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棉絮快堆到房顶，杂乱的衣物散落在狭窄的房间，杨斌倒在凌乱的床上均匀地呼吸着，这哪里像以前的那个玉树临风的杨斌啊...
“肖林，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你永远都填不满的。”小琪在这灰暗的房间里轻声说着。
“我不填谁填呢，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是他的亲人，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夫妻，我知道这样很痛苦，但是我抛不下他。”
“肖林，情义值几个钱啊，他会吸干你的血的！”
“情义值几个钱我不知道。就像金钱一样，你觉得它值钱它就值钱，你不需要的时候那就是一张废纸，选择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怎么去过这每一天。我顺手拿起桌上的烟开始点燃，没抽几口就开始咳嗽，可能是很久没有抽烟了不习惯，也有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肚子里有个宝宝。
没有了车和房，我要试着去找工作，我在人才市场上遇到了苏眉，这个曾经告诉我出来混就别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现在已经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她的唇线依然妖娆，妩媚的曲线在她身上将“完美”这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我，好像我跟她一直都有联络。
“肖林，怎么样，还好吗”。
当人们问出这个问题时我习惯性的要回答“还好”，这也是对于这种无心的问题最好的搪塞。我们寒暄了几句后她给了我一张名片，告诉我需要找工作就随时找她。
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两个弟弟了，自从上次他们叫我滚以后，再也没有他们的音讯。可我依稀还记得那弯曲的田坎上徜徉着各种人扛着锄头走在乡间小路，这幅画面恍若隔世般遥远。我想回家了。
在这蚊虫漫天飞的破旧小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子站在门外，她在观察着穷人的生活还是显示自己作为富人的优越，我手里提着一把焉气的青菜向大门走来。
“怎么样，还好吗？”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陈玫，她的肩膀不再耸立，高挑的眉耷拉在松弛的眼皮上。
“嗯，挺好。”
“把他送到戒毒所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从包里抽出一叠钱。
“为什么要送戒毒所，这个结果你不是正满意吗，你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让杨斌工作处处碰壁”。
“不！我当初只想让他找不着工作，让他知道离开我就活不下去，我没想到他染上了毒瘾！这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她慌张地说道，不知这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
“陈玫，你还有多少计划，你的爱情是靠计划出来的，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是，我失败！我爱上他是最大的失败，可是没办法，我注定只能做一辈子的失败者。但是肖林，我不能原谅你！我做不到，你可以跟我抢任何东西，但他，我绝对不允许！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谁得到了我就只有将他们一起毁灭，我说到做到，肖林！”
陈玫的喉咙在颤动，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无奈。或许我真的错了，我已经没有了爱情，为什么要去霸占杨斌，明明有更多的选择，偏偏选择了这条路。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当初啊，这一切的选择不过都是时间的产物。
“要不要进去就看看他。”
“算了。以后再说吧”。
人还能有多少个以后。陈玫疾步走出这黑暗的小区，拖着美丽的背影用力踩在凹凸的地面上。
我打开房间的灯，潮湿的地板上沾满了水，杨斌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蚊虫在他脸上叮咬了无数个包，我用面巾擦去他的脸。此时的杨斌已经骨瘦如柴，颧骨已经开始下陷，天庭不再饱满，他张开干涸的嘴唇说“我今天一早就把自己用铁链铐起来了，一天都没有吸”。他望着我笑得像个孩子，我盯着他手臂上的淤青，抱住他的头，我们痛哭在一起。
到了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房子车子换来的钱已经用光了，虽说他在强迫自己戒毒，可是三天两天的还是要吸，这短短的几个月已经花光了我们的钱。我顺手抽出桌子上的香烟猛吸几口，感觉越来越有精神，直到最后一点烟蒂燃尽我才倒在枕头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拨通了苏眉的电话，想让她帮我找个工作，我已经没有力气拿着虚造的简历在大街上东奔西走。
这次见到她是在一个酒吧。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要总是跟酒吧扯在一起，好像我天生就属于这里。苏眉搂着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在一个沙发上缠绵着，两个凹凸有致的女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让我感觉有点反胃，即使在这种场合出现这种画面已经司空见惯了，我还是觉得阴阳结合才是正道。
她看到我的出现，立马擦干了脸上的口红，示意那个女孩离开。
“帅哥，来一瓶红酒！”她潇洒地招呼着服务员。
“哦不，眉姐，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开什么玩笑，我上次在车上还看到你蹲在路边抽烟来着，怎么轮到我这儿就滴酒不沾了！”
说完她抽出一根烟点上塞进我的嘴里。
这个香烟跟我在家里抽的好像一模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飘飘欲仙，全身的骨头都在松软下来，感觉快要脱壳了，好像已经听不到酒吧里的音乐。我猛地站起来掐断香烟，拿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眉姐，我敬你！我最近遇到点麻烦，可能需要点钱，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好吗？”
她双手搭在我肩上，好像跟我认识了几个世纪。
“当然没问题了，这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她的嘴角上扬，红色的唇线笔勾勒出美丽的弧线，眼线液横扫在她悠长的睫毛上方，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动人。
她拉开嘴角微笑着说：“明天就来我们公司上班吧，给你安排在市场部，工资嘛，一个月5000怎么样，干得好有提成。”
我奋力掩饰心里的兴奋，“谢谢眉姐，谢谢......”上天对我还是不错的，在这种情况还能遇到一个贵人！手表上的时针不知不觉转动到了10：30，我再次拿起一杯酒对苏眉说：“眉姐，大恩不言谢，您就是我的贵人，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做好工作的！不早了，我丈夫叫我11点一定要回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走了几千米找到了公交站台，消失在热闹的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