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继续逃命,但却不知道该逃向哪里,这条记忆里唯一通向市区的大路,已经变得如此的陌生。那些往来的人们,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仿佛尽管我站在他们中间,他们却根本看不见我。
一辆公交车缓慢的驶过,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车。车门扑哧的一声打开。我循声望去,那是一辆半新的公交车,我觉得我应该上车,或许这是我唯一能逃回市区的机会。
想到着,我快步的走到车前,抬腿刚要上车,突然觉得那开车的司机特别的眼熟。四十几岁的样子,带着黑色的墨镜,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这不就是原来那辆破旧的公交车司机么?而那辆车,不是在前几天被烧的只剩下一个空壳?着火现场的情景历历在目,无数只手在车窗里伸出来的场面现在想起来,依旧触目惊心。而现在他却仍旧开着一辆车就在我的面前。
身边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我身边走过,边说笑打闹着,就在我的眼前上了公交车。
前头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掏出十块钱,塞进投币箱,对司机说:“师傅,正好十个人……”
这场景太熟悉了,就在那天公交车被烧的只剩下个扭曲的空壳的时候,就是他们毫发无损的走出了公交车。我知道,那一幕又要上演。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能再上车,我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一个逃离这场怪异的出口。自从我搬家来到这幢楼,这一切,就一直纠缠着我。我知道假设我上了车,或许,这辆车又会发生一次火灾。我不敢再去经历,我怕了……
公交车慢慢的远去了,留下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环顾四周,尽管已经离开了那幢楼,却依旧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蹲下身子,双手抱在胸前,尽管阳光很暖,但我却冷的瑟瑟发抖,这寒冷可能源于恐惧,也可能源于孤独,这些日子来的种种,让我感觉仿佛身处一个陌生的孤单的世界,这世界没有阳光,没有未来,而我在这个世界,是唯一的异类。我想抽一根烟,可我知道自己的口袋里除了手机外,什么都没有。
路边的摊贩仍在叫卖,我站起身,缓步走过去,打算买一包烟。身上的钱不多,但现在一包烟对我的意义,完全大于一袋方便面,或是一间温暖的屋子,甚至一个明确的未来。我试图在这包烟里,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地摊的老板,还送了我一个打火机,点着这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入口,略微的苦涩。这烟有点冲,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头撕裂一般的疼了一阵,我又一次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翻腾,我把手伸进嘴里,扣了几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出的,仍旧是黑褐色的水,没有一丁点食物的残渣。
我索性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头,试图努力的给这些事情找到一个合理的逻辑。哪怕是鬼怪灵异,发生的一切是都必定有个因果。尽管我一直落魄不堪,但试问并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这一切一定要发生在我的头上?
不远处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响,我抬头望去,几辆吉普车顺着公路飞驰而来。路边来往的人们赶紧向两边躲避,那几辆车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一转弯,下了公里,沿着那条小路,驶向那幢大楼。
我站起身张望,那几辆车在楼前咯吱一声听出,卷起一阵尘土。车门迅速的打开,从车上跳下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袋子,袋子向下缀着,看起来很重。
他们迅速的跑到楼前,冲袋子里掏出什么东西使劲的向那幢楼的窗子扔去……
“哗啦啦……”随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我才看清楚,他们口袋里装的,都是石头和砖块。他们动作麻利,行动迅速,没一会,整幢楼的窗子便都支离破碎,没有一块完整的。他们又开始用石头向那扇楼门扔去,石头砸在楼门上,叮叮当当的响。他们欢呼着,雀跃着,似乎从这破坏中得到了快感。于是他们前窜后跳的扔着石头,乐此不疲。
突然,楼门咣当一声打开,里面一下子冲出一个人来。他们也吓的一愣,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停止了攻击。
冲出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
“你们要干什么!”
那男人怒吼着,那群黑衣人只愣了一下,便又掏出石头,向那个男人砸去。那男人没防备,石头和砖头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头上。他满面是血,倒在了地上。那群人还不罢休,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那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音在空气中无助的回荡。
突然,楼里又冲出一个人,是房东太太。她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斧子,这斧子我认得,就是那个一直立在楼门前木墩上的那把,也是刚才楼里诡异的大火里,那个用毛巾蒙着脸的人手里的那把。
房东太太喊叫着,挥舞着斧子冲了过去,那些黑衣人纷纷闪开,向后退去。女人扔了斧子,一下扑到在那男人的身上。捧起他的头,嚎啕大哭。我突然想起,地上这个男人,不就是房东太太的丈夫么?无论是衣着,还是躺在地上的样子,就是那个房东太太每天都给他擦背的男人。他不一直是瘫痪在床么,怎么这会如此的勇猛?
那群黑衣人纷纷退去,一些人回到了车上准备离开,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砸烂这幢楼房的窗子。还有几个黑衣人伸手指着地上的房东夫妻大声叫骂着、嘲笑着,也准备离开。
突然,受伤倒地的男人一跃而起,捡起地上的大斧,怒吼一声,向人群冲去。那群黑衣人再一次四散奔逃,刚在大声叫骂的那个人却一时没反映过来,被那男人一下劈中了脑袋。那人头好似被切开的西瓜一般,嘭的一声碎了一地。
他一声没吭的栽倒在地,尽管距离不近,我依旧分明的看到了花红的脑子流淌出来,像极了小时候菜园子里烂熟的掉在了地上的西红柿。那男人仍不死心,继续挥舞着斧子,大声吼叫着追赶那群黑衣人。黑衣人纷纷上了车,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