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沉在水里。
可以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眼皮却沉重的抬不起来，四肢也无法动弹，意识却很清醒。
我这是在哪里？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他就感觉眼前有个影子在晃动，并离他越来越近，最后甚至闻到了一股腐臭...又带着点大蒜的气息。
莫凌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他。头皮顿时发麻，失声叫了出来。
“啪啪”他被两个耳光给扇蒙了。
一个矮胖子气鼓鼓的趴在他身上。
“你这家伙，鬼叫折腾了一晚上，弄得大家都没睡好，现在又跟条死狗似的赖在床上。”
莫凌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怒视自己身上的矮胖子，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吗？”一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怪异的梦，莫凌眼神又有些迷离了。
矮胖子见莫凌发呆的样子，扬起手就准备再给他一巴掌，被回过神来的莫凌一脚蹬了下去。
“韩放，昨半晚又梦游了吧，把我弄得有点神经衰弱了”
莫凌揉了揉肩膀，被压的不轻。
他本是句玩笑话，可韩放的反应格外大。
“莫凌你这可不像个人说的话啊，你说我每天夜里磨牙、打嗝、放屁，还他妈梦游，现在轮到你半夜发羊癫疯了，鬼哭狼嚎的倒赖上我？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第一节张老头的课，我可不想迟到。”韩放言语中有点愠意。
“你这家伙……”
莫凌顿时哑然，但看他满眼血丝的样子，心里有些歉意，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动静好像有点大了。
他起身，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看了看时间，第一节课马上要开始了，早饭看来是吃不成了，高考临近，最近的学习特别紧张，他心里有些烦躁。
上大学是他最大的愿望，对他来说，只要能冠上“大学”二字，哪一所都无所谓。
他实在受够这单调，重复的日子了。
不幸的是，纵使他心中填满了斗志，但还是钓了整整一节课的鱼，最终当他脑袋甩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时，一块黑板擦以更完美的弧线“啪”的一声砸在他脑袋上，莫凌睁开朦胧的双眼，正对上了张老头子那微眯的小眼睛。
两人视线刚一接触，莫言就低下了头。
不是因为那眼神有多么耐人寻味，而是感受到周围同学投过来的那暧昧的眼神，让他受宠若惊了。
“莫凌同学”老头子笑的很慈祥。
“请你到讲台上来！”
莫凌头顿时就大了，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这里，对，在黑板最中央，写出五水合硫酸铜的相对分子质量。”
莫凌犹豫了一下，写上去了。
“写好了吗？好，请你也站在这里”
老头子指着那黑板上的‘250’又戳了戳莫凌的脑袋。大声说道
“同学们，看到了吗？这就是250，败类中的败类！这离高考还有几天？没时间了！所有同学都在拼了命的学，他在那里做着春秋大梦！他这样做对的起父母，对的起老师吗？对的起他自己吗？”
讲台下鸦雀无声，莫凌默默低着头。
老头子看了看大家，又转向了他。
“莫凌同学，你父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莫凌仰起脸，冷冷地说道。“我从不认为我亏欠他们什么，更何况什么狗屁老师了，至于我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对的起自己。”
一席话说的老头子面色一僵，同学之间也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了。
“怪不得……原来你父母不在了，说出这些话，真是没教养”老头子戳着莫凌脑袋哂笑道。
“即使他们在的话，你也……你……你干什么”？话都到喉咙了，却被冲上讲台的韩放惊的噎了回去。
“你是我见过最丑的老师。”韩放一把推开了老头子，老头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面色铁青。
“我教不了你们”他冷冷撂下句话，起身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莫凌心中充满歉意。
“没事啦，出了什么事我来扛着。”韩放拍拍莫凌的肩膀。
回到位上，周围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意思是让他俩不要担心，颇有丝同仇敌忾的味道。
等人都散开了，韩放盯着莫凌的眼睛，认真说：“不要让自己受欺辱，我知道你怕麻烦，但是要有底线，不仅为你自己，还有……叔叔阿姨。”
莫凌沉默许久，对着韩放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老头子没继续来上课，两集节课后，班主任来了通知。
“莫凌到我办公室一趟。”
“喂喂！叫错人了吧！”韩放跳了起来，想去追那喊话的学生。
“别急，下个就是你了。”莫凌拉住了他。
到了办公室，莫凌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班主任似乎并不是要找他麻烦。
“莫凌同学……你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他口气有一丝犹豫。
莫凌心中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心里重重沉了下去，头脑里一阵轰鸣，他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他被困住找不到方向，绝望之时，突然出现两双手，同时指向一个方向，他疑惑的抬起头，却看不清指路人的面容。沿着那个方向走了很久，最后绕过一座山，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院子，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疯了——一男一女脖子被吊在一棵树上，随着风吹动，他们的头和身子一起扭过来，对着他笑，那熟悉的面容，是他失踪的父母。
那个笑容，他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现在，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笑容，那个梦了。
“你的爷爷奶奶……去世了”班主任几个字在他心里回响。
莫凌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的悸动，满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眼前一阵发黑。
“他们……怎么去世的？”他一阵痛苦的战栗，闭上眼睛，任随泪水漫流。
“是你家邻居打来的电话，发现对面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却发现两位老人上吊了。”班主任神情遗憾地说。
莫凌知道了，昨晚那个梦里，为他指路的，是爷爷奶奶。
