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脚把梅贵人抱进屋,沈太医后脚就跟了进来,还带来了接生婆。康熙看到沈志林,说道:“沈太医,你看看梅贵人是不是快生了。”
沈太医答了一声,走进里屋去给梅贵人把脉。沈志林这一摸脉可不得了,这不是快生的迹象,而是快保不住的脉象。乌拉敏儿告诉沈太医今晚的情况,觉得是晚上站得太久动了胎气。沈太医觉着倒不像。
梅贵人如此痛苦的模样,加上如此脉象,竟像是被人长期下了药,导致今日会胎死腹中。
沈太医不禁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要真是这样,这是有人蓄意谋杀皇子,而且是和太医联手。
唉,沈志林啊沈志林,你是有多霉啊,谁叫你今天是值班太医组长,摊这么大个事。今晚要是梅贵人腹中胎儿性命不保,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你。你要是告诉皇上实情,势必会牵扯出一大批人,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放过你。唉,今晚在劫难逃。沈志林此刻又可怜梅贵人,又可怜自己。??
“沈太医”,梅贵人看着沈志林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提前生产了?”?
“贵人,你怀孕至今都是哪位太医给贵人调理?”沈志林不知道该怎么办。?
梅贵人道:“是皇后娘娘亲点的刘太医。一直是他。”?
沈志林此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梅贵人看着他的表情,估计不是好结果。梅贵人道:“沈太医是哪里人?”?
“南京清河县人。”沈志林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梅贵人道:“沈太医,我和你是老乡。沈太医,我肚子疼,头和全身都疼,我寻思着肚中的胎儿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沈太医,看在同乡的份上,请你如实告诉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皇上责罚你。”说完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乌拉敏儿。??
沈志林沉默了一分钟,跪在地上道:“梅贵人,小人能和贵人是同乡真是三生有幸。以下的结论只是小人妄断,毫无根据。从贵人的脉象和情况看,有人长期给贵人服用慢性滑胎药,等剂量达到后会让胎儿死于腹中,即使生下来也是死胎,而且贵人也会元气大伤。”??
梅贵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又悲又愤,眼泪直流。她问道:“沈太医,还有生的希望吗?”
沈太医道:“贵人,不是没有希望,只是太渺茫了。小人没有把握。”??
梅贵人道:“沈太医,我如今这样不能下床跪拜于你,今日之恩我铭记在心。沈太医,你别怕,横竖有我在皇上面前顶着。今日腹中胎儿如果能够生还,我与你结为亲家。他日无论在哪,拿着我这块梅花玉佩来找你说亲的便是我的孩儿。”说完,取出枕头底下的玉佩递与沈志林看。???
“贵人,这可使不得。医者仁心,我一定尽全力让胎儿出生。”?
“沈太医,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贵人,如果您和胎儿平安无事,只求您在皇上面前让我回老家孝敬父母。”?
“好的,我答应你。”??
“皇上,梅贵人是要提前生产了。接生婆准备------”沈志林豁出去了。???
沈太医打开药箱,取出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开始配药。另一边接生婆和宫女们忙着接生的准备工作。
乌梅雅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和难过过。怀孕至今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在头脑里回放,她不愿意去仔细回想,此时的她唯一祈求的就是胎儿平安出生。身体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乌梅雅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头脑里什么都没有了,疼痛像一根长长的线,牵着她往前面走。前面有个身影在晃动,乌梅雅没有力气,全身像被架在炉火上燃烧,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撞击着。她感到口渴,渴得快要死掉了。晃动的身影飘了过来,她模糊中感觉到是阿妈。“阿妈救我,救我。”她使出全身力气嘶喊道。阿妈用手抚摸她的脸,阿妈的手好凉好凉。阿妈搬开她的嘴,把一片树叶放进她嘴里,突然,天上倒灌下来一注雨水,落在树叶上流进她的嘴里。乌梅雅尽情地喝着,她流着眼泪拼命地喝着,阿妈的手好凉好凉。乌梅雅喝了好久,终于喝饱了,心跳渐渐地平缓了。阿妈的手怎么不凉了,阿妈的手呢?阿妈呢?
乌梅雅眼泪不停地流。??
“梅贵人,我已经给你喝了祖传秘方配置的催生药,它有保胎作用。梅贵人,你别怕。调整呼吸,按照我说的去做。”沈太医说道。??
乌梅雅恢复了意识。屋外面的皇上完全不知道里面的状况。??
乌梅雅没有骗沈志林,他们的确是同乡。
乌梅雅的爹是满族正黄旗,随军打仗经过南京清河县,遇见乌梅雅的娘,娶了回去做妾。
沈志林是一心想着救肚子里的胎儿,且不说梅贵人和他是同乡,光是这泪眼婆娑,可怜见儿的小模样,就让他心生恻隐,更何况如果胎儿性命不保他也恐性命不保。沈志林使出了毕生所学,用的全是祖传秘方,他隐约感觉梅贵人能够母子平安。
因为当梅贵人得知有人想要她腹中胎儿性命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放弃胎儿的神情,而是眼神中燃起迎接战斗的火焰。有生命力如此旺盛的母亲,腹中胎儿也绝不会示弱。
乌梅雅的神智越来越清醒了,疼痛比一开始小了很多。此时任何疼痛都已不足以令她痛不欲生了。她在憧憬肚子里的孩子,他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有黑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想着想着竟然嘴角露出微笑。沈志林被梅贵人如此坚韧的忍耐力折服了,他加快接生的速度,一边指挥着接生的队伍,一边观察梅贵人的脉象。??
康熙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他感觉有些累了,又怕梅贵人有什么意外,自己踱出大门,站在院子里,望着如墨的天空,祈祷梅贵人母子平安。
他有很多子女,都是他爱过的女人为他生的。他此刻最喜欢的是梅贵人,他希望梅贵人能为他生个女儿,刘太医一直说梅贵人脉象不稳,大概怀的是位公主。他也觉得女儿好,少些纷争,少些烦恼,要是能长得像梅贵人,就更好。??
气温越来越低,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花,悄然落在了康熙的头上,肩上,沾着衣服上的温度,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太监捧着一件驼色裘皮大衣披到康熙身上,突然北边的天空闪烁出一颗星星,康熙正觉奇怪。接生婆一路小跑过来,跪到地上禀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梅贵人生了个阿哥,母子平安。”康熙肩膀一耸,抖掉大衣,疾步进屋。??
此时宫女正抱着一个肉乎乎的麟儿,床上的梅贵人苍白无力,看着皇上进来了,抬起头准备行礼,皇上忙按住了她说:“梅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快躺下。”梅贵人虚弱的说道:“让皇上担心了。皇上,你瞧瞧阿哥吧,模样长得像皇上。”听梅贵人这么一说,康熙起身去抱阿哥,阿哥全身粉嫩,圆圆的脸蛋,黑黑的头发,模样是和自己有些相像。
看着酣睡的阿哥,他说道:“梅儿为朕生下阿哥,这是朕的四阿哥,朕要重重奖赏你。”说完转身向一旁的太监说道,“传朕旨意,封梅贵人为德妃,赏黄金一千两。赏太医沈志林黄金一百两,白银五百两。今后德妃的调理由沈太医一直负责。”?
德妃看着皇上,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