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非有些精神不济,整晚的做梦让她早上差点爽约了邱敏之的病人。在茶水间,冲了杯喝咖啡灌下去,总算满血复活了。回到办公室,发现邱敏之一行人已经到了。
邱敏之身旁中年女子正欣赏墙上那副母亲怀抱婴儿图。沙发上一男子低着头看着茶几上的杂志。
“抱歉!抱歉!让你么们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一会儿。来,先介绍一下。”邱敏之向莫非走来。
“这位是我的病人,杨淑惠。而这个酷哥叫路亦,是她弟弟。”
“你好,杨女士,我是莫非。”笑容明媚地转向男子,正欲向他握手招呼。
只见他起身抬头的一刹那,莫非着实呆愣了一下,因为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咖啡屋遇到的“西门吹雪”,迷之尴尬啊。
“你好,我是路亦。”他的嗓音很有磁性,说话音色低沉。淡漠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你……你好!我是莫非,幸会。”急忙伸手与他握了握。
‘西门吹雪’,我们又见面了!
杨淑惠今年39岁。她的面相与她年龄不太相符,显老。颧骨较高,眼窝深陷,山根有点塌,嘴唇薄而暗淡。许是被腹痛折磨有段时间,她的双眼混浊无神
“敏之,你先带路先生去会议室休息一下,我跟杨女士聊聊。”
路亦走到杨淑惠旁低声说了一句,就跟敏之出去了。
这冰山在他姐面前还是有人味儿的。莫非心里默默地给他下了个注解。
莫非请杨淑惠躺在躺椅上。接着翻开记事本,按下录音笔,对着她温和地说:“你好,杨女士,你放松一些,我们就这样普通家常地聊聊,好吗?”
“嗯。”
“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这腹痛是一阵一阵的,感觉就像身体流动的血液到达某个点被堵在那通不了似的,等冲过去了,也就不痛了。”
“你这种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偶尔,我也没在意。最近一个星期突然频繁起来,所以小亦不放心,送我来住院了。”
“最近一个星期有发生令你激动兴奋或是难过的事吗?”
“要说开心的事,那就是小亦回国了。”
“小亦是路亦吗?你们姐弟感情很好啊!”
“是啊……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从小被小亦父母收养,他父母给我很多照顾,待我像家人一样。”
“嗯,很有爱的一家人。杨女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家小公司的会计”
“平时工作有些繁琐吧,会计是是一份需要心细和耐心的工作。”
“嗯,是有些乏味枯燥,最近感觉更是。”
“那我们放松些,暂时抛开这些烦人的数字。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莫非催眠了杨淑惠。
“杨女士,说说你自己吧。”
“我?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说的。结过婚,不过没有子女。小亦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看得出他很关心你。聊聊你的前夫怎么样?”
“他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是小亦的堂哥。”说到她的前夫,杨淑惠潜意识抗拒不少。
“你们为什么离婚呢?”
此时杨淑惠突然握紧了手掌,脸上也显露出痛苦的神色。“为什么?因为这段婚姻让我失去太多了,连我最爱的宝宝都失去了,宝宝,宝宝……”杨淑惠情绪突然很激动,双手死死地抓着躺椅扶手,瘦削的手上青筋爆显。
莫非看着情绪失控的她,立马停止了催眠。杨淑惠这种情况有些棘手,潜意识防备性强。到关键点就欲言而止,偏偏这关键点是解开她心理病痛的良药。
待杨淑惠情绪稍稍稳定了些,莫非带她去会议室找邱敏之和路亦。
路亦见杨淑惠进来,关心地问:“惠姐,感觉怎么样?”
杨淑惠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乏力。”
莫非对邱敏之说:“敏之,你先带杨女士回医院休息吧。今天不适再继续聊下去了。晚饭前我会出份今天的治疗报告给你,具体的情况待会电话里再和你说吧。”转向路亦:“路先生,你先留下,我想能与你谈谈。”
邱敏之带着杨淑惠走后,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的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之味。路亦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淡漠脸,莫非不自然地咳了咳。
“路先生,请坐!”莫非伸手指向她左前方的沙发位置对路亦说。
“谢谢。”路亦顺势坐下。
“我们来谈谈你姐姐目前这个情况。刚才我对你姐姐做了催眠,聊到她的前夫和婚姻时,你姐姐的情绪起伏很大,所以我当时立即中止了催眠。我想问问你姐姐和堂哥的关系如何?”
“我堂哥不爱她,婚内出轨了。”
“……”渣男啊!
“你姐姐的孩子为什么失去了?”
“流产了。”真是话如其人啊,简短到都不带一丝边儿。
“……不好意思,没想到是这样。”
“恕我冒昧,你姐姐为什么会流产?”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她也不肯说。”
“你堂哥是怎样一个人?”
面瘫脸终于显露出一点复杂的情绪,“贪心且花心。”
莫非内心是崩溃的,还能不能好好地聊了。罢了罢了,还是从杨淑惠本人入手吧。“谢谢你,路先生,有需要我再问你。”莫非果断结束与这冰块的谈话。
路亦看着莫非把低头写字时散落到额头的碎发轻轻地拨到一边,露出扑闪的大眼睛,嘴边的公式化的微笑却化不了而这双眼睛里懊恼。冷不丁冒出一句:“在咖啡屋为什么盯着我看?”
“呃……”莫非被这声低音炮吓了一跳,一下子抬头坐直了身体,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不复刚才工作时的专业、利落、干脆,此时显得有些小女孩的娇羞。
路亦脸上还是如白纸般地无变化,但唯有双眸澄澈亮堂。
大眼睛咕噜地转了一圈,莫非实力睁眼说瞎话:“我现在在做一个课题,研究人的面部表情是否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尤其是这些面部神经有些迟缓的人。”
“……”
一阵沉默后。
“莫小姐,再见。”不等莫非再开口,路亦说完直接就走了。
呜……莫非想捶死自己算了。
不过在这之前,先打个电话给邱敏之,否则不等自己捶死自己,就已经被她给叨死了。指按太阳穴摇了摇头,拨通了邱敏之的电话。
“吱吱,我……”
“小非非,你先别说,姐姐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和路亦之间流露出的那挥之不去的荷尔蒙气息。来,坦白从宽。”
“什么气息都没有,也不认识他,估计你都比我跟他熟。满意没?”
“不老实,看你那握手那会儿,姐姐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少女心都快泛滥了,你说说看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嗯,没有!来,切回正题。”
“切,先饶了你。”
“我觉得杨淑惠的病因可能跟她的前夫有关。心理的诉求得不到实现而产生一些精神疼痛。不过具体的原因,还得与她再聊聊。”
“好,明天再带她来。”
“先缓一天,让她有个准备心理,要不然达不到治疗效果,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
“也对!今天下班来接我吧,一起去'纯色'喝两杯!好久没活动活动我的筋骨了,感觉要生锈氧化了。”
“去是可以。不过能不让我去接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通往你们炎州二医的大道是日日堵、时时堵。要是哪天不堵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握方向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赶紧去学个车行不?”
“不学,我脸皮薄,听不得骂!你知道的驾校教练都是骂人不带喘气的主,我很怕怕的哟!”
要真骂起来,人家驾校教练十张嘴都骂不过你!莫非无声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