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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测不出潜力

在部队里流行一句话:宁可跑一趟五公里也不愿跑一趟四百米。这不是玩笑,更不是闹着玩的。

从词面上看,五公里是四百米的12.5倍,一趟五公里跑完全程快的只需要17分钟左右,26.5分钟算是及格分;一趟四百米,及格分是2.5分钟,跑的快的在1分40秒左右。乍一听,四百米两分钟之多,爬是不是也爬个差不多,没错,我理解你,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因为我们经常围绕教导楼四百米冲刺一圈的时间都控制在一分钟左右,这种理解是情有可原的。下面,关于四百米的各个玄机请允许我一一道来。所谓四百米,其实是在一条长度为一百米的跑道上折返两个来回,只是这条百米跑道上多了些障碍而已。前一百米是在卧姿曲腿的基础上起身空跑到百米终点,回来时首先一个大跨步飞跃长宽分别一米五、深两米的方形弹坑,或许你真正跑时才会明白,跑到弹坑跟前你会担心会不会一脚踩空直接挂在了弹坑里,犹豫使你瞬间刹住脚步是很自然的事。当你胆战心惊的跨过弹坑就来到了所有路障中称得上鬼门关的低板墙,你完全可以放心,地板墙不过一米高,是一块在下边一侧扣出一个狗洞的厚厚的木板,当然所有路障上都涂上了鲜明的迷彩绿,连一块石头也不会放过。如果说低板墙换做一根悬空的小树枝横在空中一米高,我相信你会毫不犹豫的一记侧踹飞跃而过,即使起跳的不高,脚绊倒了树枝,只要摆出你认为最优美的动作,绝对不会把整个人摔倒在地的。可是现在面前的是一块实实在在的木板,他就竖直插在土地里等着你去跳过去,你会发现,在它面前你会很不自信,会失去之前的勇气,其实并不高的低板墙会使你原来飞快的步伐瞬间停滞不前,然后返回一点距离,再次尝试跳跃,反复几次都不敢轻易的完成想象中的呼啸而过。这里也成了好多战友失手的地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心中有一种不怕死的精神,跑到它跟前时毫不犹豫的起跳,顺带一记完美的侧踹,虽然我这样说,但你还是不敢,因为有好多战友成功的失败在这里,不止一次的绊倒在木板的另一侧,从此一蹶不振,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当然,你可以求证一下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我说过来之前我就是一个爱运动的人,曾经在家里的小胡同里不止一次的玩过这种把戏,而且比这高得多,所以这对我来说直接不具备挑战性。但是因为疏忽大意吃过的亏,还是让我心有余悸,我也不止一次的在这里成功失身过,一次次头朝地,一次次成功塑造了漂亮的恶狗抢屎。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出来,就是高板凳了,对于个子矮、起跳高度不好、体力差的同志,这一关应该算是生死考验。它的技巧在于起跳后双手撑住板面快速打腿一跃而上,由于种种不协调,会在这一关死的很惨,或者干脆上不去。到这里时基本上消耗了三分之一的体力,但整个四百米都是要拼尽全力,保持最快速度,全程必须是争分夺秒的,时间很关键,一旦有一点放松自己,整个身体就会立马软了。下一关当然好一点,如果你没有恐高症的话,云梯是一件从上边轻易就可以跑过去的障碍,但中间是很多梯子一样的空隙,不小心很容易掉落下去,后果不得而知,估计当云梯接住自己的那一刻,两腿之间的兄弟会受不了。再下一关是独木桥了,在上面跑三步,关键在下桥时脚下的步伐要前后交叉,可以不必停顿直接继续向前跑。然后是高板墙,我认为这是仅次于低板墙侧踹时的第二大可以帅气的障碍,脚蹬墙面,一个漂亮的翻身,一跃而下。虽然有两米高,但这是不需要团队合作,单兵作战的项目。剩下最后一个就是低姿网了,需要匍匐着爬过去的。然后再来一趟实障,跳跃低姿网,翻越高板墙,左右摇摆从独木桥下边五步钻出来,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还要多的体力了,但是云梯还在眼巴巴等着你过,从下边靠臂力靠技巧,咬牙坚持住,这时候肺都要炸了。然后又是一记侧踹下到高板凳下,从狭小的低板墙下边的狗洞钻过去,就迎来了两米深的弹坑,这时候,你已经没有力气了,能支撑你的是毅力,拼的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跳下弹坑,你突然有一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歇会的冲动。可是你不能啊,外边保护你的人督促着你快点快点,你只能咬着牙拼命爬上来,已经是体力不支了,最后一关要大跨步交叉跑过五步桩,绕着杆转一圈加速跑完最后一百米。越是最后的时候,越是可能对自己放松。就像是要成功的时候,总是感觉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可为什么就是过不去是一样的道理,其实那时候你已经在放松甚至是放纵你自己了。所以最后的一百米,为了不至于你过分的放纵自己,通常是班长们解下作训腰带在后边鞭打着跑完的。那时候,你会感觉自己像一匹被人骑在背上的马,肺都要炸开了锅,还不得不加快速度的跑。不管跑完以后是不是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突然猝死。全程结束,我保证你中午饭不会吃了,两条腿说不出的难受,坐也不是,站着更不是。忍不住难受,赶紧找个墙角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胸膛感觉要炸了的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是当你听到成绩在两分钟之内的时候,你会突然间感觉只要没死就是值得的,紧接着就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被战友无情的拉了起来。他们会满脸同情的告诉你,这时候坐下去会把屁股坐大了的。痛苦又好笑,可还是想马上坐在地上,不怕屁股变大。同时,也基本没有人敢说让他继续跑第二次的勇气。

时过境迁的我,现在想来依然觉得脊背发凉,虽然我不喜欢五公里,但两者权衡的话,我还是情愿每天早晨一趟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也是死活不愿意接受每天仅仅一趟的四百米而已。

我记得从第一次跑五公里的时候,我经常是班级的第一名,整个新训大队的前几名,再加上兼职搞点文职工作,所以说新兵连的我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也还算是风生水起的人物。敢于跟另外一个能搞文艺工作的青岛小哥(我通常私下里叫他岗哥,其实入伍之前我俩就比较熟了,我们一起准备政审,一起等待分配,更有缘的是分到了同一个军区)相抗衡,平分新兵连之千秋。另一方面,我们即既是对手又是战友,相辅相成,共同担当共同进步。所以说在下连的时候,我非常担心我被分到所属机动连的一中队,那是一个魔鬼一样的地方,号称“魔鬼连”。

自从我被感情所伤之后,我发现我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能够保持前所未有的冷静,而且投入的热情更加高涨,基本上忘却了她的影子,而她也渐渐地淡出在我的军旅世界。想当初,刚开始跑五公里的时候,每当我坚持不住,想放慢脚步的时候我会不自觉的想起她,然后就是满心的绝望,满满的压抑需要发泄,以此从中获取坚持的力量。总之,应该感谢她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或许是现在的我已经跑的很快,真的不需要这样想了。我们班的建章同志是班里最胖的一个,总是跑不快,气喘吁吁地,我一直以为自己跑的还挺快的,开始时带着他跑,慢慢的他跑得越来越快,下连时,我们可以一起一路说着话跑到终点。或许我这样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战友情已经无可替代的超越了某些无法挽留并开始离我远去的情感。可是,在下连后的新年期间,我的右腿像是生了骨刺一样,不能走路,下楼成了很大的问题,让我的跑步从此一蹶不振,我只能加大对上肢的训练,所以臂力空前高涨。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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