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杨雨凝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物耸入云霄,硬邦邦的石子路宽阔平坦,穿着怪异的人们神色冷漠地来来往往,更有不知名的房子样的物体从身边飞速驶过……
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小姐,你穿成这样是在拍电视剧吗?”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大着胆子跟着她走了几步,发现前面的人并无所察觉后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是哪个剧组的?我怎么好像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你呢?看你的样子还是新人吧!你的这套衣服好漂亮啊,是在拍什么呀?有没有大腕?”
杨雨凝无辜的眨眨眼,听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祝你好运了。”那人失望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对那种名久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不感兴趣,转身走开了。
在大街上虽然并不经常能见到穿古装戏服的演员,可这里也算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每年都有不少商家组织大型演出,邀请些歌手、演员前来演出,所以倒也见怪不怪。夏天的上午十点多钟,大街上人并不多,他们或好奇地看她两眼,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杨雨凝心里眼里满是困惑,一双漂亮的眸子东看看、西瞧瞧,因为对地形并不熟悉,她走得很慢,且行且停留。身上的衣服有四层之多,虽然薄如蝉翼,却也让她香汗淋漓,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白皙透亮的脸颊上,让她颇有些吃不消。她将手遮挡在头顶试图阻隔这热情的光线,奈何效果看起来并不理想。
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缓慢行驶,悄悄尾随着。
华亦玮开着从好友处借来的车,隔着车窗凝视着站在马路边上的女孩。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想法,和好友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再出门时范英杰就说一大堆考古学家和医生都到齐了,就等着他前去提供技术方面的援助,他也是满口答应,因为被冰冻千年的古代人能完整的保存到现在实在是一个奇迹,无论是否能够成功地解冻令她苏醒,都将为他的医学研究事业提供重要的帮助。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他实在不该为任何事耽误。
只是一见到这个女孩,他所有的理智仿佛都不复存在。
她很漂亮,五官明艳动人,是那种十分引人注意,即使站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多十七八岁,以现代人的身高标准来说个子并不高,大约一米六左右,一袭白衣胜雪,若不是地点不对,会让人误以为见到了刘亦菲版的小龙女,仙味十足。
他将车速保持的极为平稳,既不让她有机会发现,也不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看到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向来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也扬起了嘴角,平静无波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看到有人和她说话,他既紧张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在现代化的大都市中,气质清新的她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
终于,在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了脚步,站在透明的玻璃橱窗前对着一瓶瓶饮料发呆。犹豫片刻,她从门口走了进去,立刻有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去,而车里的华少终于也坐不住了,将车子靠边停下,跟着走了进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衣着不凡的她,只见她好奇地盯着货架上面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又拿起那个看看,会因为逼真的小熊玩偶惊讶地瞪大双眼,也会为滴滴答答地钟表啧啧称奇,就连看到玩具手枪都会停留半晌。
华少也不着急,悄悄地跟在她的不远处,静观其变。
超市里的服务员欲上前去介绍商品,经过华少身边时却被他给拦下了,他给了那服务员几张红色的人民币,吩咐她先去忙自己的,不要打扰那个女孩儿。
这个超市属于中型的那种,占地并不大,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里面锅碗瓢盆、洗漱用品、饮料零食一应俱全。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商品,只是由于超市的地理位置不佳,顾客并不多,华少佯装购物,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惊扰到她,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隐隐约约的华少听到些文邹邹的词句飘过,当下不由得莞尔一笑。
然后,看见她走到摆满饮料的货架前,伸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摸了摸自己宽宽的袖口,然后地下了头,将矿泉水放回了原位。
她的情绪明显有些失落,没有了一开始探索的好心情,垂下了双眸盯着洁净的地面,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她的发型是那种复试的,高高的发髻错综复杂,上面插着精致的头饰,流苏的发簪随着细微的动作摇摆,金黄的光芒颇为耀眼。
华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有些闹不清楚她突如其来的小情绪。
片刻之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很艰难地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像是壮士断腕般地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矿泉水,然后径直走到了收银台。
“两块。”老板娘飞快地看了一眼,在里面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
而华少则飞快地走了过去,此刻也不打算再当什么幕后之人,走到她的身后不过一米的地方,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哪知她听到后没有任何举动,怯怯地朝老板娘笑了笑。宛若青葱的手指在口袋里摸了摸,却没有拿出什么纸币之类的东西,她不知道在之前的地方用的银子到这里是否管用,身上值钱的只有几件随身佩戴的首饰,于是毫不怜惜地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打算付那瓶水的钱,却在抬头时发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拿着一张纸递给那老板娘,那老板娘接过去,然后又找回了一沓纸。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见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那是一个长相英俊、眉目如画的男子,小麦色的皮肤,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像是蕴含无尽秘密的神秘宇宙;鼻子又挺又直,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让人忍不住新生仰望;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主人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性格。他的体型偏瘦,但是平常的时候应该有锻炼,手臂上有肌肉,却不会让人感觉孔武有力,又和文弱书生有一定的区别,不像是北方男子,反而有些南方男子的气质。
他沉默地接过找回的钱,然后转过头友好地朝她微笑。
“谢谢你。”杨雨凝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呢!而且看起来也很不错,慷慨助人,如果不是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她并不排斥与他成为朋友。
“不用客气。”华少的心猛地一震,不期然地被她娇俏可人的模样打动,尤其是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仿若上等的黑色宝石,又如天上耀眼的星辰。头发梳着繁复的发髻,插着花纹精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她的发质极好,又黑又亮,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晕,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宛如初雪。一身白色飘逸的衣衫,站在充满现代气息的商店里,居然生出一种违和感。
这个世界玄幻了。
很多年后,华少每每想起这个画面都感叹不已,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明明是初次见面,明明心中没有丝毫杂念,却将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心底。他自问不是什么专情之人,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甚至于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仍是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杨雨凝拿起桌子上的那瓶矿泉水,不再与他攀谈,轻轻地侧身绕过他身边走开了。
华少也不再停留,紧跟着走了出去,她才刚刚走到门口,看样子是真的渴了,她将矿泉水瓶的盖子打开,以长袖遮掩用及其优雅的姿势将瓶子里的水喝了多半。
华少很耐心地等在原地,并没有出声打扰。
待杨雨凝喝完之后,放下透明的矿泉水瓶,将瓶盖重新拧回去。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柔若无骨,晶润的指甲上并没有涂抹任何东西,亮晶晶的煞是可爱,竟让华少有了想上前一握的冲动,试试看到底是否真的如心中所想那样柔软。
他不由得苦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向来对异性避之不及的他怎么会像一个寻常男子那样追着陌生的漂亮女孩儿不肯离开,表现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好在他的神情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自持,即使心中对她颇感兴趣也并未主动搭讪,否则很有可能会把生性胆小的杨雨凝给吓跑。
转头看到华少走到她身边,她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将视线转向了柏油马路。
“要去哪儿?我送你。”华少的中文有些别扭,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他习惯了用英文沟通,即使汉语是他的母语,此刻说起来也不免生疏。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想到处走走而已。”杨雨凝的脸颊微红,似乎对他的主动接近并无好感,有些排斥。
华少本不是什么花花公子,自小到大从来都是被别人追着跑,从未主动讨好或者哄人开心,接触最多的女性当属家里的母亲与姐姐。像杨雨凝这种半大不小的女孩子,他从未接触过,更不知道要如何投其所好。
尤其是她的来历不明,还穿着一套古代的衣服。
可是,若不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解除,他是万万不允许这个女孩子就这么从自己的身边离开的。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这附近我很熟,没有什么适合步行的街道,如果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可能要走好远的路呢!”逛街是女人的通病,家里的两个女性充分的贯彻了这个特性,纵使这个对华少来说相当头疼,他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
想起母亲逛街的那股狂热劲儿,他的脑仁儿就抽抽地疼。
可惜杨雨凝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纠结,更是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我没有要买什么东西啊,就只是随便走走、看看而已。”她无辜地眨了眨水润的双眸,不解地看着他。就算刚才他帮助自己垫付了水的钱,可是她在里面也已经道过谢了啊,也不知道他这么不依不饶地跟着她,有什么企图。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很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浑浑噩噩的,对于看到的一切也是一知半解。
华少帮了她,她出于礼貌地道谢,然后两人就不应该再有瓜葛了。
君子都是“施恩不妄报”的,不是吗?
看见华少还不走,她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如果没事的话,他就可以离开了。
这下子轮到华少傻眼了,他本以为可以趁机将她拐到车上,然后想办法打听她的来历,可惜人家根本不上当。饶是华少有心作陪,无奈杨雨凝不肯配合,也只得作罢。
灿烂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杨雨凝和华少站在超市门前,柳树的树荫下两人的身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杨雨凝的表情略嫌不耐,而华少则讨好的意味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大了,杨雨凝难受地搓了搓自己的下巴,额头上的汗珠悄悄渗出,她却毫不顾忌。华少眼尖地瞥见她搓过的地方变得红彤彤的一片,看起来颇为壮观。
“很痒吗?”他问。
杨雨凝点点头,忍不住又伸手抓了抓。
“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过敏了?”
杨雨凝想了想,摇了摇头。
“要不去医院的皮肤科检查一下?”女孩子的脸可是很宝贵的,容不得出半点差池,更何况杨雨凝长得像个白瓷娃娃,只单单她抓的这几下,就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
杨雨凝未置一词,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华少不禁词穷,人生首次搭讪就面临到了严峻的挑战。杨雨凝就像油盐不进似的,光天化日之下他总不能将她绑到车上吧!
柏油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耳边不时地传来鸣笛声,十字路口处红绿灯有序地转换,穿着制服的交警表情庄严肃穆,尽职地维持着秩序。
也吸引着杨雨凝的全部注意力。
“我的车就停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咱们先过去,等会儿再想要去哪里。这炎炎烈日下,你和我又站了这么久,恐怕待会儿会吃不消的。”他其实并没关系,只是女孩子难免娇气一些,担心晒黑皮肤什么的。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倒是成功地引起了杨雨凝的兴趣。
“车?”她淡淡地重复,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就是那辆黑色的奥迪。”华少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没有错过她看见汽车时眼中闪现的兴奋。他的心中豁然开朗,犹如猎人诱惑着可爱的小白兔,等着她钻入自己的陷阱里面。“你这样子在大街上走实在太不方便了,太阳又这么大,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可以送你一程。”
“你的意思是——让我坐那辆车?”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单纯且毫无心机。
“是啊!”
杨雨凝闻言,立刻径直走向华少停车的地方,憧憬地盯着那辆汽车看来看去。车子的体积对她来说算得上庞大了,和古代的马车差不多,黑亮亮的油漆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她围着车子走了走,一会儿看看车窗一会儿看看轮胎,甚至连后视镜都不放过。华少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地陪伴着,既不出言制止,也不催促她上车。
饶了一圈,她伸出纤手好奇地摸了摸车顶的铁皮,却又被阳光炙烤的车顶烫的讪讪的缩了回来,不过这丝毫无损她的好心情,她继续研究着这个黑色的怪物,想象着坐在里面的飞驰的感觉。
这东西比她过去坐过的马车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