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日子过得确实有些清贫。
倒不是说吃穿,只是青州的望月花盛开,耳边的风吹不散孤独罢了。
南叔一旁拱了拱手,“娘娘,最近青州望月花盛开地紧,奴才陪娘娘出去转转吧。”我一向不喜欢把自己奉为上等人士,虽然他恪守着仆人的职责,但他也是这青州白府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人多而杂,杂而喧闹,着实会让我这个清净久了的妖头疼。若不是当年随手从强盗手中救下南叔,我自然还是继续孤独下去的。
毕竟一百年都孤独惯了。
南叔是个老实人,恩情都是刻在心上。我婉拒了好久,始终拗不过老实人卑微的祈愿,让他留在了白府。“望月之花,美从心生。窗子里都看得通透,就这么着吧。”我翻手将微微敞开的窗子推开更多,南叔上来将窗户完全打开,风吹起了我的发丝。
也吹起了我的思绪。
“不知子君上仙现在何处。”南叔笑了笑,说。
我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手指一松,那捏着的粉红花瓣顺着风飘荡起来。“南叔又来打趣我了。”美眸一眯,望着渐渐低沉的太阳,眼前浮现一个白衣飘飘的儒雅男士。
那是本一个同样温柔的晴天,还是那个记忆深刻的长白仙山。
化形的那年我曾经被一道天劫之雷打得差点魂飞魄散,得亏了长白仙山常年不散的灵气,这才保住了卑微的性命。我只记得上山的路还是我一手一手爬上去的,即将升入仙人之列却不是一件讨喜的事情,甚至让我有些厌恶。
我常常想,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当然,结果自然是脑袋空空。我一小妖想要参透这世间还是太嫩,这是那些天外天的老不死该思考的。
即将面对的是升仙时天劫。当初一道雷就将我打得半身不遂,这次还好,不是一道雷了,是九天玄雷。天劫无法躲避,于是我又选择了那个保护了我一次的长白仙山。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儿对不起它,每次好处想不到,遇上灾难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它。
“长白山啊长白山,你可一定要保佑我。等我扛过去了,今后每次一有好吃的就过来和你分享。”我害怕的紧,双腿直颤,根本无法行走。
仙山上冰凉到了骨子里,我一边爬一边哆嗦,一边在草上蹭鼻涕。晴空万里的老天爷此时已经阴云密布,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头顶上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悔不当初,真是悔不当初。当年潇潇洒洒做一只狐狸多好,无忧无虑的,哪里会受这种罪!
一道嬉笑声停止了我的碎碎念,眼前出现一双素色金色花边的鞋子。仰看上去是一张微微笑起的英俊脸庞,对方正好俯身看来,一双眼睛漆黑透亮,像是夜空之中的星星那样深邃。
“这丫头的原形是蛇吗?”又是那个嘲笑我的声音。皱着眉头寻声音看去,是一个浑身黑衣的少年,面色红润,脸上一脸贱笑让我十分不爽。
撑着双手使劲爬了起来,我一般不高看自己,但是遇上别人的嘲讽偏偏喜欢逞强。不过一站起来我立马就后悔了,逞什么强,腿软绵绵的毫无力量,还未站直就要倒下去。
我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吸了吸鼻子,一丝竹子的幽香沁人心扉。但事实偏偏不如意,我越是吸鼻子,鼻涕就越是往下滴,对方白色的衣袖上出现一个水迹。我有点慌乱,不知是因为对方那砰砰的心跳,还是温柔的鼻息,还是那淡淡的清香。
目光慌乱之中四处乱晃,最终定格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之上。“姑娘可是伤着哪了?”眼眸之中淡淡的笑意让我更加慌乱,强行装作镇定,对上他的眼睛说:“不碍事,公子可否···放开我。”
他恍然一笑,从开了紧握着我的手,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晏子君,敢问姑娘芳名?”
令我又羞又恼的是,内心对天劫的恐惧不知是什么时候消散了。脑袋里全是子君深邃的眼眸,这让我无奈。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幅薄脸皮了?我清了清嗓子,瞪了他身后那神经兮兮的黑衣小子一眼:“青州,白芷。”
黑衣小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子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拱了拱手:“白姑娘,四重只是性子直,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我悻悻的笑了笑,简单地道别一声就离开了。没有时间和他们废话,天上的风暴越来越骇人,眼看着天劫就将要劈下来了。发丝在风中狂舞,如同我的脚步匆匆。来到山巅之时,正好天劫之云凝聚完成。
我等待着天劫的到来,内心思索着如何才能挺过这九道天雷。事实是我多虑了,第一道雷就将我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死,面前是一个宽厚的背。
这就是我和晏子君的第一次相识。
这么一回想就到了晚上,风渐渐凉了起来。我杵着手倚靠在窗前,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望月花,世间画,一个月亮一朵花。南叔,陪我出去转转吧。”夜的深沉正好配上望月花的妖艳。传说月圆之日,所有望月花都会转向月亮,就像一个姑娘,思念着远方的情郎一样。能够看到这个奇景的情侣,就会得到花儿最美好的祝愿。
南叔笑着摇了摇头:“娘娘,都等了这么久了,再歇息片刻吧。”
南叔一个人类和我呆了大半辈子,不得不承认,确实能够看出我的内心所想。我伸手将窗户关上,将风和思念关在外面,喃喃道:“走吧,该来的不比等待,自然会来。”
“娘娘,子君上仙不可能会忘了今个这个重要的日子。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眯了眯眼,抚了抚今日精心梳拭的长发,摇了摇头。“走吧,南叔。”话音落下,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南叔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