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呢朝哥原来胖嘟嘟的,上初中之前听说他回来了我去接他的时候都没认出来!他说的怎么吃都吃不胖转来,你们要是晓得他的饭量就会相信了。”李科若有所思,解释说:“前天赵岩打了条蛇,差不多有四斤多,全部弄成吃的,我们朝哥一人就搞定一半!连汤都不剩下都不晓得吃的东西哪里去了。”
“赵岩是?我们隔壁班上那个灾贼?”陈俊不确定问。
“对,就是上次把你咪咪揪肿一个多星期都好不转来的那个......”李科揭疤。
“能不提那事不?我信了我信了!”不敢再让李科说下去,刘琴就站在不远处,万一她耳朵尖听到了影响不好,陈俊急忙扯回正题。
“没事,已经过去了。”他见何朝惆怅的脸,沉重的拍拍他肩膀安慰说。
“朝哥,你不容易!”李科理解的说,替何朝难过,也有点庆幸,还好他老子没这本事。
“你爸真狠!”赵新心颤颤说。
狠吗?时间太久,何朝几乎不记得他爸怎么打他的,只知道很疼,常给何成永打哭,不过从小到大,除了力气有些大之外还有点抗揍,犯了错的时候,除了何爸之外的人,像何妈和姨娘打他,棍啊竹片的并不觉得特别疼,可能老爸给他建立了清晰的疼痛等级吧......
“别说了,刘老师过来了。”前边的陈诚手肘碰了碰后边的赵新低声示警。
几人正儿八经的作细心倾听状。
阳光热辣,烘烤着操场上算上小学部近千号人,上面校长祝勇卓在总结上周工作兴致盎然,下面学生娃们听着垂头丧气,偶有交头接耳都在班主任的靠近下噤声。
刘敏巡逻一圈又走到前边听着,热,啰嗦,久站不散看架势没个二十分钟下不来造就烦躁,陈俊撇撇嘴脑袋转过来不屑地切了一声。
“一个杀猪匠花样还挺多!”
何朝看着体格胖硕的祝勇卓,他虽然是校长,不过古坝的学生对他并没有什么敬意或者尊重,见了他表面看不出什么等他一走就指指点点。
因为祝勇卓主业是古坝学校校长,副业则是杀猪匠,而没做教师之前他读书的同时在假期子承父业,杀猪在没毕业之前就是赚钱的主业,附近十里八乡人家养的猪几乎都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个遍,说起杀猪没人不服,但对他现在校长的名头,有些人是羡慕嫉妒。
“杀猪的都能当校长了,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关系!”
“哟呵还是个教书的,听说还当上校长了,不会教孩子杀猪吧?”
“不知道一年要吃多少油水吃成这幅样子!”
说来说去,无非拿杀猪来说事,还带着酸溜溜语气的有些大人想,凭什么一个杀猪的可以坐到在这个古坝街上分量不小的位置上而他们不行,就只能在地摊上吆喝,工厂里田里洒着汗......
走关系,吃拿卡要只是恶意的揣测也只是口头和孩子说说,不管这些心理失衡的大人嫉不嫉妒,羡不羡慕,祝勇卓的高学历,特级教师荣誉就摆在那里,地位比他们高是不争的事实。
耳濡目染,但听不出酸气的小孩子一听果断当真了,原来校长是杀猪匠啊,走了关系才当上校长的啊,看他肥头大耳的不知道吃了我爸妈多少血汗钱,亏我原来见着他这么有压力,明白真相的我以后还怕个鬼啊!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就知道了,结果就是学生们尤其是小学生对祝勇卓的课多少都有些抵触心理,造成了不少困扰,这种情况,就算祝勇卓是特级教师也没辙,除了数学之外基本上不教其他课程,他原来课程几乎排满。
祝勇卓汇报完本周工作,见着台下除了老师们有认真在听,学生们有的摇摇欲睡,有的交头接耳,悄悄的对他指指点点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胖子怕热,受热易出汗,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意兴阑珊说了声解散先走了,学生们欢呼雀跃。
路上,祝勇卓想着事情,他知道学生们对他的不尊重,初中生还好有些明事理,小学生听风就是雨,无解。
“老师,你是要教我们杀猪吗?我不要!”想起前段时间上课,一个五年级小女孩怯怯的站起,抱着莫大的勇气与他作斗争说出的这话,如冷水泼在了他不再汹涌燃烧的热情上面。
童言无忌,杀伤力却巨大。
就他妈因为他是杀猪的,这些小孩不会知道在他来之后古坝这个疙瘩地才有了初中,也不会知道他不断争取到改善学校条件的种种努力,更不会知道他二十八岁毕业后抱着一腔热血投入到家乡学校建设,从拿着几百块津贴到现在,也不过两千来块的工资......
肥头大耳就是吃拿卡要了?杀猪也得有一膀子好气力!没这身子骨猪临死前的奋力一击能把人给踹废了!
祝勇卓想他六口之家,儿女一双还在读书,两千多点能做什么?杀猪还能白吃白喝,加上不菲的报酬,为了生活他只好重操旧业,小师妹刘敏倒是建议过他做辅导方面的工作,折腾了半天又扯到杀猪上面了,一水的不信任,即便把硕士文凭搁人家脸上都能给你扯出现在做假证的太多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没明说,摆明还是那个意思,而镇上又太远,不合适。
心中有气堆壑,但他能这些不明事的孩子们发脾气吗?小孩子多执着啊,死钻牛角尖,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现状。
他不是沈刚这样的混子蹉跎了几年与他志同道合投入家乡建设,自带着一股痞子气的沈刚可以打骂学生树立威严,他不是这样的风格,将学校交给他挺好。
祝勇卓呼出一口气,十二年了,该离开了,俞城一家很有实力的私立高中早就邀请过他,待遇优渥,一过去就是教导主任一级,不过前期工作不大好做,得带上几个帮手,小学妹,沈刚老婆林清,郭铭,郭铭......
学校就两个特级教师,特教算是学校的招牌,郭铭也带走的话,情况堪忧啊......推荐沈刚就教导主任一职,郭铭任校长。
有了计较,祝勇卓想起了办公室抽屉中放了有段时间的辞呈已经递上去了,早已决定,何必留恋,徒增伤感吗?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祝勇卓停在厕所前纠结了一番,架不住实在受不了翻滚的肚子,只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鼻子进了厕所,无他,这厕所忒臭了,猪圈都比它香多了!
一阵排山倒海,这时候呼啦风风火火跑进三个人,一人一坑蹲着,啪的一声打火机响,有烟雾袅袅升起。
“这他妈厕所!要不是受不了了老子真不想来!每回跟像上刑场样的!”
祝勇卓听着挨着他的隔壁一男生捏着鼻子声音都变得阴阳怪气的话,默认,他相信之前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啊,别的可能印象不深,但对这厕所,是忘不了的。
“你不要说啦,再说老子要吐啦!烟给我来一支!一氧化碳都比这不晓得是几氧化碳好得多!朝哥,你来支不?”另一人捂着脸说,接过烟点上又问最旁边的一人。
“不用......”那人似考虑了一下,拒绝了。
“杀猪匠不是说要把它推平了吗?咋个还不推!不会是修厕所的钱遭他吃了吧!”抽烟的人埋怨说。
“那是校长,你不要动不动拿他杀猪的事来说事,杀猪的咋了,杀猪的惹你啦?你一天到黑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惯有本事你去杀一头给老子看看!你以为杀猪就很轻松索,一刀下去猪就死了?那阵李芹家杀猪我在旁边看,要四五个人按,杀猪的那个捅了好几刀猪都没死透,那个人直接遭蹬翻了!不过那人身强力壮的硬是没什么事,你不是总说杀猪匠肥头大耳嘛,杀猪的基本上都这样啊,没得几板砖哪敢上梁山就你这身板一只猪脚都按不住!”另一个抽烟的说。
“陈俊,你觉得一个杀猪的要是有关系,他会做这种脏活累活不?换成是你,你会做吗?”旁边的人说。
“不会。傻子才会做,就算装样子也不会这么装!”那个陈俊说,开玩笑,怎么还有可能做这种活。
“他都当上校长了随便捞点油水做点其他的什么生意肯定比杀猪强,你觉得是不是?”那人又问。
“是。”陈俊为之语塞。
“那么他捞油水一说是不是站不住脚?他一没关系,二又从一个杀猪的从教师慢慢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那人问。
陈俊一时间不说话了,似乎在想。
“是本事!我一向佩服有本事的人,哪晓得一向看不起的人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好尴尬哦!”陈俊想明白,羞愧说。
“不说了,憋气了......”何朝捏着鼻子,一说话这味道就进去了,熏得何朝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