果如小翠说的一般,美妙非凡。

湖中有一亭子,名曰“春夏”,一条贴水木桥直通春夏,亭中一位微微发福的老爷,不远处放着瑶筝。

沈百万品着香茗,望着湖中在清风中摇曳的荷花怔怔出神,以往在这时候差不多是最舒心的时候,皎月,清风,香茗,荷叶,荷花还有悠扬的琴声,更重要的是最亲最爱的人在身边,如此生活,世间难求啊。可惜现在物是人非,皎月,清风依旧,香茗却有点泛苦,荷花也快凋落,瑶筝无人抚动,而最亲最爱的人更是不知去了何方。

世间唯有相思苦,千金良药不知何处补。

望着怔怔出神有些落寞的老爷,林三郎轻轻叹息,前两天,比武招亲时,沈百万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模样,与此时寂寥落寞的神情天差地别,想沈百万坐拥万贯家财,却与一样常人有悲烦愁苦。同时又想到自己,自幼被父母抛弃,幸得有个师傅陪伴,可前几年连师傅也不见踪影,就又成了孤苦无依,独身一人,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确实难受得紧。这样一来,自己与沈百万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翠带他到碧湖便要通报沈百万,被他拦了下来,“无妨,小翠姑娘,你先去忙吧,我跟你家老爷聊聊。”

小翠躬身应命,退步而去。

其实小翠在沈家地位虽属丫鬟之列,但一直贴身照顾沈家小姐,沈家小姐更是待她如亲生姐妹,她与林三郎无须这般恭敬,只是她心情不佳,往日活泼性情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有规矩了,她本身就是沈府丫鬟,全赖小姐才有不低人一等的地位,可现在小姐不在,内心深处自卑感尽露无余。

林三郎心思玲珑,却只能默默叹息。

独自一人踏上了小木桥,木桥与水面差不多齐平,仿若踏水而行,一股清新气息扑鼻而来,舒爽轻快。

春夏亭中沈百万似无所觉,依旧品茶出神,思绪早已不知飞向何处。林三郎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自顾自的拿起杯子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如牛饮水,丝毫不懂其中品味,一杯下肚,只是觉得茶香浓郁,甘甜可口,就是他这等门外汉也感觉到了这茶价值不菲。

“咳咳,林少侠,你过来了,不好意思,刚刚想起我家闺女往日就坐在那里抚琴赏月,今日却物是人非,不知下落,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遇上坏人?有没有找到饭馆?是不是露宿街头?我听说那些江湖游侠多半没个饱饭,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哎!叫我这做爹的怎么放心的下嘛?出去也不晓得跟我打声招呼……”沈百万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话语中尽显关怀之情。

林三郎静静的听着,忽然羡慕起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沈家小姐沈佳樊了,虽到苏杭不到五天,但客栈中各路宾客茶余饭后谈论这沈佳樊不下百次,都说她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天女之姿,更有显赫财富家世,称为天之娇女亦不为过,当然,林三郎肯定不是羡慕这些,钱财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做过一次买卖,身上更是未曾拿过半个铜板,他羡慕的是这位天之娇女有个牵挂她的父亲。

无论你在何方,在某个地方总有个牵挂你的人,这种感觉应该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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