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浮云渐散
李寒瑾逐声微步,行盈盈数米,在这床榻之侧,提一身束纤体墨锦,回身,将这墨锦披在茹殷肩上。
贴心地嘱咐:“少掌使方才服下了芙幽槿的药解,那炽毒灼身,须臾片刻,这其中消解的烈性,终究是要侵蠹体阴之气,只怕不时,消殆过多的阳气,加之流风侵体,姑娘畏寒,这才为姑娘——”
茹殷衬上墨锦,眉头微颤:“这身墨锦,虽纹饰与我诛魇司的截然不同,但这尺寸与色泽,却贴合地称心如意,看来李姑娘早已方寸在握。只是为何——不一解茹殷心中所系?”
寒瑾俯身坐下,轻轻斟上热茶,呈递在茹殷案前,问起:“少掌使!这锋芒,指向谁?可不是一个祭毋生而已。”
茹殷沉肩靠在案沿,执问:
“以我为诱食?”
“自然!在这局里,除了茹殷姑娘,不会再有更称手的把柄了。美人姿色,是极妙的,自也是极讨喜的。这侍侧尹首的庚寅,可是对茹殷姑娘垂涎许久了。”寒瑾将云发束起,披在肩后。
茹殷惊诧,凝盯茹殷:“你是说二师兄?啈啈,他如此耿直,怪不得能为你驱使。”
“少掌使倒是对你的师兄秉性,沉谙在胸。如今,他要背负的罪罚,牵连的可不只是祭毋生一人而已。不过,茹殷姑娘放心,我既让他应承这秦淮夜幕、诛杀宦吏的罪责,自然肃清了庚寅反供的蛛丝马迹。茹殷姑娘,不必再费心神,伺意施救。”寒瑾解下腰间的墨玉,递给茹殷。
告之:
“这麒麟黑玉,是诛魇司承袭祖制留下的瑰宝。圣君也只听闻,拓疆拔地的先帝,偶得,便许给了祭毋生,期间流失,已是圣君承袭帝位之时。如今,我亲手呈于你,也当是物归原主了。”
茹殷轻轻抚弄那墨玉上的纹理,惊觉:“是墨玉麒麟,与祭毋生胸前的纹理——你,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姑娘还未明白?”寒瑾咧嘴肆笑,问之茹殷:“野心、权势,可不该,只是他们男儿耍弄的把戏。”
“你将矛头指向祭毋生,实则废除庚寅,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再挑起诛魇司与刑部的旧怨,是为了削弱我诛魇司的势力,勾起皇上对祭毋生的质疑。你究竟要将我诛魇司置于何地?”茹殷心中有诸般担忧,但却心念茫然,焦急地询问。
寒瑾淡然一笑,扶摇杯一盏,一润湿喉,缓缓置杯,凝望茹殷:“诛杀庚寅?少掌使,言之,倒是多虑了。庚寅性情耿直,笃定的信念,便是维护祭毋生,我要的——就是他笃定的信念!”
“你是要废了——祭毋生!原来,你料定,圣君必不会轻易相信,祭毋生会僭越法度,亲自弑杀刑部大员。只是利用这刑部与诛魇司执法范畴的交集,所结下的旧怨,再利用这下属之间的争斗,从而激发下属之间的矛盾,让其发酵,借着今日隔岸的剑矢,除却刑部要员。那圣君自然以为,祭毋生已然知晓诸般旧怨,却纵容下属,不施与引导,这是祭毋生职守上的疏忽与骄纵,自然不明这要职在宦官之中,特殊的境地。那这诛魇司尹首一职,当要易主。”茹殷恍然所悟。
“厉害!我原以为,茹殷姑娘是要说,这圣君自然认为是祭毋生怂恿和暗自驱遣的。看来,茹殷姑娘的聪慧,非比寻常。”寒瑾凝望桌前的墨玉,笑问:“茹殷姑娘,可是揣度明白这圣君那缜密的心思?”
“并未揣度,只是猜测。我可不像姑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茹殷回答。
“哦——不过,这推测倒是极其合理的。因为圣君明白,祭毋生绝不会亲自驱遣使人,这样只会让其蒙受圣君的猜疑,逃不脱这其中的干系。若是祭毋生知道,定当会全力制止,圣君是明白的。那我为何要让庚寅刺杀孙大人,那是因为,这诛魇司与刑部的旧怨,自然是从下属间办案开始滋生,而二者尹首自然是知晓的,那么为了避免再起冲突,只有两个选择,劝其下手放下沉怨,齐心为圣君效力,亦或,直接罢黜他们的职权。然而,这悲剧依旧发生,自然是尹首劝阻未及,或是明知此人顽固不化,却依旧任用,还是要职,致使酿下如此灾祸。这追问下来,祭毋生疏忽职守,难辞其咎。更何况戍臣早已埋怨你诛魇司办案时的刚烈,虽不能奏请罢黜诛魇司,但祭毋生难免口诛笔伐。迫于压力,圣君自然要有‘圣裁’。不可扣上指使下属的罪名,但这疏忽职守的罪责,想要保住这诛魇司尹首如此举足轻重的要职,可就——不容易了。毕竟,死的可是三品尚书。”
寒瑾凝望茹殷的神色,见其眉目里多了一丝并不显眼的惊恐,笑问:“茹殷姑娘,你是——怕了?”
“你的目的,绝不只是这样。孙大人的亲信...楚甯瑜!难道你早与他勾结?”
“茹殷姑娘,多虑了。楚甯瑜,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在圣君面前出言不逊,他自知怕圣君猜疑他是因心中不忿,诟病祭毋生,所以,他会选择将祸事推在庚寅一人身上,但也许他会闪烁其词,做出一副并不坚信的样子,以期圣君怀疑是祭毋生指使,不过并无大碍,只是他若真的闪烁其词,便低估了圣君的眼力,那他所求刑部尚书一职,恐怕要坐空了。”
寒瑾一一解疑。
茹殷却依旧有诸般疑问:
“争食的鱼儿?你的目的是罢黜祭毋生尹首一职,难道是要让——急于让一人取代他的位置。我初入诛魇司,这资历并非最合适的人选,庚逐更不可能,而庚寅身陷囹圄,难道是——庚谨!”
茹殷惊觉,质问:“是庚谨?你要让庚谨继承尹首之位,怪不得只有他一人置身事外,安然无恙。你要选的——是他!”
寒瑾起身,不苟言笑,眉目凌厉:“我要选你!墨麟大人。”
“我?墨麟?”茹殷心中不解,疑惑地望着寒瑾。
“这是当年诛魇司尹首真正的名讳,至高的尊誉。”寒瑾沉着应语:“我方才说了,野心、权势,不该只是他们男儿耍弄的把戏。我要让你行威震慑,凛立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