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见得来人正是他们的教习长老，谷长风。叶秋奇不觉自责地喊了一声。
他的心中，始终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方才造成这样的局面。这乾十三院中，他的年纪最长，与别的师兄师姐长老前辈打交道也是他，所以这触怒了赵长老之事，他感到十分愧疚。
不过今日之事，他却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全因那赵长老行事不公，对他的同伴们冷言相向，他才会这般。
想着，更是委屈了几分。
“老大，是我不对在先，但是那赵长老欺人太甚，你要给我们做主。”
看到了谷长风来临，洛芷也是觉得委屈极了，此时有了靠山，便将心中的不快吐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对面坤七院的几人。
不过，谷长风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赵长老。
那把赤色仙剑愈加的通红，静静地悬着，却有一股极其强势的气息，震慑了全场。这把剑，绝不会是寻常之物。
“赵明诚，莫非你还想在我面前伤我弟子么？”
他冷冷地道了一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半分。
闻言，那赵长老气势一收，甩了甩袖袍，那原本铺天盖地的真元便尽数收回。满院的积雪，终于恢复了几分明亮。
“谷长风，你乾十三弟子目无师长，缺乏管教，想来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你来势汹汹，却是想与我打上一架么？”
见得谷长风仙剑并未收回，他沉声道。同时步伐稍微调整，眉目一扬，与谷长风二人在这丹塔前院对峙了起来。
“你若要这丹炉，我让与你也无妨。”
谷长风一手结印，另一手横空一扬，“但你伤我弟子，我必然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咻！”
忽地一声破空之响，那赤色仙剑光芒大盛，火光通天，一道红色的真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赵长老冲击而去。
赵长老处变不惊，左脚向前一迈，一手轻轻扬起，竟是一道简单的混元诀。眨眼之间，一个泛着玄青光芒的太极图案凭空而现，在那红芒触碰到图案之时，竟如滴水入海，被吞没到那太极之中。
天地混元，化实化虚。
一道极其简单的混元诀，竟达到如此神通。
忽而，谷长风手印一转，他的身影居然眼睁睁消失不见，只一道瞬影，凝息之间，便闪现到那赵长老的身后，风驰电掣，触不及防。
随即，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掌，却是轻轻地往前一送。
这看似轻微的一个动作，接下来的景象却令在场的几个弟子满目皆惊。那手掌推送之时，突然引起一阵猛烈的真元暴动，如狂风暴雨般，疾涌而出，朝着赵长老的后脊呼啸而去。
“轰！”
顷刻间尘雪飞扬，那真元带来的气劲，掀起这院中的积雪，如同升起一道白色的浓雾，雾霭沉沉，阻碍了视野，看不清那红光刺眼处发生了什么。
动静如此之大！
雪雾之中，众弟子不知方才打斗如何，只见此时那雾浓处红、绿两色光芒四闪，仙剑法器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秦秦众人看得心生向往，想要开口叫好，却又紧张得无法言语，这修真之人之间的打斗景象，他们终于亲眼见识了一番。
倏尔，一阵寒风袭过，那积雪尘土更是吹的漫天飞扬，众弟子不得已掩了口目，片刻之后，目光方才回归战局之中。
此时，谷长风与赵长老各立一侧，冷冷对峙。
那赵长老不知何时化出一把墨绿长剑，持于手中，有些微微地颤抖，仿佛落了下风；而谷长风依旧神采飞扬，那赤色仙剑依旧悬于半空，红光阵阵，道袍之上，竟是没有染上一点尘污。
“这就是南明火精锻造的仙剑，吞吴么？”
赵长老面无神情地道了一句。
忽而，却是“哐当”一声，那墨绿色的仙剑，竟是折作两半，剑身沉沉地坠到雪地之上，只余一把断剑留在手中。
“此为你辱我弟子的惩戒，若有下次，便不只是断剑这么简单。”
谷长风没有作答，眉目横了赵长老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狠！
此刻秦秦众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字。
那赵长老只不过用真元气劲轻轻碰了叶秋奇一把，出手有分寸，若说成是长辈对晚辈的小小惩罚也不算过，本以为谷长老只会让他致以歉意便了了事，谁知竟是生生把人家辛苦锻造的法剑弄成了两半。
不愧是老大。
他们心中对谷长风愈加的佩服和尊敬，除此之外，更有许多感激之情。一个能为他们大打出手的教习长老，他们如何不喜。
“赵某今日技不如人，他日自会讨回来，你也莫太得意。”
赵长老冷哼了一声，唤醒他那几个处于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的弟子，甩了甩衣袖，大步朝着院外走去，没有脸再在此逗留。
林傲愤愤地横了秦秦众人一眼，跟了上去。
随后，谷长风带着众人进了丹塔，居然对此事也不追究，弄得几个人心中忐忑不已。进了炼丹室，谷长风忽而转向了几人，巡视了一番。
他见那叶秋奇还捂着胸口，想来是被赵明诚伤了筋骨，面色微微有些阴沉。
“待今日课毕，你到那上善厅索要两瓶九华玉露散，若有人疑问，便说是我的意思。”
说罢，又看了看洛芷，脸上似有责怪之意。
不用说他也能猜到今日是这性格泼烈的洛芷话语不当引出来的，其余三个他都了解，不可能会与长辈顶撞。
迎着谷长风的目光，洛芷忽而觉得委屈。
“老大，我……”
“上官瑶说。”
谷长风却是打断了她，她的性格他更是了解，若是由她来说，恐怕免不得添油加醋，把那赵明诚说成十恶不赦之徒，故而，他便让四人中唯一一个不可能偏袒哪一方的上官瑶来述说。
“是，长老”
上官瑶应了一声。
这场冲突的始末细节，她一一道来，也没有凭空捏造，只是说及赵明诚对谷长风的贬低之词时，难免也有几分愤慨。
“他辱及长老时，弟子无能，只能任他浮夸之词。”
听得这其中详细的过程，谷长风却是不置可否，又巡视了众人一周，却问上官瑶道，“他们三人都唤我为老大，你如何与他们不同？”
“……”
上官瑶愣了半分，那副模样在她淡漠的脸上显得颇为可爱。
“弟子不敢。”
“你四人日日相伴，方才面对赵明诚时更是同心同德，他们都唤我老大，你如何能得特殊。今日起，你便也与他们一般，不然我也是颇不习惯。”
“就是。”
却是洛芷随即附和道，嘻嘻地笑了起来。
随后，众人也是这般笑了。笑声洋溢在这丹室之内，回荡了很久。
“那赵明诚四十年前也是如你们一般上山修行，性情孤傲，成了长老后更是目中无人，却不知我尚在襁褓之时就在这九归山上了，向来只有我欺凌于人，哪里有人敢欺凌到我头上的。”
谷长风顾自这般说道，仿佛想起愉快的往事，双眉舒展而开。
“……”
众人一阵无语。
原来老大竟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人，怪不得把那赵长老的法剑弄断都像没什么事一般。不过听得他的话，好像真如那时玄承所说的一致，他们这个教习长老，在伏羲门的地位很不一般呐。
闲扯这么几句后，谷长风便再度恢复了严肃的神色，洛芷问他关于那把吞吴剑的来历，他也闭口不答，而是直接开始了炼制五气蕴灵丹的演示。
炼丹之术，乃伏羲道教传承千年的古术。
其取百草之精、万木之元，以丹砂金石为源引，辅以灵火焚烧，炼化相融，制成灵药，谓之“丹”。其原理暗合天地无极变化之道，五行八卦生克之规，能使人养生益气，治病疗伤，更有起死回生之神奇。
这丹塔众人也来过数次了，炼丹之术也了解了许多，四人帮衬着谷长风将那丹鼎架好，便就地盘膝而坐，等着谷长风的演示了。
炼丹坊在那中原各地也有不少，条件欠缺者，便用一般的柴火，富裕些的，便用较为珍贵的灵木，更有奇才能者，单凭真元燃烧产生的真火，炼制出万金难求的绝品灵丹。
不过此时众人炼丹只做教习之用，故而只是用了伏羲山中较为普通的百年甘华木作为火源，至多偶尔输以少量真元助燃，反正那炼出的丹药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一切就绪，谷长风便开始了讲解。
“五气蕴灵丹，以五种属性各异的药材，提取五行之精，其药理温润，对于因真元损耗过多造成的内伤有滋补的大用。”
“五行乃天地之间五种迥异不同的属性，各司其职，各掌其物，互相之间还有相生相克的关系。除此之外，五行亦是阴阳交互变化的产物，所以炼制之时，万不可一味将其强行融合，须得考虑其中相生相克以及阴阳相辅的原理。”
谷长风此言一出，秦秦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计划之中，融合五气之时，为防止属性各异的灵气之间产生暴动，这相生相克的关系他考虑进去了，可是这阴阳交互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从谷长老口中听说。
幸好自己没有性急，否则说不得要酿成大祸。
“老大，那五行灵气是不是也有这种关系？”
他随即借着机会如此问道。
若在平时，他突然这般发问，定然会引来怀疑，可此时顺着五气蕴灵丹的炼制，再这般问，那便没有问题了。反正以往的修炼中，他也时常疑问，众人都以为他有些愚笨，都没有觉得什么奇怪。
“不错，所有五行之物，皆是这般。”
谷长风答道。
“五行即阴阳之质，阴阳即五行之气，阴阳的变化，才是五行变化的本质。其金对应阳消阴长，木对应阴消阳长，水对应重阴极限，火对应重阳极限，土对应阴阳平衡，融合火、木需以金为引，同理，两两相融，便得五气蕴灵。”
“下面看我演示。”
谷长风说罢，气息一凝，进入那丹鼎之中，随即灵火旺盛，丹香弥漫。
“以金为引，木、火相融！”
“以木为引，水、金相融！”
“以水为引，金、土相融！”
“以火为引，土、木相融！”
“以土为引，火、水相融！”
旋即，从那药材中炼化提取出的五行之精，各自为引，而又两两相融，保持着一个玄妙的平衡之态，居然在同一时间融合着，其势平缓，没有丝毫的暴动，越来越浓郁的丹药香味，开始弥漫在丹塔上峰。
秦秦看得目瞪口呆。
“五气蕴灵丹，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