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了住处,陈恪把带着的馒头吃光,到了里屋把床铺好躺下睡了。
他苦战一晚,此刻酒足饭饱,一躺下就立即睡着,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床铺震动,然后屋子里乒乒乓乓,一些器皿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微微睁眼,有些癔症,随即就感觉天旋地转,似乎整个房间倒转了过来,他滚到了地上,瞬间惊醒,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扶着房门惊疑不定地看着外面。
院子里洒着的日光微微颤抖,远方隐约传来了一些慌乱的呼喊,随后就听金殿方向一道长啸冲天而起,啸声惊人浑厚,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陈恪感到本有些莫名慌乱的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过了不久,啸声落下,一个沉稳的声音道:“诸位弟子听好,所有人即刻回到屋舍修行,从即刻起如无指令不得出门!”
陈恪听出那是方文崇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以金殿为中心,周围的数十个楼宇之中飞起了数百道光芒,往下方去了。
他的内心已渐渐平定下来,目光再度落在了院中仍在微微颤动着的树叶的光影上,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撼动如此神树?
树林深处的轰响似乎激烈了几分,可在远离战场的天华枝,一切显得渺茫而悠远。
他想得有些入神,感觉肩膀有些痒,伸手去抓,血痂附着着绿色的粉末簌簌而落,翻出了内里泛红的新肉。
一夜苦战后,有赖于圣阴龙石和梵印天珠的滋养,他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甚至功力也精进了几分,经过一场生死恶战,他收获了许多武道的感悟,此刻精力恢复,当即不再迟疑,回到屋内开始盘膝修行。
时间渐渐流逝,期间他再次感到树枝轻轻震动,却已没有先前那般激烈了。
傍晚时分,一些厉啸自头顶划过,应当是早间离去的一些人陆续回来了。陈恪心中惦记着师父,走到门口张望着,然而道道遁光降落,却并无明春子的踪影。
“陈恪,在等你师父吗?”温奕兰从斜对面的院子走出,她功力深厚,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便出来看看陈恪。
“师父应该也下去了吧?”陈恪看了眼温奕兰,勉强笑问道。
温奕兰点点头,她的脸上没了早间的笑意,取而代之的也是担忧:“他到了这个年岁,身上又有伤,这等事本不需要他参与的。”说到这里,她展颜笑道:“我看你也修行一天了,到我屋里来喝些茶吧,我给你讲些天华枝上的事情。”
陈恪担心师父,只想在这儿等着,便摇摇头道:“多谢师姐好意,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温奕兰略有意外地看了陈恪一眼,似乎讶然于这少年竟如此着紧明春子,她随即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明春子师叔很厉害的。”
陈恪点点头,抬头向着天上看去,然而尽管不时有遁光划过,却始终不见明春子回来,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忘记了旁边的温奕兰,只是呆呆望着。
温奕兰忽地心中一动,向着金殿方向看去,随即转身向着那边飞掠过去。
没多久,陈恪感受到了什么,向着路的尽头看去,就见明春子往这边飞来,没一会儿就落在了陈恪身边,一下来就拍了下陈恪的头:“傻小子,在这里看什么,又偷懒!我看你伤好得差不多了,还不给我好好修行!”
“师父饶命!”陈恪见明春子回来大喜,谁曾想迎面就吃了一击,立马抱头鼠窜,往院子里跑去。
“给我回来!饭吃了没有!我听说中午有人欺负你,带我去饭堂,我看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明春子站在门口高声喊道,声音之大,恐怕三四里都能听到。
陈恪乖乖走了回来,上下打量着明春子:“师父你是不是一直在天华枝上待着?我还以为你英勇无畏地下去与魔头厮杀了。”
看到弟子眼中的一丝质疑和嫌弃,明春子又敲了下陈恪的头,带头向着食堂方向走去:“废话,我这么厉害不下去坐镇,这场仗岂不是早就败了!”
“仗?”陈恪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莫非天山魔道大举入侵了?”
“玄勾已破封印。”明春子沉声道,旋即得意地回头看着陈恪,“但他现在就是个年纪大点的老魔头,没什么了不起,今天被我们狠狠揍了一顿,已被打出桃都。天山魔道死伤惨重,树上的阵法正在修复,很快天山魔道的这场入侵便要以完败告终!”
陈恪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那若是阵法修复完了,我能否下去看看演武场的同伴们?”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好得很。”明春子道。
陈恪闻言终于松了口气。
在路的拐弯,师徒二人遇到了回来的温奕兰,温奕兰款款一礼道:“见过师叔。”
明春子嘿嘿笑道:“小妮子还挺关心我这笨徒儿的嘛,如何,今日相处一天感觉怎么样?”
温奕兰面颊飞上一抹红霞,啐道:“师叔你真是为老不尊,整天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明春子嘿嘿笑道:“没有这稀奇古怪的事情,哪来的你,哪来的我?成天尽说梦话!”
“师姐多谢你,我们先去吃饭了!”陈恪眼见温奕兰有些窘迫,生怕明春子再说些为老不尊的话语,当即拉扯着老头子往前去了。
“哎,你个小兔崽子拉我作甚,你俩见面也不多聊聊,都是我在说,唉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操碎了心……”
“咯咯咯!”温奕兰看着渐渐远去的明春子师徒,笑得花枝招展。
“师父是温师姐去叫的吗?”走得远了,陈恪问。
“我早上离去时曾托她照管一下你,回来后就在金殿议事,她许是担心你,便来金殿找我了。”明春子道,“听说你和她相处还不错?”
“嗯,觉得像个姐姐。”陈恪笑道。
“哎哟我……”明春子哑然失笑,“她那么漂亮,你就不想娶她?”
陈恪摇摇头:“没那个可能吧,我觉得她人那般好,将来的夫君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才是。”
“你也不差……”明春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恪,“吧。”
陈恪笑了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春子道:“所以要好好修行!”
“但我并不想娶她。”少年认真道。
“她那么漂亮又那般好,能娶她这样的女人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你凭什么不想娶她?”
“这……师父跟你说不清,食堂到了,师父你可要来点猴儿酿?”陈恪感觉跟老头子扯不清,小跑进了食堂。
在和师父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某一时他的心中会有些迷惘,他才十五岁,应该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吧?陈家峪的男丁一般都是十七八岁方才成亲的。
而不知为什么,在和明春子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陈恪心里想的却是那个鹅黄色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