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
你一夜未入梦来,我却梦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早晨七点起床,外面刮着很大的风,天寒地冻,非常的冷。广场上晨练的人依旧很少,我绕着塑胶跑道一圈一圈地跑,天慢慢亮起来,在模糊的天光中,我看着笔直延伸而去的跑道,突然流下泪来。
原来,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我也是这样的想念我的家人,这样的热切渴望得到温暖。
少年时候,父母诸事繁忙,连相聚争吵都成了一种奢望,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度过。没有玩伴,假期时候,母亲就给我报各种培训班。她说,不管是否学到什么,只要乖乖待在那里,不要跑出去闲逛就好。我学写字、学画画、学跳舞、学围棋,但终究没有一样是精通的。有时候,我在班上睡觉、有时候在房顶上坐一天、有时候溜出去乘车去很远的陌生地方、有时候撒谎说我生病了。那些同龄的孩子没有人和我玩,我显现出的早熟和不求上进让她们觉得危险。我也不想和她们在一起,我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技能,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
很多时候,给我做饭的阿姨走后,我独自一人睡在黑暗的房间里,因为害怕,打开房间里的所有灯,用被子蒙着头,然后沉沉睡去。我清晰记得那一日,母亲凌晨回来,将我从梦中摇醒,她说,她和父亲早已经协议离婚,将这座房子留在我的名下,她即将再婚。
我惶然地望着她。
她说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或是跟着他。
这是他们做完所有决定之后给我存留下来的最后选择。我茫然无知、不知所措。我无法做出任何选择,之后像一只候鸟一样开始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迁徙停留。
呵,大白。
我以为我真的早已经忘记了啊。
却为何在这怒风四起的清晨里,无法抑制的泪流满面。是源于我对你这日日来的诉说,让这些往事再现,还是我情愿将所有结疤的疮口一个个重新揭起来给你看,希冀得到你的抚慰。
大白。我笃信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前来将我从未醒的黑暗中拉进阳光里。我愿意拿去一半的命来换取今生走在你身边的机缘,和你牵手、相溶、不离不弃。
我知道,我对你的笃信和坚持是来源于我对你的臆想,来源于无法得到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距离。它们覆盖了你所有看不到的缺点。可是,我还是愿意把你当成一个男童,天真无邪、纯洁美好,即使有些坏毛病,也是可以值得原谅。
大白,我一直保存一张照片。
我们即将搬去城区,在老房子前面,美丽的女子穿一条碎花的长裙,长发低垂,头向身边的男子微微靠去。男子穿一件短袖衫,戴一副宽边的眼镜,嘴角紧抿,严肃而庄重。幼小的女孩扎着马尾,穿裸肩的白裙子,一双塑料凉鞋,双手背后,目光凄然。身后是高大的夹竹桃花木,花朵开得肆无忌惮。时隔多年,照片已经泛黄,黑白的色调让其中的每个人看上去单薄无依,有了经历沧桑的年代感,不真实地存在着。
大白。
明天是否就可以见到你?
我这样想念。
喜欢你的小西
2015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