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内的生活依如度日如年,不过是十来把的日子我便觉得像是十来月一般难过。
今日北国三十八年秋阳月十五日,正是沈昊沧的大寿之期。
秋日的傍晚一阵阵微凉的风刮在身上的每一处,暖暖的手掌在空气之中感动轻微的薄凉之意,风撩过掌间的缝隙,仿佛能够触摸到风顺的方向一般。
最后一缕夕阳洒落在庭院之中的一处,一个女子坐在亭台之中,低着嘴里念喃着些什么。
许是晌午下了阵小雨,秋风吹拂着树木时,带来一阵淡淡的青草香。庭院四处雏菊犹自开放,白色的花瓣上几滴晶莹的露珠折射着夕阳的光霞,露珠在花瓣之中如水晶般剔透,漾出了七彩的光芒来。
女子认真的拿着手中的曲谱来回的顺背倒背了好几遍,此时她懒懒的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才渐渐放下手中的曲谱。
皇帝的寿宴将在今晚举行,现下我不过是在庭院内便已听到外面忙里忙外的呼喊搬运声,前些日子忘了皇帝寿宴之事,把自个儿要上台表演的差事儿都给忘了,若不是栗颖无意间提起,我怕是今晚只能在台上被砍脑袋了!想着又埋下头继续苦背先前写好的曲谱。
夕阳渐渐落幕,黑色的夜空渐渐布满在上空之中,无数的星星挣破夜幕探出头来,像是各色各样的宝石镶在了空中,一闪一闪的朝地下的人们眨眼。
夜空十分灿烂,树下的微风浮起了蛐蛐鸣鸣的叫声。
蓦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小瘦,今儿的寿宴可不许闹着玩儿的啊,你躲在这里可是让我好找啊!“
我放下手中的曲谱,微微侧过身,“我哪里躲啊,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下来背背曲谱而已。“
栗颖见到我才放下一脸焦急的表情,于是她叹口气,走前来,“都不知如何说你才好,若不是我前天跟你提了个醒,保不准你如今还在做着梦!你瞧其他人准备陛下的寿宴都花达一月余之久来练习,可你是怎么见都瞧着不上心啊!“
我眼珠灰溜的抬起,懒懒地鼓着腮帮子,“什么上不上心,我这不是事物繁忙一时忘了吗?你看我现在都还背着呢!“
栗颖一听,硬是气的有些硬伤,“你这是哪门子的事务繁忙,你不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吗,我真是败给你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你找我干嘛?“
栗颖这才想起了找小瘦的主因,她拉起坐在亭台上的小瘦,“走。“
她拖着我一路东拐西拐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已身处在一处宫殿之内,此处不是飞花堂也不是千娇殿。
栗颖抛下一句话便跑的无影无踪,不过片刻她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套衣裙。
她慢跑到我身前将手上的裙子递给我,回吸了几口气后才缓缓说道,“这是王爷给你准备的衣服,他说让你穿着上去,莫要害怕,一切有王爷在!“
倏地,我愣滞接过那套衣裙,并不是因为这件衣服有多么美丽,而是因为那句有他在的话,令我心如秋风划开一道春风般顺意,感动的泪水湿润了眼眶,如剔透的珍珠在眼中徘徊打转着。
不是因为不自信,也不是因为害怕上台的结果有多糟糕,只是因为在我需要勇气之时,有人给了我无比大的鼓励。
在我来这陌生的世界之时,他就如生命的源泉充满在我左右,不论他是否有目的,不论他是不是在利用着我什么,沈潇净,他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当做亲人的人。
栗颖见我神情有些游晃,伸手摇了摇,“小瘦?“
我立即回过神,朝她应了声,“恩!你代我谢谢他!“
她连点了几下头,“小瘦你先换好衣服,我在让花姑姑给你上妆。今夜晚宴葛尔郡主有意要指盾于你,你切记一切要小心为好,她的父亲虽是大人物,可我们背后还有王爷在呢!所以你莫要害怕!“
见栗颖认真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令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你瞧你那小媳妇样儿,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害怕了?你就安心吧!“
栗颖顿时红了脸,皱起小眉不满的别过脸,“你说什么呢,栗颖还未嫁人呢!“
她的声音在小殿内轻轻回响,此时至久,殿内已无半点人影。
镜妆前,镜子里倒映着一身艳蓝的琉冰丝裙,拽地而席,尾裙长达一米之右。镜内的人儿,小巧挺拔的鼻子,一字眉如柳叶般在眉间划开,额间由荧粉所画的一只展翅蝴蝶,散出着淡淡的光芒。
双眸似水清波流盼,却在朦胧的镜中照出一种冰凉的气息。雪白的凝脂的肤质下透着一丝淡红,一双小嘴添上胭红的口脂,她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如同此时再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仿佛飘渺的却又十分绚烂。
我在镜前转了个身,十分满意此次的妆容,只是头顶上华丽而沉重的头饰险些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索性三两下的将头饰全都拆了下来。
一旁的花姑姑原是满意的看着眼前花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挽簪好的头发,却被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全部泄了下来,她老泪纵横的抓住我的手,“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哟!你这是做甚呐!花姑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头发你怎么就一声不吭的拆下来了!“
我扭了几下被拴住的手,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啊花姑姑,这头饰太重了砸的我脑袋疼……“
“哎哟!你这身子是有多娇贵!这不过才两斤你就受不得了!当年我替太后上发妆之时,太后可是撑着五斤的冠饰行了一晌午的典礼呀!“花姑鄙夷的投了一眼,心中不免为自己刚才花的心血所气愤。
卧槽?!
两斤?这老太婆竟在我头上放两斤的头饰,这是要砸死我吗?
可想想毕竟她也花了不少时间替我妆扮,想来也不好对她动怒,只好从兜里取出些银子塞进她手里,“花姑姑你别生气,我是第一次带这么重的东西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些你收下算是我的歉礼吧?“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花姑二话不说的将银子塞进兜里,连忙换了张脸似的,“哎没关系没关系,花姑能理解,姑娘你嫌重的话花姑在给你换个发型。“
“诶,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
其实如今散发看来倒是几分优柔的美感,不过古人的眼光或许会把这种美感当做是疯子。
花姑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收回了手,笑呵呵的应了声退下了。
我坐在镜前,从脑侧抓起一小扎发编成花辫围着头顶绕成一圈,在将桌上许多小小的蝴蝶发扣扣在了花辫之上,以此类推在发尾辫了许多辫而后扣上蝴蝶发扣。
正好,与我额间的蝴蝶交相辉映。
此时殿外的烟花声越来越多,越作越响。宫闱里,四处高挂着的红灯笼。
从宫门一路铺到了龙门大殿的红地毯,绒亮平整,无皱无摺的铺在了地上。
龙门大殿之上的顶端宝座由皇帝一人所坐,由下是皇亲国戚,而后是为一层一层高低官位而成的排座。
此时烟火如流星般飞速的从地下窜上了如墨的天空之上,烟花此刻乍然绽放,夜空瞬间姹紫嫣红的亮起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影来,色彩斑斓的焰火绚丽而多姿。
寿宴已开始,大螺号一声响起,先是皇亲国戚们举杯一叩礼。大螺号二声响起,再是群臣跪拜朝皇帝三叩礼。大螺号三声响起,便是各国派来的大使以及在场众人向皇帝举杯饮尽三杯烈酒,以示国臣对陛下的忠尽。
礼毕,众人回席坐,此时底下鸣钟击磬而起,悠扬的乐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众人也其乐融融。
坐在皇帝左侧二排的大皇子沈墨此时站起,双手将酒器拱起,“儿臣在这里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也随着沈墨一同站起身来,“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昊沧豁然哈哈大笑几声,与在座众人一同举起酒器,共饮而尽。
众人回席坐,此刻座位之下其一名大臣朝沈墨提问,“怎只见大皇子,不见宗德亲王在座?“
沈墨也未坐下,他独自站在原地,并未回答大臣的话,则是单膝朝皇帝而跪,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严惩儿臣的过失!“
沈昊沧放下酒器,略有不明的看向沈墨。
仿佛父子同心,沈墨立即明了皇帝的意,继续道,“儿臣已捉拿朝廷重犯,原是些想复开国的逆叛,他们之前偷擒人质就是为了扰乱大臣与民心。“
沈昊沧点点头,他浑厚的声音疑问去,“既你已捉拿逆贼,又何罪之有?“
沈墨顿时垂下头去,一脸着实歉意及悔痛的表情,“宗德亲王报仇心切,只身冲入围群之中,与百名逆徒厮杀徒斗,最后坠入崖中不治身亡!“
四下的席座片刻响起一片喧嚷,有些人交头接耳的相谈些什么,有些人摇头叹惜,有些人却暗自欣喜。场面上各踹心事,只是皇帝在台上似乎并没有任何表情,最后他叹口气,吁声,“宗德亲王只有一个独女,朕向来知道她爱女心切,”没想到……“
小十五沈赫独有的坐在了沈昊沧的一侧,他抬起小脑袋,担心的朝父皇望去,“父皇……你不要难过……你难过赫儿也会难过的……“
沈昊沧听见自己的小儿子关切的语气,心中顿时化如软绵,低头摸了摸小十五的头,笑道,“赫儿真乖,父皇没事。“
小十五见沈昊沧的笑容,不由的也高兴起来,从沈昊沧手中夺过他的酒器,“赫儿也要敬父皇一杯!“
此刻天真无邪的小十五惹的众人欢声大笑,几个大臣言,“没想十五皇子才如此年幼便一片孝心呐!“
“是啊!十五皇子真是了不起啊!“
小十五听了众人的赞扬,脸色露出欢喜的笑容,四处灯光照耀下,他就像在空中一颗闪烁的星星,纯净而剔透。
沈昊沧笑的夺过小十五的酒器,“赫儿如今年幼,不得喝酒,来人,给十五皇子倒上奶汁!“
小十五也不闹,任由沈昊沧夺走他的酒器,沉下头咯咯笑了几声,太好了!有奶汁喝!父皇真好骗!
小十五的表情沈昊沧尽收在眼底,他怎会不知道这小儿子的心思,也罢,今日难得喜庆,就让他喝些许吧!
沈昊沧不在管小十五,转而向众臣宣布,“宗德亲王擒贼有功,特此追封为长勇王!长勇王十七家眷准许入宫安置,赐于恭阳殿!则大皇子捉拿逆贼有功,朕他封为宣太子!择日立旨!“
沈墨即刻跪下接旨,“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德亲王的家眷听得甚是欣喜,一时忘了自家的主已经离世了,则高兴地跪礼接旨道,“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昊沧满意的点点头,只手挥然道,“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