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湍急的小溪边,河滩上扎着三四个帐篷,四周凌乱的垃圾狼藉满地,不远处一堆篝火渐渐燃尽,抽搐地飘散着一缕细烟,忽然一阵阴风不速而来,像一个玩火的孩子一吹一停地挑逗着,那缕细烟宛如游魂瞬间被打散无形,灰烬暗地里着了魔一般幽幽地忽明忽暗,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地上的瓶瓶罐罐突然‘呼呼啦啦’惊惧地颤抖着身体,一阵大风卷地而起,轰然间篝火复燃起来,‘噼噼啪啪’窸窣作响,卷携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迅速扑到不远处的一个帐篷,而后又一阵死寂悄悄蔓延,火舌如恶魔贪婪地****着……
一个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草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飘了过来,走进这野火作恶的案发现场,他任由火苗肆无忌惮地烧掉这片草地上的一切,他目的性很明确,用敏锐的目光搜寻着,也许是他如寒冰的气质,冷却了这片烧灼的营地。
没过片刻,由于这片营地处在空气潮湿的溪水边,四周密林围绕,密不透风,大火烧完一个帐篷,就已经黯然退去,只是残留几个小火苗挣扎着,像一个惨淡的灵魂想要附身到可以吞噬蔓延的任何灵体之上。他悠闲地走过来,不经意间狠狠地将这垂死挣扎的小火苗踩在脚下,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营地,叹了口气,“真是头疼,什么都没有留下啊!”
四下黑压压的林子像墨染了一样晕开几分诡异叵测,天就要大亮,林子里却渐渐起了雾,弥漫了过来,他的说话声惊起林子里的宿鸟,一群不知名的飞鸟凄厉惊叫几声,就剩下此刻死寂。
“是谁在那里?”他惊奇的发现一个湿淋淋的女人站在小溪里,溪水没过她的大半个身体,此刻溪水应该正冰冷刺骨。
那女人呆呆地看着远方,双眼无神,并不应声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水里,雾气氤氲给她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
他看到这样诡异的画面,并未显露丝毫胆怯,依旧消无声息一深一浅地向溪边走去,他边走边问着:“小姐,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站在冰冷的溪水里?”
那女人全身湿哒哒地滴着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
忽然之间,此情此景在他脑海不禁产生一个可笑又可怕的想法,他心中暗想,这该不会是此处苗疆流传的那个荒诞的传说吧,水中奇怪的女人难道是‘鱼尸淫妖’吗?
很久以前,传说中隐没在深山的一个族居寨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吊脚楼,这家子中无父无母,只唯有兄弟四个人相依为命地过活。老大在一次游方会姑娘中,无意在别的寨子里,迷上了一个十分中意的美貌女子,名叫巧娘,自此以后,对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一心想要娶她为妻,于是便央求族长为自己做媒,可是没想到成亲没过多久便身死异处。
这女子守了寡,按照族中规矩,家里若有弟兄,兄死弟及,以此次序,自然这嫂子便再嫁二叔为妻,可是好事才成,丧事就来报门,没想到这老二和老大一样身死异处,巧娘又守了二寡。
本想着这大哥和二哥之死实属意外的,可是如出一辙之事又诡异地发生在了老三的身上,如此族中说这巧娘实为不祥,是百年难遇的个丧门凶妇,必须将她驱出寨子,退回她原本的寨子去,可是新娘无错,却将她退回寨子是犯大忌的,如若退回,这女子回寨后视为不祥,只有死路一条。
族长坚持要将巧娘退还原寨,巧娘哭求家中小叔娶她为妻,老四为人耿直,无意中惊然发现了三个哥哥的死因,这才知原来家中兄弟中老大老二老三的死都是这恶毒的嫂子起的恶毒心机算计。
原来只因当年游方对歌,家中四个兄弟都甚是迷恋巧娘的美貌,将她爱的死去活来,老大贪恋她的美貌,借着族长之力,又是长兄,便强娶霸占她为妻。可是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的冤孽就此展开,这家子四个兄弟中,她只看上了老四,只为他一人倾心,一心想要嫁给他,因族中有兄死弟及的规矩,她痴恋老四,为了嫁给他,这才怨心生成歹意。
她花言巧语用美**引老二,先与老二合谋害死老大,再与老三合谋害死老二,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得偿所愿,但令她伤心的是,就在她达成所愿之时,她苦苦所爱之人却对她冷漠无比,绝情决意,非但不肯合谋害死老三,还向族中检举自己。
她彻底心灰意冷,寨子中族人都视她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毒妇,浪淫无耻的娼妇,按族中规矩,将她捆了石头,抛在了江里,临死之时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绝情决意的男人,向水中邪魔发下毒誓,怨念成咒,用巫毒之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邪魔,甘愿为魔鬼为虎作伥。
如今因****的名声死无葬身之地,那就势必要成全了自己的恶名,必要用自己的美色和身体淫遍天下所有花心招惹她的男子,叫这些花言巧语的东西死无葬身之地,陪着自己下地狱。
传说,自这巧娘葬身江中,时常有男人莫名死去,有些神神鬼鬼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便说巧娘的诅咒应了验,她将灵魂出卖,幻化成了水里的鱼尸,专门幻化成各色美貌女子勾引花心的男人,谁若动了心,她便吞下他的灵魂,叫他一辈子做个游尸,任由邪魔驱使。
苗疆蛊地,自来荒诞传说,他是个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这么荒诞不羁的传说,这‘鱼尸淫妖’的鬼故事不过是教育男女婚后彼此感情专一,他也是无意中听别人谈起过这个邪门的故事,此刻他大着胆子,拨开迷雾渐渐靠近溪水中的女人,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是一个职业的赏金猎人,我叫白兰度。”
那女人听到这句话,眼睛好像闪烁了一下,开口说道:“先知会……先知会……”
那个叫做白兰度的男人更加惊奇,激动地急忙跑了过去,喜出望外地惊叫道:“你是龙花?你怎么了,龙花,我是白马啊,我就是为了寻找你的踪迹,一路过来的,你还好吗?谢天谢地,我总算找到你了。”
没错,这个泡在水里的女人,正是龙花,她全身湿淋淋的,身上的水像时间一样流逝地更加快了,她仿佛正在白马的面前诡异的消失,只听到一个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先知会……先知会……”
当白马淌进冰冷的溪水里,就要抱住龙花时,雾气中龙花的模样已经面目全非,惨然消失,他看到溪水中荡漾着一副模模糊糊的龙花模样的面孔,仿佛听到水中传出:“先知会圣女沈碧溪,宾夕法尼亚大学药理学博士……”
太阳出来了,散发出强烈的光线如宝剑一般锐利,促使林地中的雾气慢慢散开,龙花美丽的脸在一瞬间消失在湍急的溪流里,白马失落的站在冰冷的溪水里,过了许久许久。他痴愣愣地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湿淋淋的女人,那张惨白的脸,难道就是他苦苦追寻的龙花吗?可是那个女人分明就是龙花,并不是他自己臆想出的幻觉,更不是荒诞传说中那个勾引男人的鱼尸淫妖,那么该怎么解释这么诡异的现象呢?
这仿佛是一场超自然的交流,是一次比托梦传信更离奇的感受,他发了疯一样在溪水里找寻着,这样不祥的预兆出现,难道说龙花已经惨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有来得及等他过来拯救,难道就已经沉尸冷溪了吗……
他的猜测令他愈发心寒,此时此刻像是发了疯,彻底失去了理智,太阳光照进了这一片封闭的营地,照得溪水泛起粼粼波光,但是他一无所获,一无所获对他来说就是好消息,至少证明龙花还好好地活着,她经历了那场死亡飞行都活了下来,在他的印象中,她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他此刻更加坚信龙花一定还在那些逃犯手中,但是刚才水里那个诡异的龙花该怎么解释,这也太匪夷所思?难道这是另一个虚无的龙花特意待在原地传递信息,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是通过什么方式,‘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白马痴痴地环望着四周,一片野色了无生气。
时间飞转到昨天傍晚,就在这个重叠的空间,就在这片营地,两个女人在小溪边,沈碧溪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猝不及防,龙花果断翻身入水,她坚信只要把自己再次逼到死路,在濒临死亡的一刻,直觉就会像上一次百米高空的死亡坠落给她指引。
她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密闭空间,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溪水冰冷刺骨的感觉远远抵不过黑暗中窒息的恐怖,她水性很好,在水中憋气可达五六分钟,她渐渐地发觉自己大脑开始缺氧,在这个密闭空间已经快要达到她的生理极限,但她此刻依然意识清醒,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直觉尚未浮现,她不顾生命危险逼迫自己强行留在这个密闭空间,没有立刻涌出水面,可是外面的空气对她极具吸引力,她多想贪婪的畅快呼吸,可她不能前功尽弃。
这种窒息正将她逼近死亡的边缘,缺氧的大脑,渐渐使她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在她的脑海中只存在一个必须要传达出去的信息——‘先知会圣女沈碧溪宾夕法尼亚大学药理学博士’,这是濒临死境的一种信念和意志,只有在濒临死境,才可以将这份跨越时间的信念和意志留存在这种窒息的神秘空间,但却如昙花一现,十分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