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依旧没有丝毫减速停车的意思,司机似乎对我的大喊大叫视若无睹,越是这样,我的恐惧就愈演愈烈。我想我必须立刻离开这辆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踉跄的来到车窗前,车身剧烈的颠簸起来,我几乎站不稳。我勉强的扶着座椅站直身子,用力的打开车窗,一阵冷风呼的一声吹了进来,夹杂着尘土和干枯的草叶,我赶紧歪过头躲避。
车速突然加快了,车窗外是烟气缭绕的郊外,路边的草滩,一片枯黄的荒芜。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上车窗,打算跳出车外。
与此同时,车的速度更快了,呼呼的风声搜刮着我的脸,刀割一般的疼痛。我无暇顾及,只想赶快的跳出车外。想到这我用力扳住车窗,大半个身子,便已经探出窗外。只要稍一用力,就能逃出生天。
突然我感觉我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而抓住我的,却似乎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坚硬的冰。一股寒意嗖的一下顺着我的脚踝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的双腿似乎被完全冰冻,几乎失去了知觉。
我回头看去,我身后居然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都拼命的挤在狭小的座位里。伸着双手,似乎要将我拖回车内,撕个粉碎。
这些人都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却寒冷,而我分明的认出,他们就是刚才的那群年轻人!
挤在前面抓住我的脚的,正是那个领头的男的,他紧绷着嘴唇,用力的往回拉。挤在后面的抓不到我的脚,便挥舞着手爪。
我彻底崩溃了,他们刚才明明在那个老太婆点烟的一瞬间,消失了,可为何现在又一次的出现?并且抓住我的脚踝不放。
我用力的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我的半个身子在车外,而电话却在裤子的兜里,没办法顾及。
我已经没心情去想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挣脱他们的纠缠,逃离这辆车子。
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候,忽然一阵“咚咚”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对祖孙,老太太拉着小孩子的手,面无表情的拍打着车身。车子在飞一般的疾驰,而他们却只是一步步的稳稳当当的跟着车子行进的方向,车子却没能把他们甩下……
我又一次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惊讶完全代替了恐惧,但至此我清楚的知道这一定不是幻觉,因为我分明的感觉到了我的脚踝,被他们抓扯的撕裂般的疼痛。
那个老女人拉着小孩,就那么淡定的敲打着车身,“咚咚”的声音低沉却震慑心弦,每一下似乎都要将我的心脏震出。而随着这声音,每响一声,他们抓着我的脚踝的手,却都会放松一分,最终,他们放开了我的脚踝。
我的帮身子已经在车外了,他们一放开我的脚踝,我一下掉到车外,落在公路边上的枯草从里。疾驰的车子带来的惯性,使我一阵的翻滚,头部似乎撞到了一块石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片强烈白光照射在我的脸上,我勉强的睁看眼睛,眼前的世界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光里,那光虽然明亮,却让我感觉温和柔软,我感觉自己浑身轻盈,低头看看,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片枯黄的叶子,在这漫无边际的白色里飘荡。这世界空无一人,安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干枯的叶脉里,脱水的细胞干裂的声音。而这种轻盈的空旷,却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像是飘荡在这世界之外一般。
不知过多久,一阵手机铃声传来,我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面,我赶紧坐起身,四外张望,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墙壁上裸露着泥土,窗子上的玻璃已经破碎,勉强的用塑料挡住外面的寒风,屋子里只有几个凳子,和一个脏兮兮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几只残破的茶杯。
刚才那个敲打车身的老太,正坐在桌子旁,面无表情的抽着旱烟,烟雾在屋子里缭绕,我不禁咳嗽了起来。老太太回头看了看我,继续坐在那里抽烟。
边咳嗽便拿出电话,原来是彤彤打来的。
“咋了,咋才接电话,打了好几遍了都没人接,”听上去彤彤十分的着急,语气未免有些急切。
“哦,刚才……”我犹豫了,不想把刚才的遭遇告诉彤彤,因为即使她知道了,除了担心以外都于事无补。“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扯了个谎。
“我的室友后天才回家,你要等后天再来吧。”彤彤说。
我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老太太安静的看着我打完电话,居然笑了,皱纹堆垒的脸上透出的笑意,居然让我很快的就想起了我的奶奶。
奶奶生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巫医,所谓巫医就是常常给人家看一些医院治不好的怪病,奶奶去世好些年了,生前最疼爱我,所以我一直特别怀念。而面前这个年迈的老女人,突兀的笑容,却像极了奶奶。心里不禁一阵难过,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看着我流泪,转过脸拿出装旱烟的布包,慢条斯理的卷了一支旱烟,站起身来都到我身边,递给我。
“抽一支,”她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似乎都没经过我的耳朵,却直接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不禁浑身一抖,目光不敢直视她,犹豫着接过她递过来的烟和火柴。
烟是用粗糙的枯黄色的草纸卷的,火柴有些潮湿,好半天才勉强把烟点着。旱烟劲头很大,只吸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鼻涕眼泪的弄了一脸,顾不得形象了,赶紧用袖子擦抹干净。
“这是哪?”抽了几口,总算镇定了下来,我抬头问道。
“这是我家,我从路边把你弄回来的。”
路边?我这才想起,刚才车上我差点丢了性命,而正是她的出现,那些家伙才放开手,我才得以逃脱。原来是她救我脱离险境,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暖和了不少。至少眼前这个一直很神秘诡异的老女人,不是图谋害我。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明明看着他们……”我觉得这个老女人,应该能帮我解释心里的疑团,于是仗着胆子问道。
“你太笨了,我刚才上车的时候,坐在你身边,你就没看出来我的意思?”老女人满脸的不屑。“你一点不对劲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